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的时候,宜歌一身男装打扮,依旧是一身的翠绿。出门的时候,奚容见她这一身装扮,不解地问:“本宫记得没给你准备男装。”
“这些小事,如何劳动殿下记挂。”说这话的时候,宜歌突然想起那一日,他吩咐人为她做衣裳。一概都是翠绿的颜色。感念他记得自己的喜好,一时间也不再与他为难。似乎她和他在一起,总是在拌嘴。难得他一直和颜悦色。
见她突然的好心情,奚容也大为不解。出了宫,望着笔直宽敞的长街,他低声问询:“今夜,纵马驰骋,如何?”
“主子说好便好。”宜歌淡淡一笑,接过了侍卫牵来的缰绳,转眼就翻身上马。长袖拂过马儿的辔头,那马儿温柔地低鸣了一声。宜歌咯咯地笑了。
往日里,她一向爱笑爱闹。奚容见状,也不由得放下心来。
宜歌开心是因为,她终于有机会着手接触宁家了。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终于还是迎来了机会。不得不说,她很兴奋,隐隐激动。春风得意,自然马蹄轻。她如此雀跃的,一路走向了那个对男人来说,充满了秀惑的地方。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在那里坐看。自然宁大将军,也不会让外人围观。
一到天香阁,宜歌就去找紫柳了。紫柳正在换装,见他进来,快步闪到屏风后头。“公子进来,为何不早言语一声?”
“抱歉!”宜歌微微红了脸,一向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男的。现在想起来,也实在是惭愧。毕竟紫柳很喜欢她,以为她是个男子。看着那满面红霞的女子,宜歌的心很沉重。始终是一种亏欠!
紫柳换好了衣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见宜歌在沉思着什么,怯怯地问:“公子,奴家就知道你今日会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宁二公子?”
“我……”她这么自觉,宜歌心里忐忑,不好意思说出口。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思索着如何开口才好。紫柳第一次见他如此扭捏,心里头觉得好笑,也有些疼惜,温柔地开口道:“公子就在奴家的闺房里坐着。这里可以听见外头的响动。今天,天香阁里会很安静,他们的一举一动,公子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宜歌沉默,点了点头。在她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宜歌把她叫住了。紫柳猛地回过头,眉目顾盼生情。“公子,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宜歌伸手指了指关着的门。紫柳一愣,看见了门后的人影,旋即笑道:“公子还带了朋友?既然是公子的朋友,自然也就是紫柳的朋友,要在此处一起畅谈,自是可以的。”
“多谢!”宜歌上前,为她开了门。紫柳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奚容。只是匆匆一瞥,只觉得贵不可言,眉宇之间的英气,让人称羡。紫柳心想,毕竟是公子认识的人,能得如此,也是自然。
奚容也瞟了紫柳一眼,只觉得方才听见小柏和她的对话,似乎是错认了小柏做男人。言语间的娇羞之意,让人听了都不觉耳红。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见里头的布置。青楼女子的闺房,单是在门口,也闻得见那脂粉的味道。里头也是粉粉嫩嫩的,挂着的纱布在风中飘摇。烛光下的影子,绰绰约约的。
宜歌站在其间,一身男装,却掩不住那窈窕的身姿。奚容忍不住笑出了声,走进去的时候,还不忘调戏她。“就你这样的,我就想不通了,怎么会有人将你认作是男人?就你这小身板,我怎么就看不出来……”
“你……”宜歌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坐在了窗口,“主子不干正经事了?”
“人都还没来,我们有什么好着急的?”他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间房,果然是最佳位置。怎么都可以听得见。”
“还以为殿下是没有进过青楼女子的闺房,要好好观赏一下呢!”宜歌语出轻佻,还伸手指着那屏风,那透明的薄纱后,又一张宽大的床。红色的幔帐,在风中飘摇。“她虽然是个青楼女子,却很美好……”
宜歌知道,奚容不认识紫柳。对她和紫柳之间的关系,也不懂。
“你想说什么?”奚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自己手边的茶盏端起,递到了他面前。“好生喝茶,等着吧!”
“我想说的是,我虽然欺骗了她,但是她实在是个值得交的知己。是我的错,不能和她坦诚相待!”
“我知道了!”收敛起玩笑的心思,他靠在一旁,轻轻地眯上了眼。等待着那场会谈的开始。滴漏声,一滴一滴,在耳边响着。宜歌只觉得越来越困。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那些人是不是知晓了什么。所以才不来的。
正觉得乏味,耳边忽然想起一阵脚步声。宜歌站起身,透过那敞开的窗缝,看见有很多人鱼贯而入,一声不吭地坐在了桌子边上,彼此之间也没有相互说话。而随之,宁将军带着宁二公子,快步走了进来,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双方都没有想要说话。终于还是宁二公子忍不住了,开口道:“各位掌柜,既然人都已经来了,有什么话,就说清楚吧。”
“我们只是掌柜,没有决定什么事的权利。”那些掌柜互相看了一眼,一位身着红色锦缎的掌柜开口说话。只是他并没有看着宁二公子,而只是看着宁将军。很显然是不想和纨绔子弟多有交集。
“那么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宁将军还没有说话,宁二公子傻不拉几地开口责难。语气中,还是那么的不屑。宁将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冷眼看着他。
宁二公子恨恨地别开了眼。
“在谈我们的事之前,有件事必须要和宁将军报备一下。”所有的掌柜,神色都是一样的。那个穿红衣锦缎的掌柜依旧是代表了所有人发言的。他没说一句话,那些掌柜都是一副赞同的神情。
“请说!”等了这么久,宁将军终于开了口。那些掌柜们,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去端起茶盏。这时候整个大厅的氛围,终于开始轻松起来了。宜歌在高处,看得清楚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心下揣测着,原来这些掌事,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宁将军此次的和谈,估计也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和宁二公子一起抢劫我们钱庄的歹人,我们已经抓到了。”
“你们把我大哥怎么样了。”说宁二傻,还真不是一般的傻,都这个时候了还叫那贼人,是大哥。宁二这么一喊,宁将军猛地伸手一把将宁二给打趴下了。
老当益壮!宜歌不由得在心里头叹息,怎么这宁二没有一点宁将军的样子?傻也就算了,可是连宁将军的武艺,都没有学到半分,实在是个败类。
宁二被打得稀里糊涂的,伸手挠着脑袋。那些掌柜见状,都微微地拧起了眉毛。红衣的掌柜开口道:“宁将军,那人我们已经抓到了。对于宁二公子,我家主子说了,可以不予追究。只是那个歹人,我们决意交给官府。不知宁将军意下如何?明面上,我们已经报了官,不得不交出一个人来。”
“请各位放心。那人与我宁府没有一点儿关系。你们要如何处置那人,与我等无关。”宁将军一脸威仪。宁二一脸憋屈的模样。
“那么我们就来谈谈,我们钱庄的损失。”红衣掌柜说着拿出了一本账目,翻开,“明面上的账目,宁将军准备如何处置?”
“损失了多少。宁府陪!”宁将军一句话掷地有声。红衣掌柜将账目推到了他的面前。宁将军一看,神色微变。伸手狠狠地甩了宁二一个巴掌。“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么多银子,你拿去干什么了?”
“我没拿银子。”宁二嘟囔了一句,随即又道:“大哥说了,这些钱是拿去换兵器的。我们需要一批自己的亲兵队……”宁二还傻不拉几地没说够,宁将军一巴掌又甩了过去。
“混账!”
“父亲!”宁二被打得晕头撞向,加上又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气氛难平的。
宜歌在心底冷笑。这宁将军怎么就这么倒霉,生了这么个没脑子的孩子。居然连自己想要私下养病这样的事,都关明正大的说出来了。也不知道生的什么脑子,一个有点三脚猫功夫的江湖术士,居然就能将他骗得团团装。她倒是要好好想想能不能好好利用一下他了。
“不管宁二公子拿钱作何用处。与我们钱庄而言,都不过是银子。我们身为掌柜,自然要为东家做事。东家的意思,这笔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宁将军看着,什么时候能筹备出来。”这话一说,显然就是知道宁府目前是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银子的。宁将军似被言中,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若是筹不出来,当如何?”宁将军毕竟是历经风雨,这阵仗,依旧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