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在厉奚容平静的心里,仿佛是投进了一颗石子。那涟漪,久久不能平息。他看着她的眼睛,有些不解地开口问:“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从左一莲的神情中,我可以看得出来。她有足够的信心。如果宁志逸心里没有她,那么她的自信从何而来。”宜歌深知,左一莲这样的女子,是不会委曲求全的。她喜欢着那个人,如果那个人心里没有她的话。她不屑于委屈自己。她能如此执着的等待,唯一的原因就是那个人一定和她惺惺相惜。
“你知不知道,男人对待女人,并不像你们女人想得那样理所当然。”奚容始终不觉得,以宁志逸的性子,不可能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还一点表现都没有。“你去找左一莲,我不反对,不过你也要记住,不要将所有的事,跟她说。万一有些事情泄露出去,对你可没好处。”
奚容总觉得,对于左一莲,她还是太轻信了。不得不说,左一莲这个女人,就凭借着她那张脸不知道骗了多少男男女女。就连一向精明的柏宜歌,也会被她唬弄得坚信不疑的样子。看来,单从这一点来看,左一莲确实是一个值得收入麾下的人。就凭着她这张脸,也能帮他笼络不少人呢。
“主子,你别以为每个女人,都是傻子。”宜歌挑眉,“也不要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和你一样。你的心太大,心里只装得下这天下。你总是觉得,你很了解你的属下。你却不知道,为了你的心,安婧也好,宁志逸也好,已经做了很多违背他们自己意愿的事。”
“也包括你吗?”听到他说这话,宜歌正儿八经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不眨。她似乎是在思考他说的话,更多的是迷茫。“主子为什么要把什么事都和我扯上关系。我以为,我还完全不能和安大人还有宁四爷做比较。他们是你的左膀右臂,而我顶多算是你的贴身侍女。我以为,我不应该有自己的意愿。如果你觉得,你准许我去找左一莲就是一种自我意愿。那我真不应该去找她的。”
“你一向有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听她这么说,奚容不怒反笑。宜歌见他嘴角微微上扬。虽然只有那么一刹那,可是她看得真切。他很少笑,她一直想要知道为什么。“主子,你是我天厉王朝的太子殿下,是不是?”
“啊?”奚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为何要明知故问呢?宜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主子你的出生,是很高贵的……你从小到大,身上的压力肯定也很大……或者……”
“你到底想说什么?”奚容微微蹙眉,不明白她为何要讲这些不找边际的事情。他越来越看不懂了,她为何好端端地要不好意思起来。为何看着她,微微颔首脸红的样子,他居然觉得心里头一股暖意流淌。
“奴婢不明白,你有着如此高贵的出生。你什么都有,为何,总不开心?”她问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的是真切的关怀。奚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心里那阵温暖的感觉,一直在流淌,源源不绝。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苟言笑。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他为什么不开心。包括他的母妃。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女人。虽然他恨她,还是愿意给她所有的尊荣,因为她是他的母妃,也是他现在必须要仰仗的势力。她背后,是整个大司空家族。他需要他们的力量。
也正因为,他太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母妃的情感,已经不再和小时候那样单纯,所以,他没有权利去责怪那个将他变成了这样的女人。
见他久久不回答,宜歌微微低下了头,“抱歉,奴婢越矩了。”
“没什么,我没有不开心。”奚容一脸的淡定,撒谎都不带脸红的,“我只是天生不喜欢笑。”他这么说,换做是别人,估计就不会说别的了。偏就是宜歌,很不屑地回了一句,“我才不信。”
说完话后,她也没敢久留,转身立马就走。她可不敢在质疑了某人之后,还留下来看他的脸色。从书房里头出来,看见安婧慌慌张张地走进门来。撞见宜歌之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小柏,碰见你实在是太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宜歌直觉还以为是方才那奴才说的事情,回道,“那件事,主子和我都已经知道了,所以……”
“不是那件事!”安婧倒是个理解能力超强的,一下子就知道了她说的是哪件事了,“那件事,难不倒你和主子的。我不是担心那件事,我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了。昨儿个那花会,那些个闺阁千金,可都是我表妹请的。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有人闹到我府上。我父亲知道了是我表妹惹得祸事。他要将我表妹赶出门,只是为了平息那些人的怒气。父亲显然是在气头上,根本就没考虑到我。表妹一直不停地哭,我也没办法。我只能先带着表妹出来。因为他们在闹事,我不敢让表妹出现,免得被人看见。到现在,她还躲在我的马车里。我不知道该将她安置在哪里才安全。只能过来求求主子了。”
“你是想要将秦小姐留在昌辉阁?”宜歌挑眉,“这秦小姐也被人这样追着闹。我可真不知道,我要是出门,会变成什么样子?”
“闹腾你,就是闹腾主子。他们只能是柿子挑软的捏。”说这话的时候,安婧露出了一种落寞。宜歌知道,他大概,是在责怪自己的无能,不能强硬地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想至此,宜歌开口安慰,“我想主子肯定会安排好秦小姐的。如果你需要我帮你开口,我想我可以……”
“不是要你帮我开口。”安婧说着神色有些凄楚,声音有些哽咽,“如果是主子出面,我怕别人有所非议。即使是我要将表妹留在昌辉阁,也不能让主子知道。我是想乘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要把她送进昌辉阁了来。让她在这里先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帮忙照顾一下她。”
“这……”宜歌很是为难。见状,安婧又很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我只是问一下,并不是要你一定答应。你别放在心上。”他说着要往里头走。宜歌没忍住,将他喊住,“安大人,我即便答应了你这件事。不知道秦小姐可愿意住在我们下人住的院子里。当然吃食衣着,我都会让人尽力安排,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的。只怕是秦小姐,千金之躯,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这些,我只会跟她说的。你放心。”安婧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答应了,不然他不得不去找主子。为难主子,实在非他所愿。
“另外,你既然是偷偷将她带进来的。那么主子那里,我就不说了。外头的话,安大人你也要安排好,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否则,辜负了你一番心思。还是要给主子带来麻烦,也让秦小姐白白地受了些苦。”
安婧点头答应。宜歌侧头,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么我就等着你的消息,接了秦小姐来住。现在,我还有些事,先行一步。”
“你出门的时候,要小心着点。”他的嘱咐,宜歌是听见了。可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可不是秦婉言,只会任由人在她的头上泼脏水。
“等一下!”宜歌这边一路小跑着,眼见着就要出了昌辉阁。里头安婧一路大喊大叫着跑了过来,“等一下!”
宜歌猛地回过身,在她身后,那扇关着的大门,缓缓被打开。她看见安婧一路发了疯似的跑了过来。背后有风吹来,吹起了她的长裙,吹起了她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眼。宜歌伸手去抹,滑进眼里的头发。安婧在她失神间,跑到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忘了跟你说一件事了。宁志逸说想请你帮忙带句话给左一莲。不知道,不知道方不方便呢?他还说,如果你帮他这一次,日后一定会给你回报。我还问了他,什么回报……”说到这里,安婧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看着宜歌,“今儿个,你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我……”
今天的安婧,和平日里的他,完全不一样。宜歌知道,他这是关心则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他,“不知道宁四爷要我带句什么话给左小姐。事不宜迟,我这就要去找左小姐。至于回报这回事,我一定会找你们要的。你们可别不好意思。”
听了她的话,安婧露出了一抹放心的笑容。也就是宜歌这样直言不讳的性子,他才能坦然地相求。缓了缓气,他道:“宁志逸说让你跟左小姐说一句话,就一句:谋定而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