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停顿后,蓝若倾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好,我可以送你回去。不过……”
蓝若倾自己或许都未曾发觉,当她决定借此机会前往南楚时,心底涌上的那份因要见君北宸而产生的喜悦有多么浓重,以至于她那张本是冷肃的容貌都跟着暖了三分,眉宇间更是洋溢着丝丝喜意,唇角也不自然的泛起一抹轻笑……
“你答应我了……”如果说初见时那惊鸿一瞥,不过是让顷辰这张面孔映在了百里灵儿的心间,那么此时的他便是完完整整的占据了百里灵儿整颗心脏,情窦初开,说的应是如此……
原本蓝若倾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话却被百里灵儿脆生生的打断,只能暂且咽了下去。换言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蓝若倾见百里灵儿面露痴色,心下当即盘算起该如何断了她对自己的这份心思而又尽量不去伤害她太多……
“都听你的。”一想到顷辰愿意送自己回兽城,百里灵儿的双眸又恢复了平日的生机,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既然如此,我们便早些动身,我也好早些回来。”
回来……是啊,他终究是东周人,总归是要回来的。那她呢?她可以继续跟在他身边吗?无论是在南楚亦或是在东周?
百里灵儿此时的心情简直就如同乘坐过山车一般涤荡起伏,先是因他应了自己回南楚的请求,后又不得不对他中将离去而患得患失……她有什么理由能够留下他呢?就凭自己对他的好感与依赖吗?
百里灵儿越想越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原本被他填满的那一角也跟着再次空虚起来。
就在两人各有所思的沉寂光景,一道男声终是打破了这片刻的安宁。
“灵儿,这是怎么回事?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就在百里灵儿黯然神伤之时,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百里南町瞬间冲了进来,不待她们反应,人便来至榻前,一把抓紧百里灵儿的双肩狠狠摇晃着……
“放开我!看着你只会令我觉得恶心……”百里灵儿一想起百里南町昨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眼底就染起丝丝怒意。这可是从小就陪她一起长大的表哥啊……她那么信任他,可是他却对自己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以达到自己心底那狭隘的利益。如此怎能叫百里灵儿不厌?
原本百里灵儿在兽城听闻父亲要将她许配给百里南町时她不过是一时犹疑,只觉自己连情爱为何都不知就要仅凭这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了他人妻感到无奈;一时任性出逃也不过是出口恶气罢了,一切沉浮过后,该嫁总归是要嫁的,比起别人,嫁给她自幼同玩的表哥,或许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但此时却不同了,先不说她对顷辰所动的那份心思到底是不是关乎男女之前,就凭百里南町对她用尽的手段,她百里灵儿就断不会再踏入他百里南町府门半步!
“灵儿,你告诉我,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他有没有欺负你?”百里南町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百里灵儿眸底那份对他毫不掩饰的厌恶,亦或是明明见了,也被他当作无视,总之,他就是那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死死盯着蓝若倾那张脸,大有手刃于她的姿态。
蓝若倾看着百里南町那如同杀人的目光投向自己,脑海中呈现的却是君北凌那张阴鹜的面色……看来他们倒算是一路人了。
明明是自己亲手造成的这一切,却总能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来讨个公道,还真是让人恶心之至。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百里南町,从今日起我百里灵儿与你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无任何纠葛!他日若是再见,便是井水不犯河水!”百里灵儿娇小的身姿突然一跃而起,完全不顾百里南町紧握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开而一把抓住了蓝若倾的手。
“顷辰,我们走。”蓝若倾虽然还没弄清楚百里南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从他的姓氏来看,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至少是南楚望族,当是不好惹的角色……
只是此时她既然已经决定借着百里灵儿之邀潜入南楚,那这浑水就由不得她不趟了……更何况她此时对百里南町更是没有一丝好印象,再以联想到他与君北凌那副如出一辙的厌人嘴脸,蓝若倾更是反手握紧百里灵儿的小手一字一顿的认真对他回道:“百里公子,灵儿的事,我自然会负责,以后就不劳你忧心了。”
言罢,蓝若倾只是一个巧劲便将百里灵儿拉入自己身前,转身又将早已备好的外杉披在了她的身上,待她穿戴整齐才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感受到百里灵儿手心的冰冷,蓝若倾自知她也是受了惊吓的,只悄无声息的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算是给她一分安抚与力量。
只是当百里灵儿感受到他指间的温度时,小脸却是不由一红……
他这是再牵她的手吗?百里灵儿的余光微微扫向顷辰的面颊,却发现他依旧面无任何神色,好似从来就只有这一副面孔一样。
百里南町极力压下想要将百里灵儿抢回来的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顷辰将百里灵儿带走。
但他却不得不重新思考该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一旦百里灵儿回到兽城,再将此事说出来,那他怕是彻底就没了机会了……
不行。无论是兽城,还是百里灵儿,他百里南町都绝不会拱手相让。
“留下两个人暗中保护表小姐,其余人随我回兽城。”
“是,少爷。”
“顷辰,想与我斗,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榻上还余留着百里灵儿身上特有的甜美香气,百里南町的双眸阴鹜的扫了一眼平整的床榻,对于昨夜发生的事心下当即有了成算……
这边蓝若倾好不容易距离君北宸又近了一步,那边南楚宫中却依旧是一派剑拔弩张的严肃气氛。
自从之前南楚百里与君北宸在大殿上闹得不欢而散,整个南楚皇宫里的人们就都人心惶惶,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成为倒霉的出气筒……
“他这几日可有动作?”
“回禀主上,君北宸他除了一日三餐,终日都留在书房不曾进出,并未有任何异象。”
“书房?可有查探过他在做什么?”
“秘卫曾潜入书房两次,除了桌上有他新画的蓝若倾肖像之外便再未见其他。”
“蓝若倾……”南楚百里原本就阴晴不定的面色,瞬间因为这三字而变得阴冷万分,就连秘卫首领见了也吓得当即端跪在地,连声说道:“主上,秘卫已经调动东周全部暗桩,一旦查到蓝若倾下落定当第一时间将人带回南楚,还请主上再给卑职一次机会。”
“机会?机会都是给活人准备的……”南楚百里话音落地的瞬间,秘卫首领的双腿就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不待他再有求情之语,便见南楚百里周身团团紫气迸发,只是一掌,那人便七窍流血而亡……看着好不惨烈……
“即日起,你便是新任秘卫首领。”
“是,谢主上恩宠。”暗处一个几乎与方才之人容貌装束如出一辙的男子当即出列向南楚百里谢恩,并手脚麻利的将地上尸体清理出去。
自从当日南楚百里派出秘卫将蓝若倾从铜雀阁带走至今,蓝若倾就已经彻底失了消息,无论是君北宸还是君北凌亦或是伺机而动的神机阁,都不曾查找到半分与她相关的线索,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南楚百里自然是所有人中最为愤怼气急的,明明计划好了一切,即便蓝若倾自杀又能如何?只要把她养成蛊人,九州一统便是指日可待!可是谁曾料想君北凌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竟然会瞒天过海的再蓝若倾尸体上下了毒。
结果他想毒倒的君北宸没有沾上,反而是把碰过蓝若倾的秘卫都毒发在了半路……
“东周那边可有异动?”
“启禀主上,太子君北凌已经与北凉王接上线,不出十日,联姻的消息就会传遍九州。”
“这就是她传回来的消息?”
答话的秘卫见南楚百里面色有变,当即就瘫跪下来:“启禀主上,长公主还传信说东周皇上近来身体抱恙,一切正依计划而行,请主上放心。”
“哼!亏她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在南楚百里冷眼相待之时,门外一声同传,总归算是把秘卫救了下来:“皇上,宰相百里恒大人求见。”
只是一个眼神,秘卫就隐于暗处,只见百里恒神色略有张皇的疾步而来,人刚一进殿就径直朝南楚百里跪道:“启禀皇上,兽城城主突访行宫,微臣实在拦不住,还请皇上定夺。”
“他来做什么?”
“应是为了蟒王而来。”百里恒稍有停顿便将他的猜测说了出来。
“呵呵……来的倒是时候。”
百里恒跟在南楚百里身边已有数年光景,但此时听闻他那阴厉的笑声却还是忍不住僵直了脊背,全身都跟着血液倒流起来……如此也正好错过了南楚百里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另一边,南楚行宫中,兽城城主百里腾一身黑甲手持金鞭,身壮如牛,声如虹钟:“君北宸,你东周私禁我兽城蟒王为何不还?”
“大胆!我东周宸王殿下的名讳可是你能随意呼喊的!还不行跪拜之礼!”东周使臣自来南楚就还没找到刷存在感的机会,此时好不容易逮到时机不说上几句都对不起他长得这张嘴了……
只是话虽说完,但亲眼看着百里腾与其身后那一队兽军侍卫的体征,使臣大人的腿还是忍不住有些打晃,却也只能硬撑罢了。世间竟真有如此巨人,实在是吓人的紧……尤其是再对上兽城主那犹如铜铃大小的眼睛,更是瞬间就没了气势。
反观君北宸此时倒是气定神闲,完全没有丝毫怒意流露,倒是挂着几分看戏的戏谑姿态,只可惜众人观察不到罢了。
“老子与他君北宸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也该对老子我吆五喝六!”说话间,百里腾便是一鞭子挥了过来,吓得使臣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去躲是好,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劫难逃之时,却见那使臣突然朝一旁瘫倒过去,只是瞬间就躲过了那金鞭落下的地点。
“啪……”的一声震响,只见那金鞭所扫之处石破地裂,就连使臣身后的大树也没能躲过此劫,不过眨眼功夫就应声倒地,生生断成两截。
使臣瘫软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要被吓得崩了出来。满脸的冷汗更是扑腾扑腾流落不停……
“殿……殿下……宸王殿下……”使臣颤栗着呼唤着君北宸,希望他能为自己做主,如若不是方才突然一股力量将他打了出去,那此时断成两截的想来就是他了……
“辱我东周,打我来使,兽城主好大的手笔。”
“君北宸,你不用再这里与我打官腔。我兽城今日来此就是要向你东周讨个说法的!”
“想讨说法,让南楚百里来找本王。”君北宸几乎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兽城城主,就径直转身要回书房去。但百里腾的目的还没达到,此时怎会善罢甘休。
只见百里腾突然凌空一跃,瞬间就朝君北宸连挥数鞭,鞭鞭杀气横生,大有将人挫骨扬灰之意……
“君北宸!别想走……”
在场之人不泛习武者,只是一个照面便能猜出这兽城主百里腾的功力深浅,此时见他竟直直朝君北宸出手,一颗颗心全都跟着悬了起来……
兽城城主的天生神力可不是说说而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