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这片美丽的土地,前面,是一望无际的野花野草,那么多跳跃的动物,吃草的牛羊,风平浪静,无限河蟹。也许,她要的便是这种生活?她热爱的,便是这样的生活?
只可惜,任她躲避到天涯海角,也不可能随心所欲。
他驻足半晌,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囍字贴起来,扶正,雨打风吹,红色已经褪色,惨淡的,在门上随风发出簌簌的声音。
秋高气爽,菊花盛开。
遍地都是芬芳。
杏子林边,已经多了一间小屋子。
是很简单的屋子,只砍了一些枝条,做成一间小木屋,就如漂泊的鲁滨逊,流落荒岛,一切,都是自谋生路。
蓝玉致觉得自己要变成一个野人了。
这一日,她抱很多的树枝,在空地上生火。那些草是被拔掉的,终日维持着大堆的火,夜晚的时候,可以防止野物和猛兽的侵袭。
她挂一把弓箭,这些日子的古代生涯,弓箭也用得很不错了,射点野兔松鸡之类的,完全不成问题。
她做一只烤鸡,用了杏子叶做底料。不一会儿,便散发出一股奇怪而浓郁的香味。她就着挂钩,看烤鸡的油嗞嗞地落下来,在草地上噼噼啪啪的。
但是,还没有吃,她已经很劳累了。
累了一天,这美丽的地方,到处是蚊子,晚上来了,夜色下,蚊子也在出没。只有这样的大火,只有那些花,才能将它们驱赶。
她知道,在这些季节,被蚊虫叮咬,有时是很危险的,因为蚊子最容易散播痢疾之类的疾病。
所以,这几日,拼命地干活,就如巢父一般,几乎要筑巢而居了。
实在是太累了。
她拿着松鸡,啃了一口,倒下去,昏昏然地睡着。
从晚上到黎明,微风已经吹来凉意。不久后,一阵秋风,就会把那些该死的蚊子吹得无影无踪。蓝玉致坐起来,继续干活。在冬天到来的时候,她必须把这间屋子弄得更像样一点儿。
一个女人,要修房子,是何等的辛苦。
她砍砍伐伐,幸好是古代,没人告你破坏水草。
如果气候再冷了,也许会下雪,如果屋子不够结实,自己会冻死在这里。而且,还要打猎,将猎物做成腊肉堆起来,冬天慢慢地吃……桩桩件件,无头无序。
她心烦意乱,只一再地站起来张望。
估摸着时间,再怎么样,明道也该到了啊。
就算是奈何桥上迷了路,现在也该到了。
她看手表,记忆那么鲜明,当日,自己在前世“死后”,可是只过了一天,就活下来了——坠落在这时光的隧道里,生生世世,不知所踪。
就如孟婆的警告:“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难道,她当时就看到了今日的一切,才知道自己会后悔?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忽然渐渐地有些清醒——这些,都是徒劳无功的惩罚!
是孟婆对自己的惩罚,敢于违抗她,敢于违抗命运的人,命运,便会还以颜色。
她丢下手里的树枝,倒在长长的草地上。
草地发出松软的,清香的气息,已经开始泛黄了,渐渐的,这个世界就会变成光秃秃的寒冬了!
如果他还不来!
如果明道还是不能回来!
她躺在地上,如死过去一般。睡死了,沉沉的,忘记了时间和空间的流逝,就如一个真正的野人。
日光,渐渐地西斜。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醒来,慢慢地站起来,靠着身边的那棵大树,要继续开始劳作。
身子忽然被抱住。
狠狠地抱住。
抱得那么紧,从背后搂着,几乎要将她的骨头也搂碎了。
她欣喜若狂,她心内狂跳,几乎蹦跳起来。
那是那么熟悉的感觉——永远也忘不了。
正是因为熟悉,心却在急速地冷却——比最初的心跳更加迅速地冷下去。
“先生?”
她想扭过脸去,看他一眼,可是,他却是在背后抱住她的,那种拥抱的姿势,她根本没法扭过头去,只能微微侧了脸。
“先生!”
是他将她的脸转过去的。
几乎是一只手就搂住了她,狠狠地搂住,另一只手,已经抚摸在了她的头发上。
“坏姑娘……坏姑娘!我一直在找你!”
那声音——急促的,灼热的,仿佛要把人整个地燃烧起来,是长久忧虑后的释然放松。是无限担心后的如释重负,是许多日子想念之后的集中爆发。
因为激动,声音几乎都微微嘶哑了。
完全不像他!
完全不是昔日那个镇定自若,哪怕天塌下来,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的男人。
她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感觉他那股迫人的灼热的气息,几乎连她的一切呼吸都完全被剥夺了,只是狠狠地,就封闭了她还要说话的嘴唇。
某一刻,她完全懵了。
也没法反抗。
脚离开了地面,是他带起来的。
那样的强悍,勇猛的男人的力量。她一度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谁,甚至连他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
嘴里完全失去了呼吸,身子也是软绵绵的,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洁净的草地,蔚蓝的天空,一些南飞的鸟儿,几百只,上千只的掠过,某一刻,天空也安静下来,只有一两只失群的孤雁飞过,嘴里发出惨淡的,凄凉的哀鸣。
是他的亲吻,辗转反侧。
比最激烈的时候更加激烈,比最缠绵的时候更加缠绵。
仿佛他全身的活力,这一辈子的热情,此时此地,方才真正的燃烧,肆无忌惮,抛开了一切的顾忌、压抑、矜持……
还能有什么可以抑制那潮水一般的热情呢?
还能有什么可以抵御那么长久的相思悔恨呢?
他完全如一只豹子,精敏的,彪悍的,扑向自己的猎物——不不不,绝不是猎物,而是自己的另一只小豹子一般……
他呼吸急促,或者没有呼吸。既不让自己呼吸,也不让她呼吸,两个人,仿佛要溺死一般。
当她好不容易从他身下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那只失群的孤雁,煽动起灰褐色的翅膀,飞得那么低,那么沉,仿佛一朵小小的乌云,凄凉地飘下来,笼罩着人的头顶。
但是,视线很快被遮挡,耳朵也变得嗡嗡嗡的,是他再一次的侵袭。
当亲吻变成了焦渴,远远不够的焦渴,仿佛要把她彻底的烧毁。只在洁净的草地上,感觉到越来越超常的滚烫,仿佛这片草地,马上就要彻底燃烧起来。
那种“荜拨”的声音,是她曾经设想过的,放一把火,烧掉一小片野草,露出土地,来年春天,就可以耕种:萝卜,卷心菜,茄子,土豆……真的会在这里生活得如同一个国王一般。
只要他在。
只要那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