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既然不想轻易展露自己的实力。那么老朽也不勉强了。”长者轻抚着胡须在一旁坐下。“小友要是不着急,可否坐下来喝一杯?”
宜歌才留意到他的手上,好像端着一个白瓷壶。看上去很精致。
“抱歉,我不会喝酒!”宜歌有礼貌的拒绝。在弄不清楚来人是什么人的情况下,她怎么敢乱喝东西。“当然如果老人家您需要一个伙伴,我可以陪你!”
“请坐!”那人屡次被拒绝,却不介意。宜歌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举起自己手中的酒壶,仰起头,喝了一大口。一股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尖,宜歌笑问:“这酒,沉了大概有十年了吧。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上东城的名酒瑶光。”
“小友真是狗鼻子。”老者哈哈大笑,将手上的白瓷瓶,放在了桌上。宜歌伸手打开了酒壶盖,再度闻了闻,然后扬起了一抹笑。“真是好酒。可是我不能喝!”
“看小友这样子,不是不会酒之人。为何不愿意尝一下?”
“酒是好酒,可是喝酒误事!”宜歌爽朗一笑,逗得那人哈哈大笑,“小友倒是个能说会道的。这酒就不喝也罢。说说看,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我可记得这一路上来可不轻松。”
“你老人家都没问题,我自然是毫不费力。”宜歌调皮地眨眼,“不过这假山上多青苔,老人家你要小心雨天路滑!”
“多谢小友关心!”老者心情极为愉悦,喝起酒来更加豪爽。宜歌劝了一句,“老人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看你年级也不小了,这酒太烈了!”
“可见你不老实……”老者搁下了手上的酒壶,盯着宜歌,“你既知晓这酒的味道就一定喝过。酒量还不差……就是不愿意陪老朽喝而已!”
“老人家端着一壶酒,没带杯子,原本也不是找人对饮来着,我只是不想破坏您的打算!”宜歌说着站起身,“时候不早了,老人家,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小友日后若是有空,可以来这里陪老朽喝酒吗?老朽备下两个杯子,对饮斟酌,如何?”老者笑着再度端起了杯子,“老朽聂东亮,小柏小友好走!”
宜歌笑着点头。“后会有期!”随即一跃而下,顺着假山突起凹陷的纹理,很顺利地下去了。落地的时候,她去了方才那个人放东西的地方。在那个仅容两根指头进入的小洞里头,摸索了许久,摸出了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她见四下无人,打开看了一眼。又匆匆忙忙地放了回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是宜歌在那张纸条上看见的。她好奇,不会是哪两个有情人传递情书,让她不小心给看见了吧。要真是这样,她还真是不小心太无聊了一点。
话虽这么说,宜歌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下定决心,有时间黄昏的时候来这里看看。又想起方才那个长者说自己叫聂东亮。她总觉得聂这个姓氏很耳熟。因为被师兄拉着说了半天话,还莫名其妙地和那老人家聊了会天。回到昌辉阁,很不幸的是,她的主子,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而昨天,那个被她甩了巴掌的侍女,正守在一边。宜歌走进去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神,很明显是没有带什么好意的。那宫女也感受到了。气场上压不住宜歌,自然只能别开眼,把注意力放在厉奚容身上。
“你回来了?”他开口,声音虽然没什么不对劲。但是宜歌心里清楚,经过这一夜的奔波,他累极了。只是他所遇见的事,让他此时此刻无法安寝。
“主子,我不懂,为什么要让这个宫女,在我出门之前拦着我。你知道的,我是不会说的。”宜歌说着伸手指了指他身旁的空位。说实在的,她也是一夜奔波,现在两腿都在发抖。能坐着,自然不想站着。
“我是吩咐了她,既然知道是我吩咐的。你为什么要对她施暴?”他抬起了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虽然我可以纵容你,但是你也要记住,我是你的主子。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不能怎么样,也这样很久了。主子是要跟我算旧账?”宜歌有些恼怒,自己在外头受了一肚子的气,回来居然跟她撒气。她才没那么好欺负。
“你好大的胆子!”奚容开口了。听见这话一直沉默不响站在一旁的宫女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在这个时候,开始用尖锐的女声开始说话了,“主子,奴婢不过是听候您的吩咐希望姑娘能告知奴婢她的行踪。却不料被姑娘掌掴。奴婢挨打事小,人微言轻。可是奴婢是为主子您做事的,她打奴婢的脸就是打主子的脸。”
“是这样吗?”宜歌抬眼看着那个宫女。看见宜歌眼中的丝丝戏谑的笑意,那宫女一阵胆寒。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做了不应该做的事。她畏惧地看向了厉奚容。
奚容原本也无意为难宜歌。只是面子上挂不住,呵斥道:“还不跪下?”
宜歌没有说话,直愣愣就跪下了。她跪下的瞬间,他就后悔了。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又很想好好地教训她一下。“跪到本宫让你起来为止。”
他甩下这一句话后,自顾自站起身,走了。那个宫女看着奚容离去,缓步走到跪在地上的宜歌身边,低声道:“奴婢说过,主子就是主子。姑娘就是再受宠,逆了主子的意,终究是要受罚的。”
宜歌双眼含笑,看着那个宫女,红唇微动,嘲讽道:“俪妃娘娘交出来的人,果然是一副奴颜魅主的模样。既然你这么听你主子的话,那你应该不会忘记,你主子肯定吩咐过你,不要与我为难吧?我是奴婢,但仅仅只是太子殿下的奴婢,你们,还没资格同我说话。”
这话让那宫女脸上的得意之色,僵住。最后只能恨恨地甩袖离去。奚容当时说那句话,也不过是气头上的。自己出了门后就吩咐人去喊宜歌起来了。可是进去的人被那宫女给骗了出来,并没有传话到宜歌耳朵里。
奚容自己回房去睡觉了。剩宜歌一个人在花厅,傻愣愣地跪着。一开始宜歌也以为他不过是一时气头上,见过了许久也没有人来让她起来。一时间居然怔怔地落下泪来。
片刻后,她伸手,擦干了泪水。静静地跪在花厅,任由时间流逝,任由着自己透支着自己的精力。心里头,一片荒凉。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让她来得及去赴那一场黄昏的约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宜歌动了动肩膀,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被汗水给湿透了。黏糊糊的,觉着难受。加上整夜没睡,这会子,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
“我没让你起来,你就真不起来了?”明明是讨好的话,从他嘴里一出来,就成了责备。宜歌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冷笑,没有好气地回了一句。“您是主子!”
“这话不老实,你分明就是生气我罚了你!”
“主子多虑了。谁会因为生气就跟自己过不去。”宜歌说着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当着俪妃娘娘精心安排的宫女的面。你觉得我那么忤逆你,传到俪妃娘娘耳朵里,我会不会变成一个不知好歹,急着找死的丫头?”
“说来说去,你还是责怪我,没有在别人面前给你面子。”奚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她如此小心翼翼。
“奴婢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奚容绕到她面前,蹲在她身前,看着她的双眼,语带恳求,“还不起来吗?是我不好。我派了人喊你起来,却不曾想底下的人会那么不知好歹。”说起这个,奚容真是恨自己,直到现在也没有处理好身边的人。让母妃有机可乘,将自己的心腹明朗化。这样一来,他一时半刻还真不知道拿那些宫女怎么办才好。
“我可以起来了吗?”宜歌瞟了他一眼。他没说话,朝着她伸出了手。宜歌咬唇,推开了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刚站起身,头一阵昏,晕了一下,身子摇晃。奚容伸手去扶。被她一把推开。
勉强站立,她的目光定定地看向了眼前的人。“不敢劳烦主子。奴婢先行告退了!”她生气,她不否认。只是此时此刻,她没有力气去追究。跪了这么久,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首先她是个婢女。其他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之上的。
所以,被罚,她无话可说。
看着她倔强转身的背影,奚容居然说不出挽留的话。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往外走,还一路向着昌辉阁外走去。奚容有些慌了,连忙追上前去。
宜歌没有阻止他跟过来。只是也没有跟他说话。她缓步走着,靠着走路,来缓解四肢的麻痹。她不时抬头看看头,看着太阳渐次西下,余晖在一点点的黯淡。走路的速度,也渐渐地快了起来。
自觉有亏的奚容,只是仅仅地跟着,不敢上前,更不敢多说一句。他只是后悔,早知道如此,当时做什么要说那句话。经过这一次,两人的关系,似乎大不如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