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记起他在说这些话时的语气，甚至是细微表情。
心破了一个口，这些悬在半空的记忆从破口处掉进她的心底，锋利的边缘将她的新房划割的伤痕累累。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可就因为一个误会，一个可笑的误会，让他们分开，让他们变成现在这样？
她要怨谁呢？自己，卓明朗，还是高云天？
不，她唯一能怨恨的就是爱情，因为不懂如何去爱，不懂如何坚持爱，不懂如何信任爱，才会让爱变得那么敏感脆弱。
“把手给我。”卓明朗走到沈宁烟身旁，将她的手从梯子上拿下来，握在手里，“快走吧，再晚就真的跟不上了。”
沈宁烟像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木头人一般，带着破碎的心被卓明朗拉扯着走在漆黑的排水道中。
“我们有个很好的开始，却永远亏欠对方一声“再见”。”沈宁烟难过地说。
无论是第一次分手，还是这次的生离死别，她和高明朗都没有好好地说声再见。
“现在说啊，只要你说，他就一定会听见。”卓明朗紧握沈宁烟的手，给她传递自己的力量，让她坚强。
沈宁烟沉默不语，卓明朗却通过她颤抖的手，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悲伤。
如今，她还不知道高云天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如此悲伤，倘若有一天她知道了全部真相，是不是会更难承受，会不会不原谅他？
“如果不想说，就在心里跟他告别吧。”
“卓明朗，我心里始终都有个困惑。”沈宁烟疑惑地问，“之前你去他实习的地方找他，说他身边有其他的女生了，但为什么他始终没跟我提到这件事？在我一次次质问他为什么会跟我分手的时候，他没说过自己已经移情别恋，已经有喜欢的人？”
卓明朗停下来，一个让他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从他掩埋的罪恶深土里破土而出。
当年他确实看到了高云天身边有其他女生，看到这个女生和高云天很亲密，于是就把自己拍下的照片和看到的事实发给了沈宁烟，想让她看清高云天这个人，让她不要再难过。
但就在他准备离开那里的头一天夜晚，他在小卖部意外遇见了那个女生，他看到那个女生挽着另一个男生的手，还亲热地亲了对方。
当时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女生脚踏两只船，认为她人品不好，于是就私下打听起关于那个女生的一切。
他收集这个女生信息的目的是为了让沈宁烟开心，让她知道自己的前男友找了一个绿茶婊，日后的下场也不会多好。
可当他知道了更多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女生和高云天是同乡，而且叫高云天哥哥，而那个在小卖部外面的男生，才是她的正牌男友。
卓明朗在返回去的火车上想了很多，下火车前，他还纠结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真相告诉沈宁烟，但当他看到沈宁烟哭红的双眼后，那个念头就在他的脑中被删除了。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深埋了起来，不让自己再去回忆。
那时候的他认为，沈宁烟离开高云天是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因为一个不懂得珍惜沈宁烟的男人，不配拥有沈宁烟。
更何况，他认为自己比高云天更喜欢沈宁烟，认为自己更有资格喜欢沈宁烟。
但现在，他当初的那些确信全都被否定了。
一个愿意牺牲一切去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男人，一个宁愿自己被恨被误会都不愿意自己心爱女人难过的男人……高云天做到了卓明朗可以为沈宁烟所做的一切，而且早与卓明朗付出了一切。
卓明朗永远也追不上他了。
“你不是说，他误会你和我的关系，才和你分手的吗？也许那只是他的借口而已，他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他喜欢上了其他人，他不想让你觉得他亏欠你，所以就把分手所有的过错都丢给你，让你承担分手的罪名，让你对他心存愧疚，让你认为自己错了，让你觉得自己亏欠他，让你像现在这样难过！”卓明朗一口气说出这段话，却不敢去回忆说过的每个字。
沈宁烟再一次安静了，她站在原地思量着卓明朗的话，思量着每个字。
卓明朗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所以，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难过两次。”
沈宁烟又沉默一阵后，抬起悲伤的脸看着面前的卓明朗，“你错了，不管他是不是有真心喜欢过我，对我来说都是与众不同，是我值得为他难过一次，两次，甚至是更多次的初恋。因为他教会了我什么是爱情的甜蜜，也让我品尝了爱情的痛苦。我会难过，是因为我还有感情，还有心，还能再爱，所以，不要阻止我的难过，那会更适得其反让我觉得自己成了麻木不仁的冷血。”
黑暗中，卓明朗感觉自己眼前的沈宁烟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就好像她的四周亮起了一道光芒，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他第一次发现沈宁烟在爱情的灰烬中学会了坚强和勇敢。
“好，我不再劝你。走吧，宁航他们就在前面。”卓明朗继续牵着沈宁烟往沈宁航的方向前进。
高云天，无论是你不是真的喜欢过我，无论你和我分手的真正理由是什么。我都释然了。
谢谢你，带给我的所有快乐……
沈宁烟闭上眼睛，用泪水在心里和高云天道别。
“姐，明朗哥！你们总算来了！”沈宁航激动地迎上去。
他为了怕姐姐跟不上，故意走的很慢，遇见岔路就索性停下等。
“姐，你怎么了？”沈宁航发现姐姐的眼睛红肿着，刚要开口问，卓明朗就打断他，“快走吧，他们或许马上就会发现我和沈宁烟消失的事，到时候追上来就麻烦了。”
“就是，就是，别磨磨唧唧了，赶紧的！”
七人在沈宁航的地图指引下在下水通道里七扭八拐地走了很久，累了就原地休息，喝点水吃点东西继续前进。
“天亮了。”崔飞飞说，排水道中的光线越来越亮，路过天井口的时候都有光照进来。
“已经走了一晚上了，为什么还没找到出口？”
崔飞飞疲累的坐在地上，按照之前余博士告诉她的，只要她们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就能找到之前那套废旧的排水系统，从那里离开博大的封锁区。
博大的校园虽然很大，但也不至于走一晚都还没有走出去的程度。
“是不是迷路了？还是你看不懂地图？”崔飞飞要求说：“要不把地图给我，我来看看。”
之前通道里光线不好，她们不知道自己走过哪些地方，但现在天亮后，她对下面的熟悉度比沈宁航要多很多。
“我又不是弱智，怎么可能看不懂。”沈宁航坚持自己拿着地图。
“地图给我看看。”卓明朗走过去，沈宁航就把地图给他，仔细研究后，卓明朗判定：“我们确实走过一段错误的路，但我记得当时选择走与图中标注不同的路，是因为标注出的通道上被人用铁门焊死了，一看就是封锁博大校园的人做的，目的就是防止有人从排水系统逃离。”
“宁航现在选的这条路，虽然有点绕远，但如果顺利的话，还是会抵达我们最终的目的地，只要能找到那套废弃排水系统的入口，就能出去了。”卓明朗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后，所有人又重整旗鼓，继续前行。
大约又走了两个小时的样子，忽然通道里有其他的人声传来，卓明朗急忙让大家躲起来，不要暴露目标。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卓明朗一个人悄悄往前走，想要看看通道里的究竟是幸存者还是感染者。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最终目的地已经非常近了，如果有人在这附近出现，是否意味着高云天手里那个秘密的废弃排水系统已经被其他人知道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卓明朗来到了一个安全又能看清的地方。
通道里是两个男人，一个嗓门很大，说话带着口音，一个嗓音尖细，标准的普通话，却有点结巴。
“猴子，你今天就告诉金主，我们要加钱。”
“已经，已经给我们，一，一百万了，还要加，加，加，多少？”
“至少翻倍。”大嗓门的男人继续说：“老子为了找这条通道整整折腾了大半月，好不容易今天终于进来了，却他妈地发现这根本就是没办法完成的任务！”
“什，什么意，意思？”
“你看，我们现在在的位置离感染者出入区太近了。金主让我们找的目标人物被困在图书馆那个死地方，我们又不能打洞通到那下面去。只能有一个办法。”
“什么，什么办法？”猴子结结巴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