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啦!”倾墨万分无奈地扯起紫蕤的衣袖,“又不是今后再不许你来了,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兮兮的给谁看啊?”
紫蕤恋恋不舍地从远去的彤彤身上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那孩子,不见的时候也还罢了,见到之后,便是一刻也不愿意放手。方才若非彤彤说道,冬末傍晚风冷,小孩子受不住,他是死也舍不得将孩子交给她带走的。
跟着倾墨走在出宫的路上,紫蕤无论如何努力都扯不平嘴角的笑意,看得倾墨直摇头。
有必要这样夸张吗?看了会儿孩子而已,又不是捡了什么宝!
走着走着,紫蕤忽然脚下一顿,回过头来可怜兮兮地向倾墨道:“我好像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倾墨微微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哦,忘了告诉你了!总觉得你是不会不知道的……”
紫蕤愤怒地剜他一眼:“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我哪里会知道?我又不是神仙!快说!”
倾墨贱贱地一笑:“当初让你给她取名字你都懒得取,现在你又赶着来问我!我给她取的名字叫烟儿,柳如烟。你若是不满意……不满意也得满意,这个你说了不算了现在。”
紫蕤听他又拿陈年旧事来打趣自己,不由得悄悄脸红了起来:“你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我的气?”
倾墨瞪他一眼,忽然愤怒地嚷道:“我怎么能不生气!换了你你有没有本事不生气?我倒巴不得孩子是我的,可她偏偏又不是!谁莫名其妙地担那样的虚名会不生气?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恨啊,那丫头怎么偏偏是我亲妹子?不然我是真的非拐了她不可的!真可恶!没见过你这样的混蛋,没人拐走她真的十分对不起你!说起来,我的一世清白都毁在你的手上了,你说你怎么补偿我吧……”一边嚷着,自己早已扶着路旁的树干笑得直不起腰来。
紫蕤无奈,只得尴尬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倾墨自己笑够了,有些没趣地撇嘴道:“发现你挺没意思的,开个玩笑都开不起来。”
紫蕤微微有些失落:“我一向都很没趣,所以当时便常常觉得,她那样的性格真的很让人羡慕。只是,我纳闷了很久了,你是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呢?”
倾墨随手扯了根枯枝抽打着路旁依旧干巴巴没有半丝生命迹象的花木,笑道:“因为这样活得比较轻松啊!别人都觉得我是疯子,所以我看谁不顺眼就整死他,旁人也没招。谁能跟一个疯子计较呢?这套哲学,还是我那个疯狂的老妹教我的,不过她如今可不如我了,现在是她时常被我气得抓狂!”
紫蕤有些无语地摇摇头,却听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笑道:“原来你兄妹二人装出那么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来,就是为了整人的吗?”
倾墨回头一看之下,慌忙笑道:“再怎么整人,也没敢整过您二位不是?”
凌霜微微有些怅然道:“是呢,不但你不曾整过我们,连师妹也从未在我们面前胡闹过,你们只会欺负三师兄和小师弟,还有师父。不过我总心里觉得,只有跟你们特别亲近的人,才有机会被你们整得很惨呢!”
穆樱闻言早已急了,狠狠捏着凌霜的手臂咬牙切齿道:“师姐你说什么呢?难道你想被这对疯子整死吗?这种事儿可别扯上我啊!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倾墨替几人做了介绍之后,穆樱上上下下打量了紫蕤一圈,笑嘻嘻向倾墨道:“看起来,这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你给比下去了!原本觉得你还可以,今日才知你修为还差得远呢,你赶紧回去修炼几年吧!”
倾墨无奈道:“修炼几年?说得我好像是深山里的什么老妖怪似的!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就一小跟班儿,被比下去就对了!若是能拿得出手,那才叫怪了呢!”
紫蕤微微有些尴尬,只得站在一旁淡笑不语。
凌霜忽然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问道:“睿王爷好兴致,刚来不久便想起到御花园来玩,莫非是来睹物思人,或者是怀念故国的么?”她的性子一向有什么说什么,藏不住话。想起在战场上没少为了眼前这人头疼,心下就不由得来气,见此人如今一副贵气逼人的模样,便忍不住想要冷嘲热讽一番。丧家之犬,有什么可高贵的?
倾墨微微有些惊讶:“我今日才发现,你们师门之中,就没有一个饶人的!素日以为凌姑娘温婉柔和,却想不到牙尖嘴利起来,也是够个人受的!”
凌霜心下有气,连带着对他也不客气起来:“够不够个人受的,左右都用不着你来受,要你操什么心?你也真有意思,他一个亡国贱奴,如今大模大样地跟你平起平坐,你不想着一脚踩死他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他到这里来,还对他那么喜笑颜开的?”
这话说得已是极为刻薄了,倾墨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虽是看在韵清面上极力克制着,言语之间却终是不再那么客气:“凌姑娘这话可说错了,他哪里会跟我平起平坐?他是我的主人,过去是,今后也一直会是!凌姑娘原比旁人高贵些,只是您若是瞧不起人,尽管不要跟我们这些下贱之人说话便是了,又何必定要前来出言挖苦呢?”
凌霜却是不知道倾墨从前与睿王有过主仆之分的,听了这话只觉有些莫名其妙,见了倾墨前所未有的疾言厉色,心下不禁有些惴惴,道歉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紫蕤忙向倾墨道:“这位姑娘说的原本也不错,今日是我太过唐突了,你何须替我生气?”
穆樱见气氛冷硬下来,慌忙笑道:“这是怎么话说的呢?初次见面就搞得剑拔弩张的,倒好像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睿王爷您可别跟我师姐计较,她今儿定是疯魔了!”
紫蕤笑道:“多谢姑娘好意,凌姑娘快人快语,倒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今日天色已晚,恕不奉陪了!”说罢随手一揖,转身便走,倾墨忙跟了上去。
凌霜憋了一肚子气,见穆樱怔怔地只管盯着二人背影看,不由发作道:“你才疯魔了呢,胳膊肘向外拐的小东西!他本来就是个亡国贱奴,丧家之犬!我说的有错吗?真不知道小师妹怎么想的,居然那样抬举他!我却偏不把他放在眼里!你那样帮着他,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穆樱无奈道:“师姐!就算他在战场上让你伤了些脑筋,终究没有真的得罪你不是?他如今也够惨的了,恶语伤人六月寒,你就不能有点儿风度吗?”
凌霜自知理亏,撇了撇嘴,也便不说话了。
那边倾墨见紫蕤闷闷地只管向前走着,只得安慰道:“你可别把那女人的话放在心上,他们几个人一向是没大没小惯了的,嘴上胡说八道,心里倒也没什么。她自己说完就忘了,你若是当做真话来听,一直放在心上,可就亏大了。”
紫蕤勉强笑道:“这我自然知道。她肯当面说倒好,如今背地里,说什么的没有呢?我若认真计较起来,日子可没发过了。你方才说她们……是她的师姐?”
倾墨点头道:“是。只是奇怪的是,依依与她们似乎有些合不来,见了面有说有笑的,一转头却半点思量不起来。搞得我常常觉得好像没这几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