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人,是个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南宫家族,这么多年,累积这么多财产,在前朝,也是叱咤风云的家族。这样的一个家族,他背后沉淀的实力,其实并不需要和皇族结亲来巩固。他之所以会选择和太子殿下联姻,无非是想要殿下相信他们的诚意。而如今,军姿已到。真要和我们联姻,以后对南宫家族的掣肘,将会更大。”
安婧说着叹了口气。“除非是南湘儿一定要嫁你为妻。南大人没有任何办法。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本宫还是要娶她的。是吗?”奚容皱眉,“本宫也想过。要合作,其实未必要联姻。看来南家,南湘儿也是个很重要的角色。不然,再怎么疼爱自己的女儿,也不会让自己的把柄被人抓着。不是吗?”
“听说南家大少爷,南洪烈,是个不管事的。南湘儿或许,会是下一个掌权人。南大人想着,也许把她嫁给你,南洪烈看在列祖列宗的面上,也会好好的当家的吧。”安婧说这话的时候,在偷偷观察厉奚容的神情,以此来判断自己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能不能说,见他神色自若,便继续道:“所以,南大人做这种选择也是,权宜之计。主子如果不想娶,说不娶,也不会怎样。”
“本宫为何要遂了他的心意?”奚容勾唇,脸上有笑容看上去比没笑容更加 的冷酷无情,“南湘儿的性子,很容易就被人抓住把柄。为什么,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属下以为,主子并不喜欢南湘儿。娶她,日后会后悔。毕竟,以小柏的性子,她根本不可能接受另一个女人。她……”
“不要说她了。你认为本宫会将她考虑在内吗?”别提起宜歌还好,一提起来,奚容想起她那态度,一下子就来气了。
“如此,主子明天大婚。今天就好好休息。外头的事,志逸能处理好。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皇后。”
“不要放松。在大司马调动完兵马之前,必须要我父皇,将皇位让出来,否则,将会有一场厮杀。”奚容实在想不出来,这个时候,还有谁能去说服他的父皇。他听说,其美人这些年,已经是半疯了。听说她日日抱着一个布娃娃,说要哄他睡觉。更多时候,她一个人在河边,痴痴呆呆的,又哭又笑。
其美人这样,自己的父皇还是不离不弃。这一点,奚容倒是挺意外的。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时候,他要是去找父皇。怎么说,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也想找一个,而这个人必须是能在父皇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何不请俪妃娘娘回宫呢?”安婧突然想起,原本一直很在意争储一事的俪妃。这些日子以来为何愿意呆在宫外,默默无闻。
“你……”厉奚容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一向在皇城和皇后不相上下的母妃,这段时间,居然销声匿迹了似的。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了。先前不觉得,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快,安婧,你替我跑一趟。去我府里,找一下,我母妃是不是还在。”
“怎么?殿下以为俪妃娘娘她不在府内?”安婧蹙眉。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在厉王的身上,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可以如此悄无声息。她不应该,早早回来耀武扬威了吗?还是,一直以来,俪妃娘娘所做的,都是伪装。她原本就不是那种芝麻点事,就会抖落出来的人。她那么做,只是障眼法而已。加上,和南家的联姻,一开始就是她极力促成的,为何,成婚在即,她居然连个脸都不露。
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同寻常了。安婧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他也来不及细想,就问:“主子,如果娘娘在太子府,你要我怎么做?要是没有在,又该如何?”
“在的话, 请她去见见父皇。若是不在,就不要理会。”他相信,他的母妃,绝对不会让她自己有事。那些年,为了争权为了夺力。她舍得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扔给那样一个人。她的心,比铁要硬得多了。
“是!”安婧不再多言,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太子府去了。而此时的宜歌,也终于,在迷迷糊糊中间,醒过来了。然后,她环顾四周。她想着,要离开了,她需要带点什么东西。不然离开之后,会不会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可是,她仔仔细细地看,认认真真地想。发觉,她真的没有什么,非带走不可的东西。
最后,她绕了一圈,然后开了门,走了出去。她就这样,类似,一路闲逛似的走过侧院,再经过那个人的书房前。她想着是不是要去打个招呼。可是见安婧匆匆忙忙地出来,看见了她,连跟她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她突然间觉得,在皇位的面前,每一个热血男儿都不可能冷静对待。她能理解,他们对她的视而不见。对她的伤心充耳不闻,对她的委屈理所当然。
所以,她并没有去打招呼,径自走了。经过那个紫藤架的时候,她看见有侍女在收拾她昨天晚上留下的污秽的东西。她停下了脚步,跟那侍女说:“我要走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照顾了?”
“柏姑娘是要去哪里?”那侍女抬头,见是她,笑着问,“去什么远的地方吗?什么时候回来?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们带些外头的胭脂。又便宜又好用。姐妹们都说很哈呢。”
“我不回来了。你要的胭脂,我房间里还有些,我都没用过,你去取来,分给大家吧。”人人都说,姑娘爱红妆,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天,给她送礼的人很多,她都照收不误。收到的胭脂水粉也很多,堆积在那里,都没有用。
那侍女一愣,不解地问:“不回来了?柏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宜歌深吸了口气,“我走了,你忙吧。”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拉着一个并不怎么熟识的宫女,讲诉她要离开,这一件事情。她也许实在希望,某一个时刻,那个人想起她来,会有人跟他说,她走了。这样也算是一种告别吧。
她走的果断,没有任何的预兆,也没有任何需要告别的人。她出宫又出得勤,守卫宫门的人都没有问一下。她走得静悄悄的。原本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可是,在城门口,却被南洪烈的人,给拦了下来。
“姑娘,我们不敢拦姑娘。只是南大少爷吩咐,你来了,能不能请你等他一下?”那些人,见宜歌的脸色不善,语气也十分的恭敬。
宜歌闻言,心下一暖。在这座城,还是有一个人,记得她,在意她的。始终是相识一场,她也不会不等。
所以她将自己的马拴在了茶楼边上的马厩里。自己则要了一壶茶,慢慢喝着。她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里一片轻松。
轻松是轻松了,她把一切都歇下了。可同时,她整颗心,也空了。她彻彻底底,成了一个无根的人。无根的浮萍,她便让自己随波逐流,好了。
当她喝了整整一盏茶之后,南洪烈火速赶来。
“还好你没走,还好你没走。”见到她之后,他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宜歌看着他两眼含泪,心里头一个咯噔。还想问清楚,可是人已经被南洪烈扯着往外走了。然后就是,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一通狂奔。一阵狂奔之后,她突然发觉自己居然到了南家的秘密监狱。
“这里……”宜歌转头看着南洪烈,“我们,是不是来过?”
南洪烈点头,他的神情很紧张,宜歌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南洪烈急急忙忙要往里头走去,同时示意她也赶紧跟上来。看着那幽深的黑暗的甬道,宜歌的心陡然间猛烈地跳了起来。她突然开始害怕了。她总觉得即将发生的事,是她根本承受不起的。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南洪烈,你说清楚,你为何带我来这里?”她的声音在颤抖。南洪烈在前头走,背对着她。他也开始发抖,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地在发抖。宜歌见状,更是厉声喊道:“说,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不说,我走了。”
她作势,立刻就要走。南洪烈猛地转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一下子将她的手,给扯了过来。还没得宜歌说话,他已经跪下来了。
“扑通”一声。宜歌都可以听得见他膝盖破裂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了,那种恐惧,让她的声音忍不住的颤抖。“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南洪烈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眼泪不停地留下,一下子宜歌觉得自己的手背,湿漉漉的一片。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南洪烈,紧紧地拽住。她怎么挣脱,也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