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先生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婚礼。这一切,自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自然会派人来问。可是他派来的人,一句话就给打发回去了。聂老先生就一句话。“你去回你的主子,我这边在忙。日后自会去跟他讲清楚。”
那人就这样回了厉奚容。厉奚容自然是怒不可遏。他的手一抬,案上的册子齐刷刷地往下掉。吓得那通报的侍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疼到直不起来,脸色苍白,豆大的冷汗滴落下来,却还是不敢吭声。正在这个时候,宁志逸从门外走了进来。这脚步才一踏进来,他就是楞了一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安婧心不在焉的,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身上。发出一句“啊——” 。
“怎么了?”安婧的头越过宁志逸的肩膀,想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被宁志逸给拦了一下。安婧很懂的,一下子就退开了。他知道,自己主子出现什么状况,一般来说他也没有能力搞定。所以只好先行退开一步,让宁志逸处理好了再说。
这宁志逸一进门,就看见了地上的册子,还有那跪在地上的宫人。他冷声道 :“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下去。”那人磕头,只差谢恩了。他站起身,想要往后退,可是很不幸的是。他已经腿软,一站起来,整个人又控制不住地往下倒。又是一声巨响。宁志逸看见那个不争气的奴才,肺都要气炸了。他一进来就帮他轰轰下去,捡回一条小命。结果,他再度闹出这么大的声响。
那人也是被自己蠢哭了。他低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宁志逸已经没有心思管他了。他近前一步,对厉奚容行了个礼。“见过主子,主子把我们叫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安婧想问你,真的要让婉言做聂家的干女儿吗?”
“南家有没有回音,什么时候?”厉奚容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并不平静。他很想赶紧办完这件事。只要一拿下南家,他就会专心对付上东城聂家。要知道聂家即便是换了主事人。他也不放心。让那么大一座城,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内。要知道,他就是个专制的人。他不喜欢别人威胁他的感觉。尤其是拿着他最在乎的人,威胁他。聂家即便是俯首称臣,却触及了他最不能触的底线。他绝对不会和聂家善罢甘休。他现在的妥协,不过是为了最终的摧毁。
宁志逸大抵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也知道,聂家和南家,即便现在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绝对不会让自己一直处在这样的位置。因为自己见过很多,跟在他身边很久,知道他绝对有这个能力。只是每一次,被人胁迫的感觉,总是那么深刻。那种压迫,身为他的亲信,自然也是感同身受。他们三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他们的主子地位高权力大,他们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所以厉奚容深知他的主子的想法。琢磨了许久之后,他说:“南大人说,这件婚事究竟着不着急,那要等你见过一个人之后,再说。”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跟我讨价还价?”厉奚容再也忍不住了。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的愠怒。宁志逸轻轻咳嗽了一声,“殿下,其实,并没有什么着急的。不是吗?南大人说,你见了这个人之后,再做决定。那我们即刻前去见面。那样,您和南大小姐的婚事也可以早点定下来。不是吗?”
“告诉秦婉言,她要认干爹就认,不要认就别认。这干爹不是我给她找地。这件事由她自己决定。”厉奚容说着,看向了还远远地站在门口的安婧,“你不必干涉,这是她的自由。她或许,经过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了。别随意给她做决定。”这话,听上去像是命令,更多的应该说是忠告。安婧没有回答,静静地点了点头。他深知,他的表妹变了。以前,她只信任自己,只听他的话,如今,有自己的想法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听见没有?”因为安婧没有回答,厉奚容没来由得发怒了。安婧也从那悠长又凌乱的思绪中,回来了。他立马开口道:“属下知道。自然不会干涉。只是属下有一件事要问主子,您的意见。”
“说吧……”厉奚容伸手抚着额头,掩饰自己的倦怠和焦虑。安婧缓步走上前来,伸手扶着跪在地上的人起来。那人万分感恩地看着安婧,眼含热泪地出去了。宁志逸看着安婧摇了摇头。这老好人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自己的事儿都稀里糊涂的,却还整天乐善好施,给自己揽事。
“好了,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快把你自己的想法,和主子说一下。”宁志逸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也只有宁志逸会这样和安婧说话了。他们俩之间,性格互补。这一点安婧很清楚。但是大部分时间,他是不会听宁志逸的。所以他还是等安顿好了那侍从,才顾得上和厉奚容好好说话。
“主子,我想问,我能不能娶婉言为妻?”
“你什么意思?”他有这个要求,厉奚容并不觉得惊讶。毕竟,他和婉言的事,已经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大司空家的小姐,你……”
“我当然不敢不娶!”安婧有些紧张,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我一生,唯一不想辜负的,就是婉言。要是辜负了她,这一生,我都会……”
“本宫以为,你要的并不是这些儿女情长。本宫并没有叫你辜负他。你要知道,你和大司马家的小姐大婚,那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婉言,等些时候,随你想要怎样,如何?”
“主子,我知道这是权宜之计。可是我怕,怕有些事,错过就来不及。”这句话,与其是对自己说,还不说是安婧在劝厉奚容。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人,绝对容忍不了他另娶。
“错过就来不及?”厉奚容呢喃着,重复着安婧的话。道理他都懂,只是没有这天下,他即便是有了她,那又如何?没有自由,性命尚且不保,如何言爱?
“主子,我……”安婧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厉奚容的耐性已经被磨光,他厉声道:“大司马家的小姐,非娶不可。”
“是——”安婧答应着退下。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他此番前来,或许本来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此时再说,已经没有意义。
他走后,厉奚容突然收到了下人来报。说小皇子猝死。他第一时间,自然是想到了皇后。不过,他没有想到,皇后居然会这么迫不及待。要知道,皇后只要忍耐,自己迟早是要动手的。虽然不至于狠心的弄死自己的亲弟弟。但是至少可以打击到其美人,让她绝对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来报信的侍从,见他沉思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外头,厉王派来的内侍,正在等待他,一起前去见厉王。要知道,厉王处心积虑,费尽心机,不过就是为了让他的小儿子,能顺利登上皇位。不然,他是绝对不可能,在这把年纪了,还要想着让他和厉奚然相互掣肘。如今,小儿子,骤然离世。那么最大的嫌疑人,一定就是他和厉奚然了。他就算是辩驳,也没有用。
最主要的是,皇后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他也不好见死不救。当务之急,是先去见皇后一面,探探口风。万一,不是他们两个,那欲盖弥彰,就没意义了。
这么一想,厉奚容命人准备轿子。被身边的侍从,一把拉住。“殿下,你急着去哪儿?那边公公还在等着你,一起去见陛下呢。”
“让他回去。本宫自然会去。现下还有事。”要知道,小皇子一死。不管是皇后还是他,他们跟父王之间的脸皮已经撕破了。他现在也没有必要再维护最后那么一点颜面,自欺欺人了。
如果父皇和皇后掐起来,自然对他有好处。可如果,父皇要是咬定是他。那么他和父皇掐起来,和自己实力相当的皇后一派,很容易就趁火打劫。那么他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大好局势。就要付诸东流了。在他和南家结盟之前,他绝对不能让事情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发展。当务之急,如何能稳住皇后,让她和自己合作,成了一件难事。更主要的是,这么短的时间,如何来得及?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脑子里头,乱糟糟的一团。
他第一次,不敢冒险行事。保险起见,还是和皇后一派,妥协一下。这才是万全之策。
这边,厉奚容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把宜歌的事,抛到了脑后。他倒是匆匆忙忙,虽然心里着急,却以为事情并不会出乎他的意料。因此,找皇后,处理眼前的事,成了他最在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