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狐疑地看着这个怪物摸出一张奇怪的纸币,警惕地:“我警告你,马上付钱”。
“这就是钱。”
“你骗鬼啊。”
古代虽然也有“交子”纸币,但已经是宋朝的事情了,而且只在四川发行。
这里不是宋朝,也不是四川,当然无人收纸币。
刷卡行不?
这话在脑子里过一遍。
蓝玉致的手僵住。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小二冷笑一声:“原来是吃霸王餐的,不付钱也成,马留下!”
她急了,就这点东西,就要一匹马?
爪黄飞电这样的马,现代也要几百万吧。
“喂,你得讲道理……”
“道理?吃饭付钱才是王道!不给钱就抵马,天经地义。”
两三个汉子围上来。
“好说,好说……”
蓝玉致只想溜走,不想打架。
毕竟是理亏。
但是,拳头已经落下,还有竹竿、板凳、菜刀……就地取材,什么都是武器。
脑子里忽然乱嗡嗡的,想起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小镇,狭长而仄的街,冬天的细雨连绵,老是看不到边,她没有鞋子,一双脚黝黑地踩在满是泥泞的碎石子路上,寒冷,饥饿,新鲜出炉的包子,她抢了就跑,老板在身后追:“死丫头……打死这个不知羞耻的死丫头……乞丐……不要脸的小乞丐……”头发被揪住,一耳光扇过来。
长大后,她发誓,一辈子也不会被人追赶了。无论如何,要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所以,才不惜加入以生命为赌注的间谍组织。
纸醉金迷的摩登女郎,一力往上爬的卑微小人物。
不料,再一次地昨日重现。
也不知道还手,她的腰闪在门口,奔着爪黄飞电。
那几个人完全看出了她的意图,抢先去堵马。
“住手!”
那是一种强大的气场,所有人仿佛都受他号令!
一个人站在门口,也不知他是从屋里出来的,还是从外面进来的,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眼珠子很大,看一眼爪黄飞电:“小二,这顿算我的。”
气场来自于银子。
一锭银子抛过去,小二的眼睛刹那直了,那是真正的银元宝,已经足矣买下这样的两间小饭馆了。
“谢谢爷,谢谢”。
一边的打躬作揖。
果然是有钱的人比较受尊敬。
蓝玉致停下脚步,看这个中年人,中等身材,一身普通人的打扮,看不出什么来头。只穿戴整齐,如一个富商。
小二目光转向她时,兀自不肯罢休,恨恨的:“算你小子运气好,真是不知羞耻的家伙,年纪轻轻,游手好闲……”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幸好灰尘多,看不出来。
中年人的眼神很是温和:“小兄弟,不妨留步共饮一杯。”
蓝玉致迎着他的目光,但见此人眼里没有丝毫的恶意。一拱手抱拳:“多谢援手。”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蓝玉致忽然无端地暴躁了,冷笑一声:“你有钱,你当然可以这样说。”
那人一愣,跟着她就往外走。
小二不平了:“瞧瞧,这是什么白眼狼?得了人家好处,还这么凶。”
她不听,脚步很快,但是他一直跟在她身边。
满腹的怨气,没有喝下孟婆汤的记忆如潮水。她咬牙切齿,如看着一个大仇人一般:“你在嘲笑我?以为我想不劳而获,天天都吃霸王餐?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鬼地方又不收人民币……”
没有人回答她,她忽然哭起来,靠在马背上,狠狠的痛哭。
但觉眼前都是黑的,这样的日子,比小时候赤脚奔跑在冬日下雨的小街上更加绝望。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十分温和:“如果你累了,何不找个地方歇一歇?女人,其实是不用那么辛苦的。”
女人!
她心里一震。
这个中年人,一眼看穿自己的身份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那种口吻——好多年,自己没有听到过这么像好人的口吻了!
亲切,温暖,充满同情和怜悯之意。
“你的家人呢?也许,我可以送你回去。”
她泪眼迷蒙,声音也微微抽泣。“不,我没有家人,一个都没有了,我是个孤儿,从出生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她不知道,为何要告诉这个陌生人。
这些话,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说过,更不要说哭泣了。
静默了一会儿,他才说:“如蒙不弃,我可以给你找一个地方。至少,可以容你歇歇脚步。”
她看一眼茫然不知的前路,有一个地方容身。
自己,要,还是不要?
蓝玉致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乱世,还会有这样的一间屋子。
那是一栋标准的木屋,就地取材,靠着低矮的山坡修建。屋顶上一层草泥,在秋日里开出各种各样的小野花。
越往里面走,才发现越是开阔。
很大的院子,不起眼的庄稼汉们,手握锄头的姿势,其实,都是练家子。来回的牛羊成群。仿佛一个世外桃源一般。如此世道,要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天地?
她牵着爪黄飞电停下来,一人一马,油污得仿佛要遮掩花的芬芳。
三名仆人恭敬地过来,两男一女,都不年轻了,脸上写满,忠实和可靠。他们迎着中年人,恭敬而热情地行礼,喊一声:“老爷,您回来啦。”
他却温和地回头看她:“先带这位姑娘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一壁的堂皇无心细看,因为没来由的慌乱。
女仆领她进了一间屋子,干净,整洁,旁边摆着一套新衣服。
大木桶里,水温恰到好处。
“小姐,可以沐浴了。”
熏香点燃,花瓣芬芳,女仆退下去。
蓝玉致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失去了戒备的心理,身子入水,许多日子的疲乏涌上来。
一连串,都是一场梦。
纵然是梦,这次,也是美梦。
因为直觉里是安全的,而非遇到石宣英时候的随时搏命。
果然,她一直洗完澡,都是静悄悄的。
可以放任一个女人洗澡,那男人,至少目前无害。
但是,她没有洗太久,起身穿衣服的时候,发现那是一套质地上好的当时代裙裳。手感顺滑——那是真正丝一般的感觉。
绫罗绸缎,这个男人是隐居的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