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的队伍,蜿蜒成一条长长的龙。
“先生!”
葡勒在马上,看着她自对面奔来,灰影骑士,高邦靴子牛仔裤,白衬衣蓝色系的夹克。马尾巴高高扎起。彻彻底底地变了一个人,除了手腕上的玉镯。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一种年轻女子的青春,逼人而来。
“玉致,我很久没看你这么穿过了。”
她调皮地眨眨眼睛:“好看不?”
“好看。”
她纵马上前,跟他并辔。
看着前面成群结队的牛羊,怕不得几千几百头?古代人送礼还真是奇怪,葡勒怎么想起送这么多牛羊给王浚?
葡勒嘴角全是笑意:“贺礼嘛,当然要隆重一点。岂不闻,杀猪宰羊,烹饪声?有时,牛羊远比珠宝更有价值。”
正在这时,忽然听闻急报。
是探子来报。说有王浚的智囊团,提出阻止葡勒大军入城,但是,王浚力排众议,说葡勒大军是真心降服,早早开门迎接才是。
蓝玉致笑起来:“先生,王浚这是在夹道欢迎你呢。”
“这都是永曾的功劳。”
言简意赅,反倒是蓝玉致,对这冉永曾,忽然生了很多好奇的印象。为何葡勒对这个养子的态度,冀望,信任度,还要远远胜过石宣英?
她颇有些忧心忡忡:“先生,王浚如此大摇大摆,会不会是在城里埋了伏兵?”
王浚既然敢称帝,难道是一个真正的蠢货?如果埋了伏兵,请君入瓮,葡勒等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王浚肯定会有伏兵的。”
蓝玉致一惊:“既然如此,先生你还只身犯险?”
她还要再问,信都的城门,已经远远在望。
一队精兵跑上来,见是葡勒的大旗,立即夹道欢迎:“欢迎将军入城。”
葡勒十分客气:“某家来恭贺明公登基,区区贺礼,不成敬意。先请收了礼物。”
帝王登基,当然要杀猪宰羊大宴群臣。
侍卫见了这成千上万的牛羊,欣喜得很,打牙祭的时候到了,不虞有他,城门大开,四脚的畜生跑得欢,撒开蹄子就往里跑。
蓝玉致心里一动,却见葡勒脸上已经带了笑容,淡淡的。
这一下,真正是心悦诚服的。
只听得葡勒身前的侍卫,忽然拿出一个火炮似的东西,猛地往天空一扔,发出剧烈的响声。
显然是进攻的信号,那一支老弱病残,忽然变了神情,一个个的腰忽然挺立起来,直直的,龙精虎猛,一扫之前的萎靡颓废之色,潮水一般就往城里冲去。
正放了牛羊牲畜,彻底放松警惕的收兵们,哪里抵挡得了?很快被砍瓜切菜,任凭葡勒大军冲杀进去。
可怜王浚这个蠢材还一心认为葡勒是真心来投靠自己,得知葡勒大军进城,才慌了,立即调兵遣将。
可是,他设下的伏兵早已形同虚设,因为提前被放进来的牛羊,很快将信都的大街小巷挤得水泄不通。伏兵别说行动,连自身的移动都很困难。
从上午到日暮,葡勒大军所向无敌,很快便控制了局面。而城外布置的王浚十万大军,哪里是石宣英铁骑的对手?一番厮杀,全被阻截在三十里之外,听得信都失守,更是如落花流水,闻风逃遁。
蓝玉致第一次亲历这样的战争场景,她虽然一直跟随在葡勒身边,有大量亲兵的保护,毫无危险,但是,亲眼看到一群群的人倒下去,还是心惊胆战。
日暮,已经攻入王浚的官邸。
王浚瘫坐在刚刚设立的龙椅上,身上的龙袍尚未捂热,见敌军潮水一般地涌来,知道大势已去,反而站起来,指着大步进来的葡勒,怒声大骂:“你这个背信弃义的贼子,我如此待你,你却狼心狗肺,翻脸不认人,谋逆之心,罪不容诛……”
葡勒哈哈大笑:“王浚,你真是个蠢材。你看看你这龙椅,龙袍,你是晋国之臣,这几十年来,晋国皇帝待你不薄,你食君之禄,本该忠君之事,结果,你去拥兵自重,背弃君上。信都在你的统治之下,民不聊生,十室九空,苛捐杂税,哪一个人民不想食你的肉喝你的血?就你这个蠢材,你有什么资格称帝?”
王浚被数落得哑口无言,被押下去,从此结束了愚蠢的一生。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外面铺天盖地的声音。
蓝玉致急忙到门外一看,只见城西,有熊熊的火焰,显然是石宣英遇到了抵抗,正在疯狂地厮杀。她心里一紧,南北乱世,一直都是这样,战胜的一方,极少对战败的一方客气,新的政权力量,便总是在这样的大屠杀里成长起来。
只听得葡勒雄浑的声音:“不扰民居百姓;但凡遇抵抗的精兵,一律杀之!”
一律杀之!
成王败寇,一句话下,千万人头坠地。
整个夜晚,蓝玉致都无法入睡,但是,也不能靠近葡勒身边。因为,他一整夜都在运筹帷幄,忙得根本夜不安寝。
睡到半夜的时候,蓝玉致被惊醒,迷糊中,无数的厮杀,惨叫。也许,这一夜,信都,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入睡。
她跳起来,看看时间,正是凌晨四点四十五分,不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她悄然出去,一个现代人,遇到这样的场合,总要看看,就算做不了什么,总要获取点第一手的资料吧。
她紧身黑衣,靴子无声,沿着墙壁往前,怀里揣着葡勒颁发的令牌。但还是不敢稍有大意,生怕乱军冲来,那可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忽然听得一阵喧嚣之声,众人如在追赶一头猎物。她急忙躲藏在暗处,但见一个人无头无脑地窜过来。火光微弱,看不分明,只见是一个普通人,非戎装,手无寸铁,也许,因着不愿意做一个亡国奴,一直在逃一线生机。
她忽然想起自己,当日如何地被追杀,要不是侥幸遇到那鹿群,以及葡勒的到来,自己早就身首异处了。
她还是没有动,也无意伸出援手。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哇哇的哭泣声。她定睛一看,坏了,原是死人堆里,一个妇女紧紧地扑倒自己的孩子,用身子掩护着孩子。妇女早就死了,孩子侥幸得以保存,估计之前是被闷晕了,现在醒来,只是哇哇地哭。
一群军人听得哭声,猛地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