她将钟塞抽屉里，翻了个身继续睡。
肯定是临睡前听聂路宇讲了故事，才做梦的，她这么安慰自己。可接二连三都是噩梦连连，甚至偶尔做过的事自己都不记得。
她想，怎么年纪没大健忘症倒是提前来了。如许廖说的，大约工作太紧张，没懂得张弛有度。碧月天的事还是照样运行，她忙完一段时间休息一下，手头上不急着处理的就先放一放。晚上安娜被一部最新的连续剧吸引，看了几集不知不觉快到11点半。正要睡觉，手机铃声响了。她看了眼，发现是安阳的电话。自从她结婚以后，两个人许久不联系。
安娜犹豫片刻，终滑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没及时回答，只是传来低低的哭泣声，越哭越哽咽。安娜有些吃惊，“安阳，是你吗？”
“……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从前对你做的一切现在遭到报应了。”安阳泣不成声，短短一句话断断续续吐字艰难。
“到底怎么了？”
安阳说：“姐，我想见你，我在家等你。”
说完就挂断电话。
若是从前安娜必然奋不顾身会冲出去，可在婚礼上发生的事后她对安阳有十二分的戒心。想了想下床去敲陆见森的房门。
他约莫刚睡下，眼睛还惺忪着，却温柔笑她，“又做噩梦找我睡觉？”
“安阳哭着给我打电话要见我。”
单是一句话，陆见森就明了她的意思，说：“回去换衣服，我一会儿去车库。”
她连声应承着，跑回房间逮着衣服就往身上套。
一直到了车上，才发现袜子穿的颜色不一样。安阳说在家等，可她找遍原来租住的地方都没见到她踪迹，电话也处在关机状态。正急的不行，脑子里闪现一个念头，“去向家别墅。”
安阳果然在那。
别墅早就拍卖给了新主人居住，安阳身影小小一点抱膝蹲坐在别墅外的花坛边，肩膀大力起伏着哭泣。车灯照耀，将她蹲在地上的影子拉长。
乍然见安娜下车，安阳站起身就飞扑上去死死抱住她，“姐！”
安娜有些僵硬。
察觉到她的反应，安阳更用力抱住她，嚎啕大哭：“我好累，我真的好累。之前不该那么对你说伤透心的话，要是还能有机会，我一定不会这样对你。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求求你。”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大半夜跑出来，乔辰一呢？”
说到这个名字，安阳下意识瑟缩。
“我送你回去吧？”
闻言，安阳反应激动，“不要，我不要回去！我和辰一闹矛盾了，不想回去。他根本不爱我，满心满眼想的全部是……”正要说什么，被不远处的陆见森眼锋扫过，闭了嘴。
“你已经结婚不再是孩子了，这结婚才多久就闹出这种事。况且夫妻之间信任非常重要，既然选择在一起，就要相信他。”安娜已经听够那些争风吃醋的话，不想再被夹在她们中间成为一颗随时能引爆的核弹。
安阳毕竟年轻，一团孩子气，哭着说：“不，我就不要回去，起码现在不行。”
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最后只要去酒店开了一间房。安阳又扯着不让她走，陆见森就在隔壁房间开了另一间住。关了门，安阳坐在床边红着眼眶看她，“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事，陆见森至于这么警觉吗？”
安娜没回答，开了浴室灯，“去洗把脸早点睡。”
安阳也不再说下去，进去关门洗澡。
一整晚安阳都抱着她睡觉，跟小时候一样粘着她。可她睡梦里都在流眼泪，安娜替她擦了擦，一宿没睡。到了凌晨才逐渐眼皮沉重阖眼小睡了会儿。
第二天，天方蒙蒙亮就听到外头传来争执声。
“你要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和我回去！”是乔辰一的声音。
安阳哭着说：“你不相信我。”
“我要不相信你就不会找了你一整夜！”
安娜穿好衣服出去，倒是乔辰一见她，愣了愣。房外的火气瞬间浇熄，安阳回头看了眼，闷声往沙发里坐又开始哭了。昨晚问了一夜，安阳始终不肯说发生什么。
她全当是夫妻出现小矛盾，叮嘱乔辰一，“安阳年纪最小，从小被爸妈惯着，还是小孩子脾性。”
“嗯。”他点点头，上去拉沙发里的安阳，“回家吧。”
他看似平缓很多，但手劲很大，安阳手臂疼愈加胆战心惊的，说：“不回去，这些天我想和姐姐在一起。你不要来找我，乔家的人一个都不要来找我！”
“向安阳！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安阳瑟瑟发抖，“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静静。”
“静静？你需要静什么，需要安静的人应该是我！是我蠢被你欺瞒这么久，害我错失最珍惜的人。你既然得偿所愿就应该老实本分，竟然还敢做出那些肮脏龌蹉的事！”乔辰一处在暴走状态，被他逼视的安阳也不甘示弱，哭着埋怨，“你刚才还说相信我！是，我是欺骗了你，可你现在是我丈夫，她是你妻姐！你想怎样？离婚娶她吗！你不要脸，乔家可丢不起这脸！”
“你做的事，就不丢乔家的脸！”
安阳怒急意气用事，“可他不会和我shang床时嘴里喊别人名字！”
啪！
安娜还处在发蒙状态，没能消化两个人言语间的信息，已经被乔辰一这一耳光惊住。安阳连退一步，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打我！”
乔辰一整个怒气横生。
安娜冲上去将他拨开，冷冷呵斥：“乔先生难道习惯对女人动手吗！”
“……这件事你不要管。”乔辰一叹息，上去要拽安阳的手。可安阳拿她当护身符躲避，像只躲在护犊母鸡羽翼下的小鸡仔，受惊又惶恐。生推硬拽的，难免遭遇肢体摩擦。
安娜像夹心饼干似的，进退不宜。推来撞去的，被安阳情急之下推搡出去，眼尖要倒，乔辰一立刻上去抱住她才幸免于地。安娜皱眉挣扎，“放开。”
他没动，低声说：“安娜，我是鬼迷了心窍。”
真是可笑，妻子还在堂而皇之这样对她。
“放开！”安娜高喝一声，他还没做回应，已经被人自后猛地拉开。乔辰一还没看清是谁，左脸已经挨了重重一拳。陆见森冷脸瞪他，“乔夫人还在，你这么做也太没丈夫的样子。”
乔辰一却冷笑，“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当年安娜肯委身与你，你最清楚是什么原因！”
“哦？什么原因？”他唇角上扬，冷声反问。一旁的安阳却瞬时冲上去抱住乔辰一，哽咽道：“我跟你回家，不要吵了，我跟你回家！”
乔辰一却纹丝不动。
陆见森执起安娜的手，抵在唇边，“你说我有什么资格，那我告诉你，向安娜是我未婚妻，我是你妻姐未来的丈夫。关系上怎么说，哦！连襟，你要按照习惯，也可以叫我一声姐夫。”
乔辰一的脸色非常不好，质问安娜：“是不是真的？你是他未婚妻！”
安娜方要开口，陆见森先一步开口堵他，“麻烦以后你们乔家乃至夫妻之间的家务事，不要再来打扰安娜，毕竟当初婚礼上你们就没拿她当亲人。”
说完拉着安娜转身要走，乔辰一冲上去拦住他，“我要不愿意呢！”
陆见森冷眼睨他，字字铿锵，“杀了你。”
他怔住，一时有些晃神。陆见森没再搭理他，直接拉着安娜往外走。沉默地坐电梯下楼，沉默得去提车，沉默地开着车。安娜情绪还在大起大落，余光里瞧了瞧他冷硬的侧脸，磕绊道：“……刚才那些话，我不会当真的。”
“哪句？”
她说：“……未婚妻。”
陆见森笑了，这会儿脸上萧杀的紧绷感缓解，“为什么不当真，我从来不说空话。安娜，你不想嫁给我吗？”
向安娜心里嘭嘭乱跳，脸热热的，“你这是在求婚？”
“那你接受吗？”
她弯唇哈笑，“这也太没诚意了，向你这种企业家求个婚怎么说也得排场大点、关键是浪漫！花没有、钻戒也没有女孩子怎么可能会答应。”
陆见森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既然这样，那算了，看来你是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安娜急急脱口而出，立刻捂住嘴脸噌得一下红到耳根子。陆见森得了便宜还卖乖，笑得别提多高兴了。她羞得不敢抬头，只管偏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来缓解。渐渐一路下去，景色单一又熟悉，令她平静下来，细细回忆起酒店里安阳和乔辰一争执的话。
听这口气，安阳仿若做了什么能丢乔家颜面的事。况且，安阳情急之下竟然会说和‘他’shang床起码不会叫别人的名字。这对夫妻，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啊。
陆见森瞧她专注皱眉的样子，猜到她在想事，说：“不用担心，乔家最好面子不会怎么对你妹妹。你要实在担心，回头我会让人去查查清楚。”
安娜摇头，“不了，我不想再搅和到他们之间。”
况且，从安阳那些话里很好的证明，她压根就没嘴上说的那么漂亮，什么对不起、求原谅。安娜永远都会是她和乔辰一之间的定时炸弹，几个月就要发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