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
她简单地梳洗,吃了点东西,想起自己的任务,就再一次检查那地图,仔细地回忆,看看到底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细节没有。
然后,才揣了地图出去。
葡勒在处理事情,但是,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从她在沙海里逃回来的第一天开始的——所有他的事情,他的活动,都不再让女眷插手。
某一段时间,蓝玉致觉得自己是标标准准的小三。
每天在特定的时间,打扮整齐,光彩照人,等待一个男人的宠幸。
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
幸好,这一日还可以画地图呢!能画地图,好歹也是一件事情。
穿金戴银,谁说又不需要付出代价呢。
“蓝小姐,大王有请。”
她在他的房间里坐下,看点燃的烛火,夜那么黯,一切那么淡漠,却掩藏着不知多少的跌宕起伏。
她恭恭敬敬地把地图递给他。
葡勒接过去。也许是因为地图实在是太简陋了,除了黄金城,除了一望无际的沙洲,他看不出其他的特别。然后,目光落在鹤鸣沙山的南方,那是用红色特意标注的制高点。
他看了许久,才慢慢问:“宣英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她一百次地回答,完全如一个机械一般精准:“对!世子就是在这里被黑风卷走的。但是,最后的情况,我没看到……因为,那时我也被卷走了。”
“按理说,这是最高点,风是从西方来的,南方不至于瞬间淹没啊。唉,宣英……唉,宣英这孩子……”
葡勒站起来,来回地踱步,然后走到窗边,看看窗外的天色:“看样子,连续都是晴天,玉致,你明天随我去沙洲。”
她没有回答。
“玉致,我已经令人收拾好了你的行李,明日就上路。”
这是命令,而非是商谈。
“这一次,哪怕掘地三尺,我也会找出蛛丝马迹,就不相信,什么黑卷风会那么厉害。”
她淡淡的:“先生,张斌带了一万人去,只怕沙洲都已经踏破了,可到现在依旧没有消息。你去又能干嘛?”
“至少,尽一个父亲的心意。”
父亲的心意!
父亲的心意!!!
别说一个父亲,就算他把全国的军力全部赶去了沙洲,难道,他就能敌得过整个的风沙?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十分古怪:“玉致,如果找到宣英,我才能不那么愧疚,你明白么?他的死,我也有责任……”
愤怒几乎在心底堆积,她沙哑开口:“先生,很抱歉,我不想去沙洲了……”
他的眼睛微微眯缝了一点儿:“玉致!请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那要怎样?
他明明就是怀疑自己!跟葡灵儿一样,怀疑自己,背后用了黑手,暗杀了石宣英。所以,非要自己跟他一起去沙洲。生生死死,清清白白,总要去弄个水落石出。
自己不去,就不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纵然自己去了,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除非石宣英真的还活着。
他生前讨厌自己,死后,灵魂也会镇压着自己。
一向,都是他在占上风。
如今,又加了一个葡灵儿。
“父皇,你一定要当心那个女人……你要警惕她,你答应我……”葡勒,他还以为自己没听见呢!
这一家人,哪一个,不是在警惕着自己呢?
可是,葡勒还是耐着性子:“玉致,别使性子了,就陪我走这一趟吧……”
她打断了他的话,毫不客气:“先生,你不是说,女人不再适合上战场了么?那样大的风沙,那么恶劣的气候,我根本受不了。”
“可是,玉致,只有你知道当时的情况……”
“黑虎他们也知道。黑虎跟你一起去就可以了。”
一再的推三阻四。葡勒的面色十分难看:“黑虎,他怎比得上你熟悉?毕竟,一个莽夫……”
她声音尖锐:“在战场上,再鄙俗的莽夫,也比10个大姑娘有用……”
“玉致,你几时如此养尊处优了?上一次,你不是争着上战场么?”
“就因为我试过了,太苦了,所以我不愿意去了!”她冷笑一声,“而且,养尊处优,不是你给我的么?”
葡勒的脸色,从难看,逐渐地转为了愤怒。
几时有女人胆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说话呢?
纵然是再亲密,再骄纵的女人,也怎敢一再地触及底线?
本是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现在,何以变得如此蛮横,一副母夜叉一般的面目可憎?
“先生,很抱歉!我没你那么大的能力,可以跟沙洲的风暴相抗衡。石宣英要活着,早就逃出来了,不用你去找,他也会回来!如果他死了,你去也是找不到的。要去,请你自己去,而我,我从不做自己认为无用的事情!”
“你认为寻找宣英是没用的事情?”
她并非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怒意,可是,她的愤怒,比他更甚:“是!我就是认为没用!简直没用透了。你这是在浪费时间,毫无意义的,寻求自我安慰……与其如此,不如赶紧找其他美人,马上多生几个儿子,继承人,岂不是很快就又有了?……”
“啪”的一声。
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他丝毫也没手下留情。
较之葡灵儿的那一巴掌,何止重了十倍!
火辣辣的。
那是军人的手,她的脸颊,几乎立时就肿了起来,嘴角也出了血迹。就连牙齿也在颤抖。某一刻,她在怀疑,自己的牙齿是不是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她伸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才淡淡道:“先生,无论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杀石宣英!纵然之前我很想杀了他,但是,这一次,他的失踪,的确跟我没关系。之所以,他死了,我还活着,也许,只是我的命比他贱,怎么都死不了!”
葡勒瘫坐在椅子上,没有做声,眼睁睁地看她走出去,只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