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之前特命钦天监测算了个吉日,三月十九却是不错的日子,待出了正月,北凉王与永安公主的婚事便可着手准备了。”
“谢皇上隆恩。”
北凉王因君北宸方才那一句话弄得处境十分被动。此时也不敢再有冒进之举,生怕一个不对再将自己搭了进去,反倒得不偿失。
如今北凉内有和硕固伦一派的反动残余,外有东周皇上的政治挤压,北凉王虽是俯首称臣但实际上日子依旧不好过。内忧外患,全都足以令他焦头烂额。
而他之所以能够与君北耀一直交好,很大原因便是君北耀可以为他提供强大的后备力量,甚至暗中相助他夺回了一小部分和硕固伦手中的兵权。而这却是外人所不知晓的……
虽然皇上赐婚与他的并非是嫡公主君以沫,而是破格封赏的顾千羽,但对北凉王而言,却是个与君北耀拉近战线的绝佳机会。
只要君北耀一日登不上储君之位,他们的关系便一日不会动摇。这一点北凉王亦是看的清楚明白……
顾千羽自出现在宫宴上以来,一双眸子便紧随着君北宸的一举一动而牵绊着整颗心。尤其是在方才看到君北宸对那云锦所投去的目光时,她更是心如刀绞一般的钝痛。
蓝若倾?云锦?天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宫宴快进行至一半之时,太后终是姗姗来迟在苏嬷嬷的搀扶下进了大殿。
众人见太后现身,当即起身跪拜相迎道:“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都起来罢。除夕夜的就不要再跪来跪去的了。”
“谢太后。”
“听闻宫人说蓝若倾那丫头出现在了宫宴上,人在哪呢?哀家倒是要亲自问问,这两日她倒是躲到哪里去了?”太后刚一落座,便朝皇上督问起来。
只是太后此言一出,众人的神色皆是微有一顿……
太后这话倒是什么意思?太后不是已经两年没有回宫了吗?怎么会与蓝若倾有了交集,还一口一个丫头的叫的那么亲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看向太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探究之色,但也是极快的就被压了下去。
只听皇上淡然开口道:“母后有所不知,方才在这大殿上的并非是蓝若倾,而是云城的云锦。”
“哦?那倒是宫人看错了?”
就在太后反问皇上之时,云锦突然朝前一步站了出来,只见她神色清冷,不卑不亢的对太后施礼道:“云锦参见太后娘娘。”
“你这又是闹的哪出?才离开哀家的万寿宫两日,怎么就平白无故成了云锦了?”太后的话音里有询问也有责备,但更多的却是关切与宠溺。
在场众人听闻太后所言,皆是对蓝若倾与太后的关系更加好奇起来……
“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又仔细看了云锦两眼,终是发现有些许不对,当即便朝皇上肃声问道。
“就如母后看到的一般,这云锦与蓝若倾却是模样极为相似,甚至难以分辨。”
“糊涂!她如此胡闹,难道你们也跟着不成?这哪里是什么一模一样,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母后……”皇上刚叫了太后一声,太后便转面说道:“人是哀家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人也是哀家亲自带回宫的,难不成这人刚离开两日,哀家就会认不得了?你们这点小心思真当哀家都看不透不成?”
太后凤眸一横,对着君北宸便怒声斥道:“难道你都忘了你母妃是因何而死的不成?哀家说过不会同意你与蓝若倾两人的婚事就断不会变。难道你们以为弄这么一出偷天换日的把戏就能蒙混过去不成?”
太后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唯独有一点,他们总算是听明白了。那就是蓝若倾当真没死,而且还在这次太后回銮时一起跟了回来。还有便是太后不同意君北宸与她的婚约……
所有的信息整理到一起,一个令人咂舌的想法便萌然而生:“蓝若倾便是云锦,而他们如此闹上的这么一遭,竟然就是为了皇上赐婚后正大光明的在一起罢了……”
如若当真是这样,那云城真正的少主呢?云锦又在哪里?
太后的出现,将原本平静了的大殿又再次陷入了旋涡之中。一时间各方暗流涌动,心思莫测。就连蓝若倾这个局内人都被搅得越发糊涂起来……
君北宸与太后还有她父亲蓝锦寒,这三人到底在唱的什么戏?
之前本就觉得此事蹊跷的潇妃与君北凌等人听闻太后所言,当即便有了肯定。更加坚信自己所想不差。
只不过皇上此时却是犹疑不定起来。
“母后还是不要言之过早,操之过急的好。此事还需再作商榷,不宜此时定论。”
“如此说来,皇上倒是觉得那云锦与蓝若倾并无半分关联了?”
“朕觉得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与真相。”
“皇祖母与父皇又何必为此争议,既然皇祖母笃定她便是蓝若倾,不娶便是。只不过他日若再有蓝若倾现身时,还望皇祖母勿要再加阻拦……”一直不曾发声的君北宸,突然对太后与皇上说了这么一句,倒是出人意料的很。
如若那云锦当真是蓝若倾伪装,那君北宸此时所言,不是正中了太后的下怀?虽然众人不知太后为何不同意他们二人的婚事。但当初宸妃之死一直是谜,而方才太后所言中又连带出此事与蓝若倾似有关系,如此怎能不令人心疑……
扑朔迷离间,蓝若倾与云锦的关系已经不单单是一个身份这么简单,而是背后牵扯着千丝万缕的陈年往事复杂关系。
而这所有的一切,一旦浮出水面,只怕整个东周都要为之变色。
“你不用再这里与哀家做什么口舌之争,无论她是蓝若倾有也好还是云锦也罢,哀家都不会同意你娶她入门。”
“太后。”皇上这一声没有再尊称太后为母后,声音也是异常沉闷。
“皇上想要册立储君,哀家无权干政,自然不会过问,但是若要钦定宸王妃人选,哀家却是不能不管。”
皇上强压下面上的冷意,只低沉着声音说道:“宸王,云锦留下。今夜宫宴到此为止。赐菜各府。”
满朝文武虽然见惯了朝堂上的你争我斗,但是如此在宫宴上亲眼目睹皇家内斗,倒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太后与皇上各不相让的劲头更是让众人意犹未尽。
当初太后还是先皇皇后时,就是出了名的铁血手腕,对于后宫的治理甚是有道。甚至前朝很多人对她都是恭敬有佳,敬佩三分。
而如今她虽尊为太后,却终究并非自己骨肉当政,只怕是没那么好与皇上相争。
越是如此,众人才越想看看这太后与皇上的斗争到底孰胜孰负……
“蓝卿也留下,还有潇妃。”
“是,微臣遵旨。”
“臣妾遵旨。”
皇上既然下了逐客令,众人就算再有心观望也没有那个胆子久留。此时听闻皇上又点了蓝锦寒与潇妃留下,只心底忍不住暗想,今夜之事怕是没那么好结束的。
一场盛大的除夕宫宴,就在这么一个诡异的气氛下被迫提前结束。待众人散去,空旷的大殿里就只剩下他们几人。
就连蓝若倾一直扮着的侍女也都跟着退了下去。殿内只留李总管一人在皇上身边伺候着。
“云锦,朕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是蓝若倾?”
“启禀皇上,民女云锦,并不认识什么蓝若倾。如若皇上不信,不妨派人去云城查探。”
“蓝卿,朕也再问你一次,你可认得她是不是蓝若倾?”
蓝锦寒的目光深邃而悠远的打探着云锦的面容,待过了半晌才向皇上回道:“倾儿的右臂上有一颗朱砂痣,而且她之前胸口受过伤,只要一验便知。”
“潇妃,你带她去殿后看看,有没有蓝卿说的印记。”
皇上一本正色的朝潇妃做了个手势,便命潇妃亲自为云锦验明正身。
只是云锦对此却颇有微词,只听她冷声回道:“此事请恕云锦不能从命。如若皇上当真信不过云锦身份,便直接压送云锦回云城便是,何必如此羞辱于我?皇上莫不是当我云城贪恋这太子妃一位不成?”
“如若云锦小姐身上并无蓝将军说的那些痕迹,又何必介怀这验明身份一事。此事一旦查证,就也不会再有人平白质疑,如此对云锦小姐,对宸王殿下都不失好事一桩。”潇妃本就怀着一颗看戏的心思,若能落井下石,她更加不会放过。
此时她从旁边这么一搭话,倒是显得云锦底气不足,心中有鬼了。
凭着皇上那猜忌重的心思,本就对云锦怀有疑虑,此时再见她推脱,更是不喜。只听皇上当即接言道:“潇妃所言不错,真金不怕火炼,不过验明个身份而已,你又何须如此介怀?难道……”皇上故意没有将话说完,但眼神里却满是警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