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宣示殿太过安静,安静得只剩下易素梅无声的哭泣。
她完全木纳且毫无焦距,她的眼中看不到其他,看不到秦妃因为黎穆的离去而嚎啕大哭,看不到众人的安慰。
她只晓得,只有一个认知那就是,她的环儿离开了,离开她身边了,就好似她的身上少了一个零件一样,不能运转亦不能存活。
她甚至侥幸的以为或许环儿只是睡着了,等睡够了就会醒来了,还会狡黠的寻她开心,和她戏耍。
或许,环儿只是去了另一个时空,会不会环儿其实已经在她以前的那个时空呢。
易素梅天马行空的想象着,她不接受环儿已死的可能。
只要一想到环儿已死,她的泪水止不住的刷刷往下流,怎么亦无法止住。
她听不见任何的声响,无论是黎昕将秦若雨幽禁穆王府永世不得踏出一步,还是将秦妃削发为尼送入庵堂,亦或是秦士林被革职查办,或许黎昕择日登基。
她通通没有听到,她自动屏蔽周遭的一切,直到宣示殿回归宁静,人员散去,大殿依然只有易素梅怀抱环儿呆坐着的她。
黎昕处理好一切,来到易素梅身边,轻轻拢着她。嘶哑安慰她:“小狐狸,人死不能复生,让环儿入土为安吧!”
环儿是他黎昕的救命恩人。如若不是她舍死相救,躺在这里的就是小狐狸了。
只要想到那个可能,他不自觉的直哆嗦和颤抖着,当时太过突然,如若不是环儿……他不知道他争夺的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会以公主之礼好好厚葬她。”如若这样能够使小狐狸安心,他有何不能为之。
况且,这是环儿应得,不是吗?
易素梅始终不曾说话,仿佛没有听到,呆滞的眼神仿若元神不存在那样空洞无物。
这样毫无生气,如同死去一般的小狐狸可真是吓人,黎昕战栗的将她用力拥入怀中,试图将她的心魂给弄回来。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回神亦不至于那样使人渗得慌。
“小狐狸,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看看我。”黎昕担忧的将她的脸对准自己,试图让她眼中只看着自己,然……她空洞的眼神并没有因此变得有神。
“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害了环儿,你打我,你怪我。”黎昕一边说一边握着她的手用力的抽打他俊美的脸颊,可惜……徒劳无功。
易素梅还是没有回神的迹象,空洞,眼中无一切,似乎她这个人亦随着环儿的离去而离去。
黎昕虽然能够理解他们主仆情深,可是居然因为环儿的离去,小狐狸就如此没有活下去的意志,难道环儿当真如此重要,重要到她的离去居然完全将他黎昕是她的夫君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晓得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吃味,可是他总是忍不住比较忍不住想象,如若此时躺在这里的人是自己,小狐狸还会如此失了魂魄吗?会吗?
答案他是不知道的,真的不确定亦不知道没有人可以给他任何的答案。
黎昕叹口气,甚感无力又无从劝她,应该如何使小狐狸回神?回到现实,接受现实。
终于,他一咬牙,冰冷地将易素梅拉了起来,将她拦住,吩咐道:“来人,将环儿抬出去。”不能再任由小狐狸了,要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进来两个侍卫,将环儿给抬了出去,易素梅见状,终于回过心神,拼命挣脱黎昕的禁锢,一边又撕心裂肺的叫喊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将环儿弄去哪里?将她还给我,还给我。”
易素梅一边叫喊,一边用尽全力想要挣脱黎昕的禁锢,眼看着环儿就要被抬走了,易素梅一时情急,居然用尽全力对着黎昕的手臂咬了下去。
黎昕一阵吃痛,但依然没有放开对她的禁锢,甚至为此没有出声呼痛。
小狐狸需要发泄,需要宣泄如若这样能够令她完全释放内心的痛苦,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良久良久,兴许是易素梅太过劳累,终于松开了咬人的牙齿,嘴角的鲜血那样明显。
她顾不上其他,她又改用双手捶打着黎昕,一边打一边哭,哭的好不伤心悲恸,“混蛋,王八蛋,冷血动物,环儿舍死相救,你想把她弄到哪里去?”
“你知不知道,她是我来到这里世界第一个对我掏心掏肺的人,当初如若不是她,我怎么可能在这里适应的如此快?”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她带走?
第一个对她掏心掏肺的不应该是她的娘亲刘慧吗?一个婴儿怎么懂得适应?
虽然易素梅说的话有点不合常理,但黎昕只当是她太过思念想念环儿,胡言乱语。
她任她打任她骂,只要小狐狸能够回归现实,发泄一番又如何?
“当我孤身一人在义鱼县的时候,倘若不是环儿,我又如何能够在哪个穷乡僻壤活得自在逍遥,我们这些年相互扶持不是姐妹胜似姐妹,不是家人胜似家人,你这傲慢的家伙怎么懂得亲情的可贵?你怎么可以将环儿弄走,将环儿还给我,还给我。”易素梅不管不顾将环儿的去世发泄在黎昕身上。
许是打的泪了,骂的痛了,手亦麻痹了,易素梅捶打的双手渐渐失去了力道,声音亦从刚刚的嘶吼着到此时渐渐隐去了声音。
然……眼中的泪水却怎么亦流不尽一样,总是如断了线一样倾草而下。
黎昕心痛的不得了,既疼惜又无力将她拥在胸怀,“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如若我能够计划的周详一点,环儿或许就不会……”不会出事,小狐狸亦不会如同失去魂魄那样走火入魔。
“梅儿乖,梅儿乖,环儿那样心疼你一定不会希望你这样糟蹋自己的,为了环儿不难过,梅儿要坚强。”黎昕轻轻哄着,或许易素梅太过劳累,或许太过悲伤,或许环儿的难过起到一定作用,她终于安静下来了。
不再谩骂,不再捶打,安静的在他怀里,抽噎着。
黎昕再接再厉轻声细语安慰,“环儿那样善良的人,一定希望你好好的。”即使她不在亦希望你能够安然且无忧的生活着。
环儿能够舍生忘死,救下小狐狸,无论如何他心存感激,一辈子都将感激,永世不会忘记环儿的大恩大德的。
渐渐的易素梅在黎昕的安慰之下,呼吸粗重起来,然还是不是抽噎着。
终于……小狐狸睡着了,终于哄她休息一会了,虽然环儿的离世对小狐狸打击颇大,但黎昕相信时间能够治愈一切。
然……他这种自以为是终将将他自己给害得好惨好惨。
时间虽然是很好的疗伤药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伤口皆能够用时间来治愈,比如,心受伤了,如何治愈。
黎昕轻轻叹口气,擦拭她脸上未干的泪水,即使她在睡梦中,眼泪却自眼角处流淌出来。
黎昕轻轻将她抱回来凤仪宫,和她合衣躺在床榻上,陪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如同哄婴儿般哄着她。
易素梅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黎昕严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否则提头来见。
因此,来凤仪宫所有的人员皆轻手轻脚,小心伺候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惊扰了景养王妃。
易素梅扶着疼痛的脑袋,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她揉揉脑袋,撒着娇,“环儿,我头好疼呀,你帮我揉揉嘛!”
以前但凡易素梅少有的少女心,皆能够令环儿乖乖投降,嘴上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双手比她的嘴巴柯诚实多了,给她按的那个舒服呀!别说多享受了。
“环儿?环儿?”以前可是百试不爽的,今儿怎么?易素梅睁开尚迷糊的双眼,眨了眨,眼泪再此无声的留了下来,她怎么忘了,环儿已经不在了,永远永远离开她了。
未来的几天,但凡易素梅在的地方总是能够她无意识的叫唤环儿,比如晒太阳时,“环儿,我好热,我想和冰糖雪梨。”
久久不见回答之后,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和空气在说话罢了。
“环儿,这头发讨厌,我剪短一点好不好?”古时的女子为何不能剪发?
难道只有姑子才可以剪发?说是女子剪发不吉利,一生不顺,她总是嚷着剪,环儿死活不同意。
“环儿,我的茶。”易素梅已经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生活,吩咐环儿,那是常有的事情。
易素梅总是在任何场地,任何事情,她总觉得环儿不曾离开,或者更应该说,她总是忘记环儿其实已经离开了她。
易素梅习惯她的陪伴,习惯她的照顾,习惯她的付出……凡事皆能够随口张口就是找环儿。
黎昕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短短三日,本就弱不禁风的小狐狸,此时更加有种风一吹就吹走的错觉。
奈何此时朝堂政事繁多,它抽不开过多的身子来关心易素梅,只得让她自己排解开导自己,他依然相信时间能够治愈一切。
此时的悲恸,思念只是一时的,随着时间的流转,一定能够治愈。
等过了这段繁忙期,他会带领它一起看这秀丽的江山,那是他为她得来的江山。
他从前的隐忍,掩藏锋芒,为的就是麻痹他人,储存实力,在关键时刻一招至剩。
然后,秀丽江山和小狐狸共同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