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行刺皇上,害累嫔妃受伤,这本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但因顾虑萧与皇族一向有交,皇上只是将珍嫔萧氏打入冷宫、褫夺其封号与嫔位,并流放了萧家的大公子(嫡长子)……
这件事情看似就此终了,但萧氏一脉的势力,也因此而受到极大的打压,难以再重振昨日已成过往的雄风!
而有人忧愁有人喜,我则因救驾有功,晋升为从二品妃。也更迭了“旈”字封号,为“荣”。
这封号委实是有意思的,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纯属巧合。
早先我这“旈”字封号,这个字本身泛指旌旗,呼应着我那时一帆风顺的后宫路,便有“旗开得胜”之寓意;而这个字也同“瑬”,为冕冠前后悬垂的玉串,是为珍贵,想来皇上当日为我选了这个字,便是以示珍贵,应着这么个景儿吧!
而时今这“荣”字封号,一方面呼应着我救驾有功、身蒙荣耀,一方面也决计是上官一脉的荣耀。
是的,比照我当前这势头,上官家的进一步势力崛起,可谓是必然的事情了!
但太欢喜的过了头,往往会乐极生悲。就在我深深舒下一口气,认为当前这一段道路之上险阻已平,事事都可如意称心的时候,突然闻得一个足以令后宫里炸开了锅的消息!
本来这前前后后的,皇上被行刺、旈嫔救驾后被晋升荣妃等等事情,已令后宫里谈资鼎沸、着实热闹了一阵了,这时皇上前遭承宠的僖美人突然有了身子!
这公孙薇当真是极好的命,时今康顺帝还没有一儿半女,若是叫她继续有命生下皇长子,则她日后这后宫之路走的是不是会风生水起、不温不火的公孙一脉能不能够借着这个女儿而翻了身更跃一层楼,当真是不好说的。总之一句话,因为她在这个恰当的时机有了肚子里那一块肉,且还怀的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她的前途,当真是风云莫测、不可估量!
这当真是普天下第一大幸事了!整个西辽无不感染着太后、皇上的心情,浸染在一脉喜悦里。
太后与皇上斟酌,下旨晋升这僖美人公孙氏为从四品昭仪。按着不成文的惯例,这只是第一步,待她日后诞下孩子,若为女儿则再晋半品,为正四品昭媛,若是儿子则再晋一品为从三品嫔。
到那个时候,她便有了可为主位、侧主位的资格,而当前康顺这后宫里高位悬空,不出意外只要她平顺的生产后便可为主妃。
故此,原本气数平淡的漱庆宫延吉苑里,连日来喜气洋洋、势头至盛!而僖昭仪自身,也对这漱庆一宫的主妃之位,可谓是势在必得了!
似乎上了年纪的人便都无一例外的真心盼待一个孙儿,陈皇太后很高兴,赏赐了许多珍宝与补品往漱庆延贞,皇上亦有那一拨拨的赏赐不断的给下来,众人也都竞相送礼、拼力巴结这位新贵,宫里头种种用度也都给那边儿配备了最好的送过去。
这位僖昭仪是个什么性子,我是了如指掌,当真不消多说了!她委实不是个聪明的,这样大的荣宠和光耀突然就给下去,我当真怕她消受不起这个福报、担当不起这层恩典。
后宫里这些个见风使舵的人原本是巴结我的,此刻都往了僖昭仪那边儿去。与她那漱庆延吉相比起来,我这锦銮惊鸿就委实冷清的成了雪洞!但这也无所谓,刚巧我乐得享个清净不是么?
但她时今又是有孕又是晋封的,我这个荣妃也不好不表明心意。出于礼节,我叫冉幸陪着我,捧了送子观音作为贺礼送去。
至了那宫苑,遣了人进去通传一声后倒是没见她敢过度怠慢,很及时的使人将我引进去。
这招致冉幸的不满,她声音不高不低的对我讪讪然道:“荣妃娘娘亲自来瞧她,里边儿那位主儿却竟这般怠慢,只遣人出迎而自己不亲自来迎,未免太矜贵了些!”
“啧。”我侧首蹙眉,对她讪讪薄笑,声音也是徐徐的、不刻意高也不有心低,谁想听去便听去,“时今人家是主,咱们是客,客随主便,不要计较也就是了!”这话说的不温不火,没有必要逞这等的口舌之快不是?
冉幸便不言语。
入了这延吉苑内室后,却见已经有两位宫妃在那里了。这也难怪,早说过时今对这僖昭仪巴结示好者甚多,想来她这延吉苑里竟日里迎来送往,是好不热闹的!
这两位分别是闵才人张彩儿,与兰才人兰儿。
这三人瞧见我进来,慢悠悠起身对我行了个礼。
若说这怀孕的主儿有了身子行动慢缓也是无可厚非的,但那两位怎么也这般慢吞吞的?许是仗着这僖昭仪的威势,便连我这个荣妃都不放在眼里了!但我心中没过多的计较这些,这等不聪明的人,又能蹦跶到几时?且叫她们多高兴一会子,这又有何不好?
我妙眸瞥了一眼那两位,眼光带着些薄讪,旋即迎那僖昭仪过去,神色有了缓和:“恭喜妹妹了。”颔首噙笑,口吻和煦且亲昵。
这公孙薇平素就是个浮躁的,时今怀了孩子也一点儿都不见她有所转变!她略丰腴了些,眼角眉梢都噙着高姿态的娇意,毫不掩饰她这一身的锋芒,整个人显得颇为神气:“说实话,妹妹心中实在惭愧。”她叹一口气,面上笑颜未敛,眸子流转在我面上,侧了侧首、不缓不急,“姐姐可谓夜夜承宠,真没想到这反倒是妹妹我先有了龙胎。啧。”尾音向下那么一拖,长长的一道。
我这么听着,觉的她这话中带刺儿,叫我周身都很不舒服!冉幸面上亦蒙一黯,谁都能嗅出她这话里的优越感与不屑感。
“是啊。”我没多停顿,徐徐然的一笑稳声,“本宫一向是一心伺候皇上,比不得有心人……”这话我言的很缓,一双眸波一下下的往她身上落,盯着她那一双噙笑的眼冷冷的看,“自然也就落了后。”须臾后一下笑开,声音轻幽了起来。
公孙薇脸色一变!她是听懂了我的意思,蹙眉又展:“姐姐是在说我之所以有了身孕,全因使心机耍手段了?”语气冷凝。
我自顾自往一旁那主位上落座,缓缓侧首瞧那嵌彩橱窗上摆着的一排珠贝饰物,不紧不慢悠悠然的:“妹妹误会了!本宫只是信口一说。”于此重又缓缓儿转眸瞧她,牵出几分慵懒姿态,“妹妹,可千万不要对号入座呢!”说话佯作不经心的逐一扫过那旁的两位立着身子的,“这宫里头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总也喜欢没事儿生事儿。”于此重看定公孙薇,“到头来生了枝节引了麻烦的,反倒是乐极生悲了!”尾音骤落,甫地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