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宇文邕便有隐隐预感,华紫烟一定会离开这里去救她的丈夫。不出宇文邕所料,第二日上午宇文邕下朝后,看见华紫烟正抱着旭儿跪在他每日必经的小路上。宇文邕快步走过去扶起华紫烟轻声责备道:“快起来,天气还冷,你这样跪在地上时间长了膝盖就会落个毛病。”
华紫烟犹豫了一下对宇文邕说道:“皇上,我……”
这时宇文邕打断了华紫烟的话对她说道:“等等,让朕猜猜你想说什么?”
华紫烟点头允许。
“你应该是想将旭儿托付于朕,你只身一人去救你丈夫?”
华紫烟点点头:“正是。”
果然如宇文邕所预料,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只身一人去救丈夫,恐怕比登天还难:“你一个女人家,只身一人去救你丈夫只怕凶多吉少。”
华紫烟坚定道:“皇上不用劝我,我心意已决,只希望皇上能帮我照顾好旭儿。”
宇文邕看着华紫烟心疼道:“你若真想就你丈夫,不如朕派兵攻打北齐,顺便将你丈夫救出来。”
“多谢皇上好意,只是这样传出去,你岂不成了以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而我岂不也成了像褒姒这号妖姬的人物,还请皇上三思。”
“好,朕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朕。”宇文邕担心华紫烟只身一人前去会受到伤害。
华紫烟疑惑道:“你让我答应你什么?”
“朕派两名侍卫保护你去北齐。”
“皇上,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不用派人保护。”华紫烟婉言谢绝。
“不用客气,朕这里不缺人手,派一两个侍卫保护你朕才安心。”
“皇上,你若真想安心就请你不要给我派帮手,此次进北齐京城我准备隐姓埋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若是派了这么多人保护我,岂不太引人注目,让人心生怀疑。”
宇文邕叹了口气道:“也罢,那就依你的。朕又给你的那个令牌还在吗?”
“在。”
香兰和沈沉私奔后,宇文邕又重新给她了一枚出宫的令牌。
宇文邕叮嘱道:“这次出宫记得带上,等救出你丈夫之后,千万要记得回北周这里。”
华紫烟朝宇文邕淡淡一笑:“皇上,旭儿还在这里呢,我们怎会不回?”
宇文邕笑道:“那就好。”宇文邕虽在笑,但笑得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宇文邕吩咐道:“紫烟,你先把旭儿抱到你的院子里让白蓝照顾,朕还有些奏折没有批完,朕先走了。”
华紫烟向宇文邕行了一个礼:“谢谢皇上,皇上慢走。”
宇文邕走在路上,步伐走的很慢对背后的那个女人是那么的留恋,可现实与理智告诉宇文邕不要回头,一旦回头,恐怕他会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感做出限制华紫烟自由的事。
时过不久北齐传来高长恭被皇上毒酒赐死的事情,宇文邕觉得现在或许华紫烟能接受她的感情,大概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宇文邕再一次留恋旧地,来到华紫烟的院子里忽然听到了高长恭的声音:“皇上的确赐我毒酒,但喝下毒酒的不是我而是紫烟。”
“什么!紫烟帮你喝可毒酒?”顿时高长恭的生活传来一阵厉声,声音中夹杂了几分绝望,宇文邕大步走到高长恭面前抓住高长恭的衣服厉声问道:“可是你逼紫烟喝下毒酒?”
高长恭微微垂下头道:“那日紫烟给我直意要听从皇帝之意,不想紫烟为了让我能活下来,给我下了药让我昏迷不醒,自己用易容术装扮成我的模样接了圣旨,帮我喝下了那杯毒酒。”高长恭话说到这儿时有些哽咽。
宇文邕知道了华紫烟永远地离开了他,从此他们的人生旅途不会再有任何交集。顿时宇文邕的两眼布满血丝渐渐凸起,有种要将高长恭吃了的感觉。宇文邕拔出腰间的剑架在高长恭的脖子上怒吼道:“我杀了你!”
高长恭对这些似乎已经是在意料之中,他平静道:“皇上,你杀了我吧,自打紫烟死后我便没有活下去的念想,我之所以厚着脸皮来时想完成紫烟的遗愿,她让我把旭儿接走他没有了母亲,需要父亲的关怀。”高长恭从怀中掏出紫烟写给他的那封信递给宇文邕。
宇文邕接过信纸一看,纸上是紫烟的字迹,他眼神里充满着遗憾,佛家有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难道紫烟就是宇文邕这辈子命里不该有的?
宇文邕放下剑道:“你走吧,朕不想看到你,你也不能接走旭儿。”
高长恭走近道:“我为什么不能把旭儿接走?”
宇文邕反问道:“你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吗?在他们母子最危险的时候你去哪儿了?在紫烟将要临盆的时候,你身为丈夫却没有来看他一眼,你算得上是个好丈夫吗?”
高长恭沉默了一会儿道:“或许我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但这是紫烟的遗愿我必须完成。”
宇文邕怒道:“从今往后你只是一个阶下囚,没有了荣华富贵,没有了高官爵禄,而你从小到大又是锦衣玉食,你能养活得了旭儿吗?”
高长恭坚定道:“能,即便我现在不能但我会学着慢慢改变我自己,毕竟这是我妻子的遗愿。”高长恭将遗愿这二字加重了些,就是告诉宇文邕这是他们的家的事与宇文邕无关。
宇文邕冷冷道:“旭儿的前程只有一次,朕不想看到旭儿的命运就是一场你与朕之间的赌注。”
高长恭也下定了决心:“旭儿是我的儿子,骨肉相连,我想他也会选择我而不会选择你,更何况宫里尔虞我诈,紫烟不明不白的住在这皇宫里已经引起了皇宫里不小的争议,旭儿在宫里你能保证他安然无事吗?”
宇文邕怒道:“有朕在谁敢?”
“那倒未然,皇宫的后宫就如一泊看似平静的湖面,但湖底下那些小鱼小虾的争斗你可能瞧得见?”
“就凭你整日东躲西藏,连衣食温饱都保证不了。指不定哪日被北齐的士兵抓上旭儿的命岂不也不保了?”
高长恭执意道:“今天我心意已决,一定要将旭儿带走。”
“你敢!”宇文邕拔出长剑再次架高长恭的脖子上怒道:“你若是再走进半步,我就一剑刺死你!”
“那就来吧。”高长恭继续往前方走去。
“哼。”高长恭不听宇文邕的警告,依旧把宇文邕的警告当做耳旁风要去抱上旭儿离开这里。宇文邕便一剑刺在了高长恭的心脏部位,顿时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高长恭借着最后一点儿力气道:“皇上,我请求你答应我一件事,你一定要将我和紫烟一起埋葬在洛阳邙山上,那里是我们初识的地方我们曾经许诺过要白头到老的,如今这个不能做到,就让我们在阴间做一对鬼夫妻……”接着高长恭也渐渐倒在了血泊之中。
“吧嗒。”沾着高长恭鲜血的那把剑均在地上。宇文邕仰天长叹了一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他们相爱一生终究没能得到圆满,就让他们在阴间真真正正做一次平凡人的夫妻。来人!将兰陵王的遗体一同埋葬在洛阳邙山上。”
“是。”一名侍卫跪下说道。
宇文邕想了想又说:“慢着,明日朕一同前去。”
侍卫一惊道:“皇上,那可是北齐的地界啊。”
宇文邕淡淡道:“朕知道,你只管去办便是无需多言。”心爱的人下葬岂能不去?
“是。”
宇文邕喃喃道:“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接着宇文邕又吩咐他身旁的太监道:“传令下去,召集各位将军去朕的御书房商议讨伐北齐之事。”
“是。”
宇文邕走到御书房看见所有的将军已经在御书房中集合,便一同商讨如何讨伐北齐之事。其中一名将士道:“皇上,我们已经商讨了讨伐北齐的征战路线,可古往今来每次改朝换代的开国之君在攻打他国之时都是打着为民除害之类的旗号,我们这次讨伐北齐打什么样的旗号合适?”
宇文邕思索良久道:“君主昏庸无道,讨伐为民除害。朕这次亲自领兵攻打北齐!”
“是。”
宇文邕虽这么说,但北伐的另一个原因只有宇文邕自己知道——为自己的心上人华紫烟报仇,她是宇文邕今生今世唯一一个让宇文邕动心的女人,如今华紫烟已经去了九泉之下,而渐接导致华紫烟去九泉之下的原因便是北齐皇帝赐的那杯毒酒,所以北齐的皇帝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在攻打北齐前,宇文邕跟着运送高长恭遗体的队伍一同来到了洛阳邙山,亲眼看着高长恭与华紫烟合葬在一起。当打开华紫烟的棺材,看见华紫烟离去的面容是那么安详,还带着一点儿若隐若现的微笑,宇文邕便猜出华紫烟的死是心甘情愿的,她愿意为心爱的人而死。土堆儿渐渐隆起,宇文邕闭上眼长吸了一口气,心中默默道:紫烟,如果有来世希望你第一个见到的是朕,能与你长相厮守的也是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