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拓跋宇起床准备回府打扮下好上早朝。他一怒之下,昨天兵临城下。如果不好好找些语言来推脱,恐怕不久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林珂依旧在熟睡,拓跋宇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将她的手臂轻轻拿开,放入一个枕头在她怀里,悄悄走到门口。
“殿下,再见!”林珂伤感的声音传来,再见了,殿下。
“嗯。”他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夜深人静,寒风飘飘,大冬天的亲王府里除了轮值守夜的侍卫,鬼也看不到一个。回府之后,他一个人跑回栖霞阁。他也不换衣服,猛灌自己几口酒,在自己的衣服上和头发上、被子上泼了不少酒,然后臭熏熏睡在地上。其实他五天来他一路不停奔波,身上早就臭死了。这下酒汗臭味交加,简直能把人熏吐。他一路鞍马劳顿,也确实是累了,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那宣他进宫的皇帝使者内相刘公公来到府中,先去凤仪馆找了一通,发现人不在,满府里找了半天,最后在栖霞阁将他拉了起来。侍女们看他那狼狈像,连忙灌他醒酒汤,他一口吐了出来,将好心好意关心他的刘公公喷了一身。他醉醺醺地东倒西歪跪着接了圣旨,他这个样子,刘公公也急着赶回去复旨,衣服也没有办法替他换。他踉踉跄跄被人扶着跟着刘公公来到亲王府门口,马是不能骑了,刘公公好脾气地和他一路坐车来到皇宫。
一路上,刘公公给他灌着醒酒汤,用凉水洗面,总算是清醒了一点。
他满脸酒气,一身恶臭,站在朝堂上东倒西歪,踉踉跄跄。他说话颠三倒四,胡言乱语喊得没完没了。拓跋宇在朝堂上好一通扯淡,一再声明他只是一时之气,只针对太子的夺妻之恨,绝口不提其他的。对于其他人指责他有谋朝篡位的野心和逼宫之意,他一概充耳不闻,装疯卖傻。
“大丈夫一次两次被人把老婆抢了,算什么话!父皇,你也太偏袒皇兄了,他先是抢了儿臣心爱的孝和公主,还把她逼死了。搞得儿臣几年都找不到合适的老婆,你以为漂亮老婆有那么好找的吗?你找了这么久,不也就找了个丽贵妃吗?后来又准备抢儿臣的侧妃,真是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父皇,我问你,若是儿臣把丽贵妃抢走了,你会放过我吗?要不然你把丽贵妃赏赐给孩儿做小老婆?只要你受得了戴绿帽子,我就承认我做错了。”拓跋宇在朝堂上装疯卖傻,大声大嚷地述说着宫廷丑闻。
“父皇,谁叫你一次又一次纵容大哥抢我老婆的,大小老婆他都抢,什么啊,要不要把我现在这个醋坛子老婆也抢了。”拓跋宇嘴里喷着酒气,大声替自己叫屈。
“做一次乌龟就算了,还要做第二次乌龟,谁爱干谁干,反正我不干!”
按理说,这是个严肃的场合。满朝文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上朝明明是为了处理军机大事的,怎么现在变成了看家庭狗血伦理剧,个个都忍不住偷偷发笑了。
结合到最近在街头巷尾沸沸扬扬流传的各种香艳八卦,比如王妃鞭打女侍卫,二皇子夫妻吵架,太子抢人……朝堂上文武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个个试图做出一副端庄样子,却一边议论一边暗暗忍不住好笑,大家越说越好笑,不由得纷纷破了装淡定神功。
就连最稳重的老臣也笑而不语了。
“荒唐,荒唐!”拓跋询被气得瞠目结舌,他使劲拍打着龙椅,差点从龙椅上滚下来。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用左一个”小老婆”又一个”小老婆”来解释。拓跋询大约也不想要这个儿子了。
可是拓跋宇曾经是他最宠爱的得意爱子,是他当年与最宠爱的贤妃的第一个孩子。他也曾经抱着他在怀中逗弄,看着拓跋宇一点点长大,带着他驰聘疆场。更重要的是,杀了拓跋宇,拓跋宇属下的几十万兵马不知道会不会借机造反。
拓跋询残忍了一世,到了晚年,眼睁睁看着这兄弟相争,真是报应!可是他也管不住,雄鹰已老,怎么管得了这两只恶狠狠的小鹰。所以一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两兄弟越闹越凶,你死我活的架势越来越明显。他自己非常清楚,这俩人绝对只能活一个。可是要他这个做父亲的来决定活那个,或者让这个做父亲的来杀掉一个,他终究有点下不了手,毕竟那也是亲儿子!
他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斗下去,命运由他们自己决定。他有时候在心里也忍不住暗暗希望,他们不如早点分出个胜负,省得伤亡越搞越大,场面越来越不好收拾。这两个儿子斗成这样,谁被对方杀死,他也不会去杀死那个杀人者,因为这是迟早不可避免的事情。拓跋询现在只关心,有没有人胆大妄为想推翻他,自己取而代之,他的二儿子,拥兵自重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和他大哥斗法,还是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愿意放过。
他的二儿子真的让他头痛欲裂!
如此大逆不道,兵临城下,居然说是为了”争女人”?
五天前,拓跋宇确实来求过他,苦苦哀求他帮他去东宫将他的爱妾抢回来。不过他实在不想管兄弟两的破事,就以”进了宫就是宫女,太子要一个宫女没有什么大不了。”为由拒绝了。拓跋宇当时真的很生气,也放出既然父亲不帮忙,那就不要怪他用非常手段对付太子的狠话。他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能调动二十万军队,真的头疼!幸好也只有二十万!不知道其他地方还藏着没有?
现在这个局势真是让人头痛欲裂,拓跋询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放一放了。
“既然是你爱妾,那你就娶她过门,将她放宫里做什么?不是找事吗?”拓跋询给拓跋宇一个台阶下,毕竟边疆还有几十万军队听命于拓跋宇,部将全是他的亲信。如若将拓跋宇杀了,军队将领万一替拓跋宇报仇就麻烦了。就算将领们都不替拓跋宇报仇,这只军队若是万一落于外人之手就更麻烦了。
现在这年头想做皇帝的多了,拓跋宇好歹是他的儿子。
“我也想啊,我给我家那醋坛子说要娶妾,我家那醋坛子不但不同意,还把我的爱妾打得皮开肉绽,差点毁容。我只有送她在宫中,在府里她不被打死才怪。我都愁死了,父皇,我不想要公主了,你们谁想娶就娶去吧。要不父皇你自己娶去吧。”拓跋宇跪在拓跋询龙椅下,抱着拓跋询的脚,糊里糊涂嚷道。他身上的冲天酒气熏得拓跋询差点呕吐。
这下连拓跋询都有点相信自己的二儿子只是为了女人在烦恼了,想一想自己心爱的丽贵妃,其实拓跋宇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本来就是人生两大仇。
“胡闹!说什么呢,公主岂是说……”
拓跋询话没有说完,拓跋宇醉醺醺地爬起来,嘴里也全是酒气,他打断父亲的训话,大声喊到”哼,你们那个永远不会娶妾的圣人自己来娶公主吧,当时在战场上,我实在是打不下去了。说要和亲我就和亲吧,谁知道是个母老虎,愣是不让娶妾,我不要了,你看谁想娶?我让给你们行不行……”
“我的爱妾啊,本来说好了要嫁给我为妃的,现在居然变成连妾都做不了,过分……不管怎么样,本王的爱姬是不容许任何人染指的!夺妻之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你想娶公主不?那你呢?你想不想娶?”拓跋宇醉醺醺地拉着一个又一个大臣问道,满朝文武轰然大笑,个个都快被笑死了,这都哪跟哪啊?
这喝醉了的拓跋宇和平时既威风又沉稳的样子相差太大,拓跋询身后的宫娥和内侍们个个笑得东倒西歪,前仰后翻。整个朝堂上一阵又一阵忍俊不住的笑声,那些控告拓跋宇大逆不道的大臣们的声音都被淹没在各式各样的八卦和笑声里。
只有静静呆在一个角落里面的最近刚从边疆调回来的周将军脸色发白,满脑子都是拓跋宇那句狠话”本王的爱姬是不容许任何人染指的!夺妻之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拓跋宇自己也不知道,他将来要为这句他故意说出来转移视线的狠话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拓跋宇说的这些胡话跟拓跋询平时收到的告密信息完全一模一样,拓跋询基本上能确定拓跋宇今天晚上没有说一句假话。
真正撒谎高手的谎话其实是一句假话都不讲,他说的每一句话至少百分之九十是真的,他只是选择说一部分他想告诉你的话,让你自己去想,而漏掉了他不想让你知道的话。
此时此刻,拓跋询都忍不住要发笑了,不让娶妾,这都是什么情况啊?这个儿子看起来现在真的为了自己的家庭琐事忙得不可开交,也许真的没有想什么谋朝篡位。
哎,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呜呼哀哉……
一场严肃的商讨国家大事的早朝变成了一场闹剧,事情也不了了之。
拓跋宇幸运地蒙混过关,但是他的敌人怎么可能掉以轻心呢?
二皇子和太子的宫闱秘史在民间沸沸扬扬传开,关于二位争女人的风风雨雨在街头巷尾流传着。广大的人民群众被这些香艳八卦逗得笑死了,最近也没有什么战事,冬去春来,大家都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迎来了春天。
初春,王建之派人正式求亲,文嘉公主与南诏皇帝争论不休,而文嘉公主避去行宫,随行的林珂借机逃跑了。
求亲失败,王建之大怒,发动战争,在内鬼的帮助下,以及副帅明显见死不救,将南诏统帅拓跋宇抓回芙蓉城。
南诏皇帝拓跋询同意和亲,婚期定在三月之后。拓跋宇被幽禁在芙蓉城,王建之宣布与公主成亲之后就放了二皇子拓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