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被这一惊人发现惊呆了,犹自站在原地,云里雾里。转来转去,兜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竟然是明道和蓝玉致!
世界,何其狭小。
好一会儿,他才忙不迭地,语气十分诚挚:“既然是你们二位,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你们最好马上离开此地,走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世子大人的大军驻守,一旦策动,贺部必将遭遇灭绝之灾……你们二人最好马上走,就你二人,方能逃得劫难…………”
明道肃然道:“多谢秦将军好意。但是,明道得到贺部族人拥戴,不可能舍弃他们,独自逃生。我们夫妻,誓死和贺部共存亡,没有苟且偷生的道理……”
蓝玉致在这紧要关头,反而精神清明,勇气倍增,淡淡道:“他石宣英纵然厉害,我们也不会束手待毙。秦将军,多谢你了。”
秦松见这二人态度如此坚决,无法再劝,只能告辞。
出去的时候,正是夜色溶溶,已经是夏末了,草地上的风一阵一阵地吹来。他看到那些围着篝火跳跃,歌唱的男男女女。他们那么快活,那么满足,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逐水草而居,安逸勇猛,丝毫也不曾意识到,一个灭顶之灾,即将向他们袭来。
他奔出去很远,才想起,明道所说的婚期,算一算,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难怪,明道会如此的愤怒。
整件事情,那么离奇,他甚至不知道,究竟如何向石宣英回报。
屋里,一只松烛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蓝玉致坐在桌子旁边,良久,伸手简短了一截灯芯。只听得细微的“啪”的一声,屋子里立即明亮了起来。
旁边,放着一件红艳的喜服,一件同色系的金黄色相间的头冠。尤其是喜服,上面绣了牡丹,凤凰,几色的丝线交织,妖娆夺目。
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穿上这身漂亮的衣服,堂堂正正地拜堂成亲,光明正大地做某个男人的妻子。
她的手指甲放在珠冠上,轻轻地滑过,那乳白色的珠子上,便有了一丝小小的痕迹,然后,一条,一条……
外面响起脚步声,是明道走进来。他见她呆坐在那套漂亮的喜服前,失魂落魄,就挨着她坐下去,轻轻搂住她的肩头,柔声道:“玉致,太晚了,先去休息吧。”
她抬起头,在黑夜里凝视他的目光,身子忽然微微地颤抖。
石宣英也好,葡先生也罢,如今,不但明道行踪暴露,还有自己。他们岂会放过自己二人?
就算是捏着迷你枪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仿佛一场大劫!比当初和明道私奔的时候更加可怕的大难。石宣英这样的人,一旦定下了目标,便会严防死守。别说带着贺部的人,就算是自己二人单枪匹马,也未必能跑得了。
“明道……石宣英,他一定会杀了我们……一定会……”
终究是女人,大难来时,完全没法镇定,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是我拖累了你……”
如果不是自己,如果自己不和他重逢,他还是他贺部的首领,岂会如此受人挟制?石宣英指名道姓,要的是自己——还要明道亲自送去!
一个男人,亲自把自己的妻子送去献给别的男人淫辱,以换取苟且偷生。
如果石宣英的目的达到了,他不知会欢笑成什么样子。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原来,石宣英此人,真是比现代人更加无耻!
明道看过去,但见她握住手枪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甚至那种扣动扳机的微微的声音。
他心里一惊,一把搂住她,沉声道:“玉致,别怕!还没到最后的地步呢!”
她忽然急不可耐:“我不怕!我一点也不会害怕!大不了就是跟石宣英拼个你死我活!我一定要杀了他,一定!……”
明道但见她眼里那种几乎要疯狂的火焰,心里油然生起怜悯之意,那么强烈,可怜的姑娘,自始至终,都被那个男人逼得走投无路,从成皋关,到现在的贺部,都是他石宣英的天下!他想干什么就是什么!
岂能让他事事如意?
他一笑,牢牢地捏了一下她的肩头。
因为那一次的拥抱如此用力,蓝玉致几乎隐隐感觉到了一点儿疼痛——是疼痛的感觉啊!
她清醒了一点儿,但见明道目光十分沉着:“玉致,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不管是石宣英也好,其他人也罢,总之,战争不可避免!”
……
蓝玉致忽然跳起来:“好,我们就跟石宣英血战一场。”
明道见她恢复了精神,松一口气,“其实,我一开始得知是石宣英时,就没指望过,从他身上能换到真正的和平共处。”
要不然,他岂会整日忙着练兵,忙着利用有利的山川地形作为屏障?
在风浪里历经了无数次生死存亡的人,怎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站起来,轻轻抱住她:“玉致,好好休息。天塌下来,人也要养足精神。别想那么多了,先睡一觉。”
她任由他搂抱着自己,轻轻地放在旁边的床上。
眼看她躺好,微微闭了眼睛,明道才柔声道:“什么都别怕,四天后,我们就要成亲了。你不是说,要做个最漂亮的新娘子么?那就要好好养足精神……”
蓝玉致面色微微红了一下,认真地点了点头。
明道这才放开她的手,走出去。他走到门口,开门正要出去,忽然听得她的声音,那么软弱,那么温存:“明道……你陪着我,今晚陪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