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阴暗的地牢出来。宜歌的眼睛就没有舒服过。真心是因为在地底下呆得太久的缘故。她觉得眼前的东西,一片模糊。她不得不伸出手,遮着自己的眼睛。透过那指缝,去感受那温暖。那平日里觉得无比正常,无比欢喜的阳光,对此时此刻的眼睛来说,实在是有些刺激。宜歌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要是在黑暗中呆得久了。会适应不了这突然的亮光。
就在阳光底下,站了很久很久。宜歌才适应了眼前的明亮。她这才发现,在距离她不到十步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一身黑色的衣裳。看上去,阴气沉沉的。除了厉奚容之外,她还没有见过,在这太子府里,有其他人穿玄色的衣裳。不对比不知道,这一对比,就发觉,这黑色穿在谁身上,都没有穿在厉奚容身上好看。这念头就在脑子里边一转,宜歌就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她是在厉奚容身边呆得太久了。被他那张脸给俘虏了不成?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那个人朝着她走来。宜歌侧头看着他,仔细打量了许久,心想应该是太子府里的人。她既然没见过,估计得是俪妃的人。他一开口,宜歌就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姑娘可是小柏?”
“你来找我,还能不知道我是谁?”宜歌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他真是多此一举,“说吧,谁让你来找我的?找我何事?”
“姑娘,俪妃有请!”那人也不再拐弯抹角。宜歌挑眉看着他,淡淡地开口,“我现在还有点事,等我办完事了。我自会去找俪妃,如何?”
“对不住姑娘。属下是奉命办事,没有抉择的权利。俪妃娘娘的意思是,她要见你。即刻!”那人开口,声音清冷。因为他人比较高的缘故,看宜歌的表情也是从上至下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姑娘没听清楚的话,我再说一遍,是即刻!姑娘可以跟我走了吗?”
看着他这幅模样,宜歌真想一巴掌呼上去。只不过,她现在可没当初那脾气了,就算是人家给她脸色看,她也不会怎么样。顶多就是在心里头不理人家罢了。可是她不理人家,人家还拽着她不放呢。比如说,眼前这个身着华丽衣裳的贵妃。宜歌在被黑衣人邻进门之后,缓缓跪在了俪妃榻前。“见过俪妃娘娘。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身吧!”俪妃的声音依旧。只是这声音里带着分冷淡。“许久不见了,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胖了还是瘦了?听说这些日子,你很受重用!”
“娘娘言重了。我在殿下身边伺候洒扫,吃好喝好的,自然是胖了。”宜歌说着抬起了自己的脸。但是她没有抬得太高,甚至都没有抬到足以和俪妃平视的高度。她的眼睛微微低垂着,看上去乖顺老实。
俪妃看着眼前这张娇丽的容颜,微微蹙眉。同时从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鄙夷的神色。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会不会被她这张脸给迷惑。要知道,聪明又漂亮的女人,谁都想据为己有。她可以允许自己的儿子身边有这个女人。却不能允许这个女人,拥有太多太过的权势。这么一向,她低低地开口,“这话不老实。能者多劳。本宫相信,你是有能力的人。若不是如此,本宫今日也就没有必要喊你来了。来……”
她说着朝着宜歌伸出了手。宜歌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双保持得非常好的手。那手上,还涂着鲜红的丹寇。那手上,还有着许多美丽的首饰。她的手势,看上去非常的友好。宜歌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避开她伸过来的手。
最终还是不得已,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双张开的手里。俪妃轻轻地将她扯起身,试图拉着她做到自己的身边。
宜歌感觉到那双手,很冰冷。将她的手,紧紧地包裹住,似乎要抽走她手心的温暖。那一瞬间,她止不住颤抖了一下。俪妃将她扯到自己身边坐下,却还是没有放开手。她轻轻地拍着,低声道:“年轻真好。你瞧瞧你这双手,软软的,温温的。不像本宫。这么多年,花尽了心思保养,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双手一点一点的枯萎,没有任何办法。”
闻言,宜歌抬眸看着她。美丽的容颜,在岁月的摧残之下,早已不复往昔的艳丽。这张脸上,有的只是岁月留给她的深刻痕迹。她微微浅笑,优雅从容难以掩饰那种落寞。宜歌发愣,难道她把自己叫过来,就是为了感慨岁月匆匆吗?
显然不是的。接下来的话,让宜歌大吃一惊。“你还年轻,有没有想过,将来想过什么日子?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有朝一日,和本宫一样?”
宜歌不解地看着俪妃,不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回俪妃娘娘,奴婢从来没有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日子。奴婢的心很小,过日子,也就是得过且过。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怎样。”
宜歌不得不说,她是真的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要怎样。不过她现在有了一定的想法。宁家那边既然有了线索,她就要一力追查下去。待她查明真相,她就可以毫无遗憾地回北谟城了。其他的,她真没想那么多。在这里,她并不适应。单单看她被俪妃这么叫过来,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地过着日子。就该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欢这里。
她需要在一个完全属于她的地方,随心所欲的活着。这便是她的所求吧。
“不,你又在撒谎!”俪妃盯着她,“你觉得本宫的日子,如何?想要吗?”她涂着丹寇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宜歌那双没有任何多余坠饰的手。宜歌感觉得到俪妃在一次又一次温柔的抚摸下蕴含的深意。她听见俪妃在她耳边低低地呢喃,“说吧,告诉本宫,你究竟想要什么?只要是本宫能给你的,你都可以开口。”
“娘娘一直在说,我要什么。那么请你告诉我,我需要什么。”宜歌不答反问。她还真不知道俪妃是什么意思。干嘛有话不直说,一定要这样拐弯抹角的。说实话,她真的讨厌权利顶点的女人。她完全不能理解的是,这些女人,爬那么高,脑子都变得不清不楚的了。真的不知道,话就不能好好说了?难道她们就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非要不三不四地说些连人都听不懂的话吗?
闻言,俪妃的眼神一下子从平和变成了冷然。虽然只是寒光一闪。宜歌还是捕捉到了。宜歌以为这下子她总要说出些明明白白的话了吧。结果还是失望了。
“你需要的,比本宫想象的还要多。更甚至,你想要的,凌驾本宫之上。”俪妃看着她,冷冷地笑着,“看来本宫猜得没错。”
宜歌都想翻白眼了。她根本就没那么想,这个女人还真是自以为是。
“本宫警告你,你做事,只要是为了皇儿,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着,她话锋一转,冷声道,“但凡你有一点儿异心,觊觎你不该觊觎的东西,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
看着她陡然之间变了脸,宜歌缓缓点头。“俪妃娘娘的话,奴婢记在心里。绝不会让你失望。”她原本也没想觊觎什么东西。被俪妃这么一说,还真觉得不觊觎点什么他不该觊觎的,还真对不起自己被她这样千叮咛万嘱咐的。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受不得别人刺激她。越是不让她做的,她就越是要做。这不,嘴上这么说着,心底却有了那么一丝叛逆。
“话,我就搁下了。你自己看着办。”在俪妃那双看似精明的双眼地注视下,她缓缓点头。“奴婢记下了。”
在俪妃的默许之下,宜歌起身离开。走出门,她的手,依旧还是那么的冰冷。她伸出手,沐浴在阳光下。她真的不知道,这俪妃是不是吃着没事干,闲得慌。把她这样子叫过来,训几句话。这样有好点吗?
宜歌收回手往前走去。虽然离开了俪妃,可还是能感觉到,她那双手的冰冷。其实,俪妃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没有了丈夫的疼爱,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紧紧抓住她的儿子。她儿子的成败,决定她的成败。这一辈子,名分上输给了大司马家的小姐,爱情上输给了奇贵人。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她的儿子了。宜歌突然之间,似乎能明白,为什么俪妃要对她说那么些话了。
这么恍惚着,宜歌在不知不觉间,就出了太子府。方才那来接她的黑衣人还跟在她身后。宜歌终于受不了了,回头怒喝道:“你没事跟着我干什么?你别告诉我,俪妃叫你跟着我的?”
“回姑娘的话,属下正是奉了命,从今天起,寸步不离地跟着姑娘。”
“俪妃的意思?”宜歌哭笑不得。感情她肯,厉奚容也不见得肯。要知道她这来来去去的事,都是关乎厉奚容的计划和秘密。他怎么可能会让别人跟着她,妨碍她做事的?简直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