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食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宜歌咬唇,想要后退。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只想后退。奚容手上稍稍一使力,右手扣住了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犹如受惊的小鹿,无辜又可怜。
“你不是想知道吗?”他开口,薄唇微微向上扬起,眉毛向上挑起,看着她的眼神专注中,有着一丝让人畏惧的坚定不移。“怎么,不敢听?”
宜歌猛烈地摇头。可是下颚被钳制住,根本就退不开。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她不能听,不能知道,否则她就没有退路了。“你是主子,不敢听也必须听。”
她以为他好歹会忌讳自己的身份。结果,她最不想见的事情发生了。他低头,薄唇轻轻扫过她的红唇。在她的嘴边,低声呢喃,“你是我的。”
宜歌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她不是因为喜欢他喜欢自己,只因为第一次被告白,所以才会如此。奚容见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心下大喜。以为他心有所属,现在看来,她对自己也不是无动于衷。他缓缓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
他的怀里带着淡淡的像是竹子一般清淡的味道。她靠他很近,听得见他的心跳。想起初见他时的样子。那个时候,只觉得他冷冰冰的,如今靠的这么近,隐约可以感觉到一丝的温度。只是她没有心思,去接受他的心意。
“主子,请自重。”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她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奚容的手臂,僵硬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定的,不容拒绝地将她抱入了怀里。“你是我的。”
他没有解释,只是重复这一句话。怀里的人,还在不停地挣扎。他的手臂如此有力,宜歌最终只能放弃挣扎。她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默默握紧了自己的手。她在忍耐,忍耐着自己心里的怒气,抑或者说是心里的悸动。
夕阳的余晖,在眼前溜过。宜歌坐在湖边,看着霞光在湖面上游荡。因为天气渐热,她又耐不住热,脱了鞋子,坐在湖边泡脚。
有小宫女从湖边走过,走上前来问话。“姑娘,主子刚才一直在找你。你怎么躲在这里偷懒?”
“主子读书而已,谁在身边伺候,不都是一样的。”
“可是主子问了你好多次。”小宫女嘟了嘟嘴,“姑娘是不知道,主子今天下午开始看书的时候,心情还是很好的。可是找了你两次,都没找到之后……”
宜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记得,那个人抱够了之后,自顾自去看书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自然是不会想要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了。在湖边躲了一个下午,发了一个下午的呆,脑子一片空白,觉得好舒服。可还没舒服多久呢,就有不识趣的人来打扰。她闭上眼,躺在了草地上。“你就当没见过我就是了。”
“小晴被主子用茶盏,摔破了头。”
“什么?”宜歌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扬高,“你怎么不早说。”这是惹了多大的事,才让一个冷淡如水的人,生气到这个份上。站起身,没来得及擦干脚,穿了鞋袜,就急急忙忙地往书房跑去。
书房的门关着,里头也没有人伺候。在外头守着的小宫女,看见宜歌就像是看见了救星。她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宜歌。“姑娘可算是回来了,主子到现在还没有传晚膳。刚才主子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所有人都不敢劝。”
“见过谁没有?”宜歌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让他一向冷清的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小宫女含泪看着宜歌,又低下了头。看着她裙摆上的水渍,低声问:“姑娘你的裙子……”
“我问你主子之前见过谁?”宜歌没什么好脾气,那小宫女低下了头,“禁卫军的总领大人。”
如此!宜歌深吸了口气,“没事,去传膳。等下主子要用。”
推开书房的门,案前一盏灯,烛光微弱。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沉默地看着窗外。窗敞开着,风吹了进来,带进了湖水的潮湿。他的侧影,看上去那么的阴沉。
宜歌缓步走上前去。“主子,该用晚膳了。”
听见声响,他缓缓转过头来,眉目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那么的淡远。宜歌的心猛地一跳,不得不加重了声音。“主子,是时候用晚膳了。”
“你去哪儿了……”第一次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丝的力气,仿佛是漂浮在半空的幽灵一样。他问完,又缓缓转过头看着窗外。窗外那一轮嫣红的落日仿佛也被染上了一层轻轻的伤感。
“主子,该用晚膳了。”宜歌不得不再次开口,希冀能唤回眼前这个人的神智。这样的他,让她觉得不真实,好像随时都会飘走一样。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是那样的让人心生畏惧。宜歌的手抓紧了裙摆,克制自己的恐惧。“奴婢不过是一个可怜人。主子想要问什么,为何不直接问?”
“禁卫军总领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他。”宜歌凝眉,这总领是不是有毛病,到底跑来说了些什么。
“既不认识,为何他会特意跑来请我关照你?”
“那你该去问那个总领。”宜歌没好气地顶了回去,“总不至于随便跑出个什么人,都说认识我,我就得认识他吧。”
“啪嗒——”随着他长手扬起,一件东西落在了桌子上。宜歌抬眼望去,只见一封厚厚的信,落在了案上。宜歌伸手拿过来,打开看见了里头有一本书,抽出来一看,笑出了声。
“你还笑,这玩意儿你什么时候画的?”
“我画的?”宜歌撇嘴,手上的一本剑谱,是师傅当初懒得一招一式地教她,所以随手涂抹了两下然后扔给她的。这本书后来估计是师兄捡走了。她不喜欢练剑。这刀剑不长眼,鞭子相对而言就好控制多了。
“总领可是说这本剑谱是你送给他的。多谢你的指教。方才看你的反应,这剑谱你认得。”
“这是我的剑谱,不过不是我的画。”
“这么幼稚,还以为是出自你的手笔。”
“主子,你真会开玩笑,我一点画画的功底都没有,能画得起来才怪。”宜歌现下没有心思撒谎。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安,这东西,要么在师兄那里,要么在师父那里。为何会落在禁卫军总领的手上,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只是他能拿出这个东西,那么他必定知晓自己的身份。总而言之,是件麻烦事。
“那这剑谱,从何而来,为何会在总领手上。”
“剑谱是我师傅画给我的。我看过后,就扔了。我哪里知道为何会在总领大人的手上。”宜歌冷哼了一声,“我看这总领大人根本就是不知道从哪里知晓了我跟我师兄的关系,借此来挑拨离间了。”
“那么你师傅究竟是谁?”
宜歌垂下了眼,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要是再不吐露一点什么,实在是说不过去,自己的嫌疑也就太大了。“我师傅是个出世之人。不喜欢别人知道他收了我为徒。但是奴婢不该瞒着你,禁卫军两个统领,都是我师兄。”
“那么总领和你师傅,是不是有关系?”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宜歌轻咳了一声,试探性地问,“奴婢可不可以去找一下总领大人。或许能解开他特意来此一趟的目的。”
这话说的很是诚恳。可是奚容的神情却还是那么沉重。宜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的话究竟让他信任了几分。人呐,有的时候实话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
“假作真时真亦假。你说的可有几分是真的。”
他开口,宜歌淡淡一笑,“主子若是信了十分,那便是真的。主子若只信了九分,那便是不信。”
“传膳!”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扯过了她的手,低声请求,“陪我一起吃。好吗?”
他时而冷酷时而温柔时而怀疑时而信任。宜歌实在是琢磨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两人手牵着手,出的书房。外头的宫女见了,连忙低下了头。宜歌的脸火辣辣的,语气也有些生硬。“主子,能不能放开我的手。”
“不想放!”
宜歌手上微微使劲,挣脱了他的钳制。
两人坐在紫藤架下吃饭。宜歌揉着红肿的手腕,看着眼前的碗里被堆成小山一样的菜。“我不喜欢吃菜!我喜欢吃肉!”
“主子赏的,你敢不吃?”
宜歌冷冷地别开了脸。狂妄自大,一句“你是我的”,就想宣告主权。如今一句“主子”,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她才没那么乖,任由宰割。
既然被他“看中”了,她不介意陪着他玩一场主子和奴婢的爱情游戏。她什么都比不过他,可是论冷情。她也不差。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勉强不了自己。在他面前,她不可能沦陷了心。
这么一想,宜歌张狂道:“就是不吃,你能拿我怎样?”
奚容默默盯着她,为她眼里时隐时现的调皮,叹了口气。人人都说他心机深,看不透。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同样“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