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提及出了陈皇太后,这委实是刻意把太后娘娘搬出来说事儿,就想看看这端淑女会怎么继续话茬。
很显然的,端淑女她听明白了我话里的所指,她知道我仍在疑她为太后安插在锦銮的“自己人”!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打消过对她的怀疑,不止是她,剩下的二位,那慧答应、礼答应的,我又何曾打消过什么疑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委实是无以为怪的事情呵!
“荣妃娘娘。”定神间端淑女已经调整了情绪,她的双目中翩跹了更甚的深意,向我颔首沉目、神光波及,“娘娘委实是聪明人,那么妾身在娘娘宫里头住着,纵然这份智慧决计是不能跟娘娘比拟的,可也总归不能说就是个完全无知也无识的吧!”她落言,如是这样的恭维话。
我渐已摸清了她说话的门路,大抵是会先用言语把我抬起来、即而才去紧跟着言她自己。不过她此刻这句恭维话说的,可委实不如前边儿几句高明,这字句间怎么充斥了一股子我就是个老奸巨猾的滑头这样的感觉?实在叫我很不喜欢,但愿她不是有心为之!
她的话音并未停顿,缓急拿捏的好处恰当,她又道:“妾身虽然蒙受太后娘娘提拔和教导,却也深深晓得一个诸如‘良禽择木’的道理……太后娘娘是妾身的先恩之人,妾身委实是不敢忘记的;但倘使不是荣妃娘娘这位后恩之人,纵是有了先恩的赏识和机缘的赐予,妾身也一定是走不长久、极快便在中途给寂灭了的!”她一顿,眼睑浅颤,侧首徐徐的重又肃穆话锋,“妾身这心,一定是会向着荣妃娘娘您呐!”
耳听着她这诸如先恩后恩的话,我私心真真觉的不仅是没有道理、且还是无情无义的紧了!这话儿字里行间分明就是忘恩负义,还在给自己这忘恩负义找借口!分明就是自顾自的小聪明,还当自己是在奉行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真章法则……呵。
试问这世间一切哪个不是虚妄?又有哪个逃得过一个“因果”的规律?
这位端淑女只道着即便太后当初赏识了她,若后边儿没有了我的提拔、我的容纳,太后的赏识对她也委实没有效果,她也委实是走不长远。但她就不说倘使当初太后没有赏识她,那么我这份无奈的包容和机变的提拔又来自何处?再就不说,倘使不是机缘要她分配入了这锦銮宫,我这个锦銮的主妃又如何会匆匆一瞥之后就看似随意、其实有针对性的从那三人里选择了提拔她?她该不会真心觉的我是对她有眼缘吧!
当然,这些话我只是放在心里说说便也罢了,对她诚然是不消说这些的!我与她还没有亲厚到怎样的地步,说这些话委实是犯不着。
“难得端淑女有这等独到的见解。”我笑一笑,颔首继续去拈那茶盏后小口抿着润喉,这面上挂着的伸容态度全都是不冷不热、未置可否,“这倒叫本宫觉的,自己当真是极重要极重要的了呢!”忽而有些自嘲的味道。
但这端淑女似乎是没听出我在自嘲?还是她觉的这不过是我拿捏着高位姿态的一种表现?
她摇首微微、继续摆着那么一副诚惶诚恐又恭谦十分的模样:“娘娘委实是过于自谦!娘娘不仅是这锦銮宫里头的主位,更是后宫里头的主心骨,当然是极重要极重要的!”又缓口气,“有娘娘在这里坐着,妾身便会觉的极是安心。倘使瞧不见了娘娘,单单是想想娘娘您的好面貌,都也会让妾身瞬间就有如目染圣像!”她后边儿这话带了善意的凑趣。
我却听的浑身越来越不自在!但我很留心这“后宫里头主心骨”这句话。
这些人们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近来常喜欢拿诸如“后宫第一人”这样的话来对我说事儿。我本就避讳这样,且当前的我还没有想到要对沈挽筠取而代之,毕竟现在说这些话委实是为时尚早、做这样的打算也无疑是在自己作死!
但她们又不是我,总便这样不负责任的说话,半是想探我的口风,半也是随心的凑趣。毕竟时今那位皇后娘娘还未进宫,而这后宫早先是我与萧华凝一并打理,华凝入了冷宫之后便一直都是我在打理,我的声望与建树说起来已积累了很深一段,这一众人会这样想、会这样动了心思也无可厚非。
我摇首微微,敛了眸子姿态轻慢:“妹妹这话儿委实是叫姐姐不敢承受。”唇畔吁出口气,缓缓儿又道,“本宫不过是尽自己的本份,为皇上、为母后分忧也就是了。待那位准皇后一朝进宫,本宫也一定会全心全力去辅佐于她的。”这是延续了我一贯对此的回复,即是不左不右、并不表态,不叫众人摸清我的心思。
因为我是什么心思,自己都尚且不知道呢!这心思很难说,若说我对皇后大位从未贪心,这委实是不可能的;但我避讳去思考这个问题,我避讳去触碰关乎沈挽筠的一切,因为我尚有不忍……且时今说这些话也当真是为时尚早,我不能早早便给这未定论的事情下了定论,还是把话说的活泛一点儿最为稳妥!
“是是是。”这端淑女闻了我如此言语,忙也颔首不迭的回复着。她粉面笑的招摇,灼灼的好似生了花儿,“荣妃娘娘的意思,妾身明白了。”
我错开目光不去看她,希望她是真的明白了!不过别看这个人字句巴结,谄媚之相委实是她前遭身为宫娥的本行!但是不可否认这个人很聪明,同样察言观色、审时度势也是她身为宫人的本行……
以她时今的分位,一个小小的淑女,实在不合适也不配在我面前继续这么连番的逼问心意。所以她很快便收敛了话锋。
就这么又与她坐了须臾,她这一遭的来意、该说的话儿该表的忠心都已经说了表了,她自己该也觉的坐着无趣,便起身向我辞别后离开。
我并不留她,向她点点头后瞧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