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致干脆合身躺在石阶上。
微凉的风,将她的裙子整个地吹起来,但是,被腿压着,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甚至连杏花的胸花都滚落下来,落在脚边。
明道不认识自己了。
自己根本见不到他了——也没有资格和他见面了。
她忽然跳起来,就如绝地求生的野兽,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牙齿,自己的血肉,狠狠地,要断臂求生。
她打电话,声音颤抖,哭得语无伦次。
每一次绝望的时候,都只能想到他——只能找他!
仿佛是内心深处,一种根深蒂固的依赖。
比对其他任何人的信赖都要更加强烈。
电话是通的,但是无人接听。
她不罢休,一直不停地拨打。手指都在微微地颤抖。仿佛这一次,自己也被抛弃了——他不接电话!
这是自己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但是,他不接。
他也不会理睬自己了。
但是,她还是不肯死心。
直到第七次还是第八次了?她数不清了,电话才通了。
她只听得那一声“喂”,就哭起来,冲着电话里哭喊:“先生……求你帮帮我……我要见明道一面,就一面而已……石宣英告诉我,他拿到了请柬可以带我进去,所以,我为了见明道,就私下里和石宣英签订了合约……如果石宣英骗我,就要赔偿我10亿……我以为,他一定会害怕这笔高额的赔偿费,可是,他骗我,石宣英这个骗子……他骗我……他临时反悔,他不要我进去……他一直都是耍我的……我进不了场……先生,求求你了……求求你帮我想想办法……”
她哭得断断续续,说辞也没有章法,甚至手机都快被泪水和鼻涕淋湿了,在手里滑腻腻的,仿佛捏不稳一般。
自己的卑微,自己和石宣英不堪的勾当——如何的冒着灭绝自尊的危险,如何冒着彻底失去葡先生这样唯一一个关切者的危险——就如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直拼命地增加筹码,最后,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卖老婆,最后,一根绳子,上吊自杀了事。
她赌的,原不过是见一面而已——就见明道一面而已。
对面一片安静。
她停止了哭喊,怯怯的,不知道对面有没有人在听。
或者,有没有人在接电话。
也许,电话早就挂断了,自己只是对着空气说话?
自己这样的卑微,耻辱,不堪……谁会愿意聆听呢?
从一个男人身边,滑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如果真有那么挥之即来的魅力,就不至于让石宣英耍得如此悲惨了。
她不敢再说下去,但也不挂电话,只听着空气里,四处那么奇怪的声音。
电话那端,还是没有任何的声音。
那么安静,她彻底绝望了,喃喃的。葡先生,他是不会帮自己的。前一辈子他都讨厌明道,这一辈子,他又怎会帮自己呢?
而且,自己为了利用石宣英,曾经给过他那样的难堪。
他是那样骄傲的男人,从不会为任何女人放下身段。甚至上一辈子,他连先爱上自己都不肯的。
何况这一世的相遇才多久?
两人相处的时间才多少?少得他连放弃自己的时候,都没有过一丝半毫的犹豫。
现在,自己为了别的男人求他,他会答应么?
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求他!
许久,那边才有声音,淡淡的:“我现在英国有一个重要会议,赶不及回来了……也许,我可以给宣英打个电话。”
没用的!
找石宣英是没用的。
而且,葡先生的确没法马上回来,就算他动用他的私人飞机也没法。宴会早已开始,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宴会只有两个小时,mingo王子的行程非常匆忙,所有档期都排得满满的。看看时间,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缓缓地挂了电话。
就如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等着被枪决。
风越来越凉,坐在冰冷石阶上的腿,仿佛麻木了一般。秋老虎也会骗人的,白日那么火辣辣,晚上,却如此的血雨腥风。
她冷得直哆嗦,可是,并不是真正的冷——而是心冷如灰。
甚至身上三万多元的裙子。
八千多元的鞋子。
自己动用了全部的家产,甚至负债累累——到此时,一切,仿佛都归为了零。
一无所有的女人!
还奢望见到mingo王子。
……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
飘扬过海的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
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
表达千万分之一
为了这个遗憾
我在夜里想了又想不肯睡去
记忆它总是慢慢的累积
在我心中无法抹去
为了你的承诺
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都忍着不哭泣
…………
她缓缓地站起来,双腿似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子,头是晕的,眼睛是花的。哦,那不是半年的积蓄——自己已经走投无路。
就连升职的喜悦,都无法再带来任何的鼓舞——不,不,不不不,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希望了。
她觉得自己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只能听到世界的嘈杂。
…………
那是一个盛大的高尚晚会。以蓝玉致无法想象的奢华程度举行。衣香寰影,觥筹交错。Mingo王子成了一个焦点人物,所有人的目光,男人,女人,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看着他偏偏的风度,听着他优雅的谈吐——而且,他竟然全城讲的中文,十分流利的汉语,连翻译都不需要。
他的美丽的未婚妻,一直陪伴他左右,和他一样光芒摄人。他们是一对焦点,令在场的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石宣英端着酒杯,心里一直藏着一睹无名的怒火。
就连脸上的笑,看起来也像是冷笑。
当mingo王子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笑起来,说的是阿拉伯语。
Mingo王子反而有点意外,一眼就看出这家伙对自己满脸的不友好。他暗暗吃惊,自己才是第一次见他,为什么就这么明显的敌意?
就连石宣英身边的俪莎也感觉到了。
她不由得悄悄地挽了挽男伴的手。
石宣英无动于衷,还是笑得十分冰冷:“mingo王子,你喜欢杏花么?”
Mingo王子并不觉得惊奇,彬彬有礼:“是啊,我很喜欢杏花。这在我国,许多人都知道。”
“那么,你有没有兴趣欣赏一番S城的杏花呢?”
Mingo王子笑起来:“S城也有杏花?而且,早已过了花期,要看,也只能明年才能欣赏吧。”
“哈,S城没有任何杏花,我只是说笑而已。对了,mingo王子,你此次中国行,还有什么目的?”
这声音很低,压抑着,非常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