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自打这次一离开后,好久都不再过来。这反倒令我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倘使是放在从前,我一定又会沦为彻底的深闺怨妇,抱恨连绵、不能自已了。但时今我委实希望他不要过来,最后就此都不要过来……
这之中萧华凝、江娴等也都逐一来瞧过我。但我皆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诿了去。
我不见任何人,就这样把自己闭笼在锦銮宫惊鸿苑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浑浑噩噩的度送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的岁月,安心待死。
只是不能避免的事情,终究怎么样都是不能避免的。
这是在十二月中旬的一天吧!皇上忽然又来了。
他来的毫无征兆,但他毕竟是皇上,这一苑的宫人又有哪个敢阻拦他?
只是我心下里的原则仍旧在那里固守着,因我知道真相,故我抗拒皇上。我甚至连礼都不再对他行,看都不看他一眼,就那么定定的坐在那里,不语不言、不动声色,俨如一尊白玉铸就的美人塑像。
“你这是在跟朕示威么?”但这样的我愈发撩拨起了皇上心中的火气,同时撩拨起的还有他身为一个男人与生俱来的征服欲望。
其实细想想,我与这个男人之间那往昔岁月的一点一点,当真有许多地方都是颇为值得回忆的!那些美好便是闭着眼睛用一生来回味,只怕都是回味不尽。
但其实剖析一下,皇上他之所以可以被我这一个小小的嫔妃牢牢儿握于臌掌、欲罢不能欲离不得,还不是因为我的性子与旁的嫔御不同?我不会一味的迎合他,我也不会刻意的巴结他,我就是我,我的温柔与我的生气都是顺应着内心真实的情态,可以说单就爱情的事情上,我上官琳琅是极用心的、毫不做作的,我委实是可以问心无愧毫无杂质的在同他恋爱一场!
倘使一开始我就刻意巴着他、万事都顺应他,那么时今他也不会爱我入骨、浑如淬毒了!
可以说姜淮的计策,倘使不出这差子、不让人寻到谋反的把柄,就单纯利用我报复西辽皇室的话,他是极成功的。
这时忽地一恍惚,我整个身子顿觉悬空!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惊诧的发现皇上居然一把将我打横的抱起来!
内心巨大的惶恐与莫名的耻辱感一下子就漫溯了身心!我奋力抗衡,然而终究不能如愿,他就这么抱着我径自将我给送进了里间、扔进了内里的小榻。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之后,内心的惶恐感更甚!我下意识抬手放下两旁的帘幕,但皇上比我更快的一把掀起帘幕就把身子也扑过来。
我启口想喊人,即便我知道喊人也是没有用的,毕竟没谁敢阻止此刻失了理性的皇上,便是单凭冉幸一人又有什么用?
但我还没发出声,皇上便以这一吻封缄了我的言语、把随后可能传出的万语千言全部都堵进了喉咙里!
但我岂能从他?我已经如此了,我们已经如此了,但我们不能破罐子破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怕迷早就怕觉迟,上一辈人遗留下的冤孽已经报复在了我们这一代人的身上,难道我们要继续延续着这样一条充满罪恶的错误道路一直走下去么!
但此时此刻说什么话对皇上都是没有用的,皇帝意欲用强,他就这样一下把琳琅按住、即而这灼热的滚烫的吻就顺着我的嘴唇一路滑下去,他欲吻遍我的全身。
这时我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但看着已然有些丧心病狂的陛下,我把心一横,觉的自己还是得逼他一逼!于是牙关一紧,我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他一抬头间,忽然看到有血自我嘴里溢出来。便见他神色一乱、猛地一愣!旋即他似有醒悟,知道我意欲咬舌自尽。
我心下绷着的弦稍稍的松弛了一下,我是真下了力气,口腔间血腥的味道叫我愈觉自己满是罪恶,而舌尖疼痛已经令我觉的自己支离破碎、无法继续呼吸了!
皇上忽然像疯了一样的凑过来,抬手奋力的掰开了我的嘴。
我下颚又是一阵近乎错位的疼痛!但就此松开了唇舌。
而皇上也终于不再逼迫我。
这氛围一下陷入僵滞,这是充斥着鲜血与不祥的诡异的沉默。
皇上将身坐起来,他背对着我,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拂袖离去。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竭力平复自己的心绪,一片神绪飞速的兜转着思量如何应对这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皇上。
但是皇上在这个时候闷闷的一启口:“好的很。”他的声音压下来,是肃穆里添着讥诮、掺着玩味的。
这样的皇上让我很陌生,整个身子忽感如浮萍一般的漂浮无依。这是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看着他,就这样看着他,我忽然,我居然,开始害怕!
但他的声音毫不留情的继续一字字砸下来:“这次朕给你一个机会,但你给我记住,若是下次你还敢拂逆朕,朕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说着话又在这里停了一停,他忽地把身子凑过来、面颊凑到我的耳边,口吻轻徐、一字一句,“朕会让人从你师父身上割下一块儿肉来。”
我身子并着心皆是一颤!
他看着我此刻的样子,面上神色愈发荡漾,似乎那征服的感觉令他十分满意。
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居然变得这样陌生!这让我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错觉我所面对的一切都是恍惚而不真切的,都不是真实的存在,而是一场绰约梦境……
“你尽管拂逆朕吧。”他一收声,“你越是这样,朕便会在你师父身上十倍、百倍的讨还!”这语气次第抛高,在该着重的地方更是着重,字字句句穿凿人心!
但我迅速的抬手抱住榻上的锦被,把这被子紧紧的裹住了自己的身子。垂下面靥,抱着辈子缩作一团,有如一只受了惊吓的雏鸟。
这是我一种本能的保护,越是害怕就越会下意识的想要自我保护。然而其实,这也是一个危险的动作,因为这个动作很可能会撩拨起男人心中未熄的火焰,会让他们觉的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滋生一种非如此不可的霸道与决绝!
不过幸在,皇上他没有再逼她。他似乎是忿忿的、重重的看了我一眼,之后披衣起身、果决的离开。
这个男人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因为他深爱我,所以他到底不忍继续伤害我。
在他离开之后,我仍旧没能马上反应过来,仍旧这么死死的抱住被子不动,把这被角拼力拽住。
“娘娘!”直到冉幸的声音猝一下出现,这一声焦灼的唤如同昏黑夜色中一颗滑过天幕的星子。
我才陡一下打了个激灵后回了神!
冉幸已奔至我的身边一把搂住我:“娘娘,没事了……娘娘。”她的声音压低,哽咽着,带着哭腔。
没事了……
木顿顿的,我一瞬又陷入了呆滞。任着冉幸将我圈揽住,任冉幸抱着我哭。就此浑浑噩噩,突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究竟是还尚在人间,还是已经死去?。
我还是勉励支撑起了这身子、打起了这精神,不动声色的秘密打点了一下关系、买通了有关关卡的守卫,后去看姜淮。
皇上对姜淮这位曾经的岳丈,到底还是优待的。他没有把姜淮关押到血腥阴霾的死囚房,而是依照犯了重罪的皇族的待遇,将他安置在一处尚算干净的、且也较之其它囚室宽敞许多的独间。
直到这一刻我才不得不这样想,我这一次能够这样顺利的就买通关系来看师父,想必也得益于皇上的帮助。也是,倘使不是皇上,依照我此时此刻这等样的身份,又有谁会买我的帐?毕竟这宫里头的人都是见风使舵惯了的,踩高捧低、察言观色是他们最为擅长的手段。
我在心里对这个男人隐隐的起了感念,但我不敢多想,加快足步的进了去。
我的心并着我的情思是如是的绷紧,因为我无法接受此时此刻牢狱里的姜淮为我带来的冲击感,无论是视觉还是身心……姜淮是怎样高洁出尘、不染埃垢的人物啊!他在我心中一向都有如神祗,而时今这般颓然的境地、这浑噩的囚牢,落难的神祗一个人目光呆滞、但身姿尚算规整的落座枯草织就的蒲团,此情此景看的我这心口猛地就是一阵疼痛!
这一路护送我过来的内侍也委实是识眼色的,不动声色的把身子退了下去,将这空间留给我们两个人说话。
姜淮看到了我,他微微的颔一颔首,面上的神色似乎是沉仄的镇定,又似乎是染就了疯癫的味道。
而就这么隔着铁门往里边儿看,我却不敢把这步子稍稍的迈开一二。
到底还是姜淮抬手向我做了个示意,目波一点点的温和下来。
我这僵住的神思适才回转,敛眸微微,平定了一下心绪后,抬了莲步向他缓缓的行入。
“师父。”眉眼略动,眸波涟漪着以余光瞧见自己的影子被光影拉的冗长,心下便起了莫名的哀伤。我一步步向他走近,在与他相距尚可的位置停步,颔首微微、口吻如呓,“你……可还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