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再一次离开了,我绝不会找你了,我一定找其他的女人结婚生子。”
她怯怯地,竟然不敢再走下去。
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底气。
没法主动。
不敢想象,自己如何在这样的夜晚,走到他的家里——
是的,巧遇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那本是最好的。
但是,自己生生把它放弃了。
人,往往就是,机会来时,把握不住。
稍微一犹豫,主动就变成了被动。
她从未如此的胆怯。
缓缓地,在银杏树旁边的一个树桩上坐下来。
天色,越来越晚了。
这时,响起车子的声音。
她心里一震,本能地起身,慌乱地四处环顾,旁边,是一丛黄色的荆棘花丛,密密匝匝。她立即隐身进去,彻彻底底,如一个匍匐的小动物一般。
只有视线透出高大的银杏树,听到车轮的声音,如何碾过那些沙沙的叶子。
是葡先生么?
是他回来了么?
她呼吸急切,胸口剧烈地跳动,甚至能察觉面颊的绯红。
是他!
一定是他。
那是他的车子——其中的一辆。
并不经常开的那一辆,她曾经见过的。记得某一次,老胡曾经有这辆车送过自己,至于原因如何,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超豪华的一辆车。
她的心跳得更加厉害。
车速很慢,又是一阵风来,她几乎可以清晰地看见,黄叶旋转着,飘落在车顶上,如暗夜的一层金黄色。
车的主人,似乎也很垂青这样的美景。
车子缓缓停下来。
司机先下车,然后,把后座的车门打开,毕恭毕敬地弯腰。
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那么端庄,气派,高雅的女人。
蓝玉致的血,忽然冷了下去。
但是,一点也没觉得意外。
张律师是一个人,并非和葡先生在一起。但是,她是司机接来的——是葡先生用司机接她来的。
脑子里晕乎乎的。
就如她不能理解的那些关于爱情的往事——为什么他一边寻找自己,身边总是少不了其他女人呢?
她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风吹来,那些小的零碎的花瓣,不时地飘落在她的身上。
就如她一次次地质问:真的是爱么?
这便是心里的死结。
他在苦苦地寻找自己的时候,身边从来不曾寂寞。
这段时间,是张律师给他安慰吧?
看电影,吃饭,喝咖啡,一切男女该做的不该做的……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将身子和心灵分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爱情。
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悲痛。
月亮已经升起来。
给银杏树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那个高雅的女人,也伸出手,捡起很多银杏树的叶子——其实,每个女人本质上都一样。内心里,都渴望着同样的东西。
她忽然没有那么讨厌张律师了。
自己热爱这么美丽的地方,难道张律师就不热爱么?
天下,哪个女人见了,不起据为己有的心思?
不然,自己为何还会再次徘徊在这里?
谁又比谁清高了多少?
只是!
只是——她想,自己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再也不来了。
对于葡先生,她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彻彻底底的一种陌生。
纵然昔日所埋藏的那些奢望,幻想,关于爱的往事,成为某个男人的唯一,并肩一起,成为他的顶端——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
他可以爱一个女人——但是,永远达不到自己要求的地步。
甚至,她怀疑那些从满了深情厚谊的呼唤,究竟是怎么来的?
是他当着张律师的面发的么?
如果失踪的人是张律师,是不是,他也会同样的寻找?
她摘一朵小花,揉碎,困惑得一点也不悲哀,只如小学生一般,爱情这堂课,从来都是博大精深。而女人要了解男人,其实,又是何等的不容易。
良久,她看到张律师转身。
也许是夜色。
也许是这朦胧的金黄。
那个高挑的女人,看起来完全没有那份精明了——只是沉醉在这片美景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她想,也许,她还对爱情,对葡先生充满着幻想吧?
一如自己,一度那么天真——愚蠢!
司机打开车门,张律师进去。
很有派头,彻底一副女皇的样子。
跟这里的景致,档次,彻底地吻合。
竟然觉得有点儿轻松——仿佛心底一根弦,彻彻底底被斩断了。那些因为赌气,因为悔恨,因为急于抓住的念头——都统统消失了。
也罢,她才适合他。
唯有她才适合葡先生这样的男人。
她转身就走。
冷嗖嗖的。
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
摸到那些硬邦邦的东西,冷冷的两个封皮——那是仿效唐骏的——自己也在剑桥,牛津混过,听过课,对吧?
所以!所以!
才找到了这样的工作。
这个世道再不好,但是,一个女人,只要肯努力,勤快,总不会饿死……何况于,这还是一份年薪20-30万的欧洲大公司工作。
她振作了精神,加快了脚步。
快要走出这片树林了。
眼前忽然一黑。
一个黑衣人几乎是冲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啊……”
她发出的微弱的声音,很快被封住。
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但是,出奇的平静——那么熟悉的感觉——那个人,是认识的。生生世世,都是认识的。
她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整个人已经被拖住。
路边停着一辆车。
她几乎是被塞进去的。
车子,很快开走了。
四周一片平静,就如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豪华的客厅,灯火辉煌。
张律师进去的时候,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她随口问女佣:“葡先生呢?”
“还没回来。”
她觉得意外,怎会还没回来?自己来赴约,因为半路耽误了,又在银杏林里停留了那么久。事实上,她从不敢对葡先生chidao迟到,这一次,是一个例外,至少,自己也得有点女人的优越感。
却不料,费尽心思,连看他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他甚至还没回来。
她坐下,百无聊赖。
只打量客厅里精美的陈设,那些不经意放在角落里的古雅的花瓶。
终于,传来脚步声。
她站起身。
是葡先生匆匆进来。
随后,还有脚步声,走得充满了一种热烈的朝气。
就连声音都是夸张的:“张律师……哈,也许,我该叫你小婶婶了?”
是石宣英!
她有点奇怪,这二人,怎会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