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致……若非我是慕容家族之人,我是必定去投靠葡天王的!当今天下,大英雄,唯他可以投靠而已!”
但是,他没有!
异国沦陷的王子,宁做鸡头,也不屈人屋檐下。男子汉大丈夫,但有一双手,何愁不能顶天立地,不能养家活口?
她的心思有些恍惚。
这些日子,其实很少想起葡勒,也尽量不去想,只是当有人忽然提起,方才知道,那个人的一切:好或者不好;老谋深算,精心呵护,甚至那一耳光……
她情不自禁地摸着脸,生平,从未被人打得如此重过。比那些小贩还厉害,因为小贩的手劲没他大!
也许,葡天王并不是那么喜欢,只是丢失了一个女人,怕丢失了自己的尊严而已。不然,怎会单单儿子一番话,就把自己赶走了?
而且,这之后,他们万一要是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岂不变本加厉地对付明道?
“玉致……”
她看他,他的眼睛那么明亮,充满了神采:“玉致,别怕!”
那种目光的力量,几乎完全渗入了她的眼睛里,她忽然笑起来,但觉头顶夕阳无限好。是啊,自己怕什么呢!还有他呢!
“玉致,我已经考虑过,我们没法和石宣英硬碰硬,但是,我也不想跟他结盟……”
她急急忙忙的:“不能!当然不能跟他结盟……”
跟石宣英结盟,那当初二人何必再逃出来?依照石宣英的性子,不知会有何等的折辱,奚落。与其那样窝囊的生,不如远走高飞。
明道点点头:“我是绝不会跟他们结盟的。按照秦松的说法,石宣英所怕的,是我们和刘卓结盟……”
现在,贺部是处于一个危险的夹缝里,顺得哥情失嫂意,谁都得罪不起,纵然要在小地方偏安维持现状也不可能。
“我的母族,在北方深处一千里处,是以前的大人部落。他们至今为止,和中原的所有政权,都没有任何交集。因为当地的环境十分寒冷,所以,中原军队也不曾去觊觎……玉致,我想率领贺部远徙,你认为如何?”
蓝玉致大喜:“好好好,我同意。我们明日就走吧……”
不等明道回答,她自己先笑起来。好歹也是几千人的部落,有帐篷牛羊,纵然是收拾,也不能一夜就跑光了。何况,他们祖祖辈辈生存在这方圆几百里的地方,纵然是流徙,也不过近距离的搬迁,不然也不会有很多屋子都已经逐渐地有了木、泥混合建筑的痕迹了。要收拾好,起码也要一段时间。而明道,他需要在争取的,便是这段时间。
“不过那里很冷,不知你受得了不……”
“有多冷?”
“我九岁的时候,随先父王路过那里,几乎整月整月地下大雪,连人的鼻子都要冻掉……”
蓝玉致心念一转:“你说的可是东北方向?”
“对,正是东北方向……那里跟高句丽接壤,很多高句丽人……我们跟他们也有合作……”
高句丽?
哦也,今日的韩国也。
蓝玉致心念转动,明道看去,但见她的眼珠子转得飞快,骨碌碌的,灵动又充满了一种忍俊不禁的笑容。
他好奇地问:“玉致,你知道这个地方?”
她呵呵笑起来:“知道。明道,没准儿,你还是韩国人呢!”
“什么韩国人?”
“高句丽后来还有个名字,叫韩国……”
“这我到不知道……”
“韩国人喜欢把中国古代的一切名人都论证成他们国家的,比如孔子,屈原,现在把朱元璋也论证成了韩国人…… 话说韩国人真的很笨,如果朱元璋是韩国的,早就整容了,怎么可能还那么丑呢?哈哈哈……”
明道莫名其妙,“孔子屈原我倒是知道,孔子不是中原历代的至圣先师嘛?怎会变成高句丽人?朱元璋又是谁?”
蓝玉致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因这一笑,心里的担忧和惧怕便去了大半,挨在明道怀里,不可抑止:“哈哈,明道,以后你非被论证成韩国人不可……”
“哈,我的母族,倒真的好些是高句丽的女子嫁过来的。”
明道见她欢笑,心里也轻松了,揽着她的肩:“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会不会害怕?”
她嫣然一笑:“你在,我怕什么呢?”
但还是忍不住:“明道,你真的甘心就这么走了?”
明道一时无语。甘心么?其实,怎会甘心?可是,于情于理,他都不想跟葡天王作对。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枭雄,尤其,现在自己马上就要和蓝玉致成亲了。
这个时候,他更不能和葡勒大军对面,倒不是因为害怕!纵然此时自己胜过石宣英十倍兵力,他也是相同的选择。
“明道……唉,是不是我拖累了你?”
他呵呵笑起来:“对,就是你拖累我!”
蓝玉致低下头去,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傻瓜!你当然要拖累我了,等我们成亲了,生一大堆孩子,不但我累,你更累……哈哈,不是你拖累我,反倒是我拖累你呢……”他的声音变得非常温柔,“玉致,这些年,我也累了,太累了!有时,真想换一个风平浪静的地方。但是,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下不了决心!好在你来了……”
一个人的时候,还总是热血沸腾,角逐天下,哪怕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有了一个女人,就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当然想法也不一样了。
“我们去北方,北山黑水,虽然寒冷,可是,景色秀丽,物产丰富,并不比这里差。就算要发展壮大,从那里开始也不迟。玉致,自从你答应嫁给我那晚起,我其实就有这个想法了……并非是仓促做出的决定。”
蓝玉致靠在他怀里,看夕阳一点一滴地落下来,看晚霞洒满对面的草地。
答应嫁给他,只是因为跟他重逢,因为要有个依靠,因为要结伴同行——其他的,她甚至没有想过,更不曾有什么长远的打算。不料,却是他在规划,仔细地考虑,如何让妻儿有个温暖安全的栖息地。
“玉致,你去了北方,一定会喜欢的……我会寻一处最好的地方……”
她嫣然一笑,抱住他的脖子:“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才不操心呢。一切都让你操心。”
他也呵呵笑起来,搂住她,是一个男人被女人所依赖的那种天然的自豪和责任感。
她是他的责任!是他捡回来的责任!所以,要负责一辈子。
蓝玉致觉得异常轻松,女人啊,装坚强那么难,可是,扮弱小,却是如此的容易。能够在自己男人面前,一直弱小,难道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