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并不是女皇!
所以,一直手足无措。
也因为这身衣服——那样一种别致的华丽,从领口到袖子,都隐隐有着法国中世纪的隆重的明媚,又带点儿古典中国的流云水袖,淡淡的米色和淡淡的蓝,如一种泼墨的山水,充满了写意和婉约的境界。
华丽得不像样子。
她忽然很惶恐,自己为何会穿上这样的衣服?
仿佛被禁锢在某一个地方,根本不能动弹。
她坐直身子,下意识地,往外倾。
看到葡先生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
尤其,他也穿得那么慎重其事。
那样裁剪得当的西装,将他的整个的身材比例,衬托得是如此的完美,如此的风流倜傥。
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
减之一分则流于轻浮;加之一分又会过于老成。
年轻了幼稚。
年老了奸猾。
而他,是恰到好处。
一切都经历了,但是,一切尚未看透,并不变得因此而油滑。
葡先生,竟然如此帅!
她忽然红了脸,移开目光。
只看着外面。
这时,老胡已经要开车了。
她忽然醒悟过来,身子一倾,几乎要下车去。
手被拉住。
葡先生没有开口,只是凝视着她。
她局促不安,嗫嚅着:“先生……我还有事情……”
今日,其实是她离去的日子。
机票虽然被烧了,但是,临时再卖,应该是来得及的。
一如她不敢开机的电话,不知道该如何对同事们说。也许,他们会等到时了再跟她联系——那个时候,怎么说呢?
葡先生一直看着她的局促不安,就如要看到她的内心深处一般。
“我已经叫人通知你的上司和同事了。你放心,借口很完美很有理由——他们绝不会怪罪你的!”
什么样的理由,能恰如其分?
可能么?
她心慌意乱,但是,那种慌乱说不出口。
仿佛又一次命运的轮回。
人,处于一个极其关键的抉择处,但是,说不出来关键在哪里。
他还是看着她,没有别的任何解释。
只是凝视着她——或者说她的衣服。
那衣服的特别之处,并不在于华丽与否,而在于它的风格。她并不知道,这件衣服,是他费了多少心血做成的——并非是随意买的一两件奢侈品。
某一次,他无意中看到一个朋友的草稿。这位朋友是非常著名的一位女装设计大师,享有很高的声誉。
那个时候,正是他以为她彻底死了的时候。
但见到这草稿里面的淡淡的蓝调,那种无法言说的心碎的感觉。
他问朋友要这个作品,朋友却十分惊讶,说这是自己临时涂鸦的败笔。
一场败笔,在葡先生的要求下,不停地修改,变成了这样的一件成品。
世界上仅此一件衣服,独一无二。
所以,才会那么及时地取出来。
但是,他并没说出口。
也没告诉她这衣服的来历。
只是看着腰间那不经意点缀的一排蓝色的宝石……而她,因为紧张,因为太意外,根本没注意到这排点缀的宝石,充其量,以为那是水钻或者水晶而已。
葡先生的目光更加深邃,看这身美丽的衣服和她身后的鲜花——发现那人也如鲜花一般。就如自己精心养起来的一朵鲜花。
甚至她乱蓬蓬的短发,此时也变得那么服服帖帖,在特意戴的一个花边帽子的遮掩下,看起来,就如一个活泼而俏皮的公主。
只除了她脸上的惊惶。
那是一种不知所措的恐惧。
他脸上带了微笑,伸出手,挨着她,在她身边坐下。
将她一切的犹豫,惊惶,统统都拉住了。
车子已经开动。
蓝玉致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只是下意识地,紧紧地拉住他的手,就如一个小孩子,走到了人生的关键时刻,忽然失去了把握的力道。
未来,工作,奋斗的理想,石宣英……
一桩桩、一件件,如过眼云烟一般。
她不知道从何处理,或者说逃避。
怀疑中,他伸出大手,轻轻地搂住她的肩头。
这一刻,他其实不想说什么。
只嘴角的笑容那么明显。
窗外的景致,一幕一幕地后退。
只有这辆无限招摇的车子,在往前。
是市区,开不了多快。
不一会儿,进了一条小街——幸好因为行人不多,这庞然大物才能勉强开进去。
蓝玉致更是好奇,完全不明白葡先生为何会来这么奇怪的地方——并不是回他的家里!
跟她的猜想是相反的。
她再也忍不住了:“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他但笑不语,拉住了她的手,也微微侧身看外面的路牌,然后,才很肯定地说:“玉致,我们要下车了。”
外面,是一排的苍蝇馆子。
蓝玉致那么好奇。
难道是要在这里吃苍蝇馆子??
但是,这绝不是葡先生的风格。
正狐疑的时候,车子继续往前,是一条林荫蔽日的梧桐大道。梧桐树向两边生长,枝丫参天,亭亭如一把一把巨大的大伞,就这个街道,彻底覆盖,人行下面,悠凉无比。
就在蓝玉致狐疑的目光中,车子停下了。
这是一条颇为陈旧的街道,四处的建筑物都是灰灰的,没有任何的豪华酒店,设施之类。尤其是车子正对着的那栋楼,只有四层,外面看去,冷清而晦暗。因为看不到门牌,也没什么显眼的标志,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玉致,下车了。”
她下意识地问:“做什么呀?”
“下去办一点事情。”
她更是好奇,开这样的车,来这里办什么事情?
她微微松一口气,葡先生原来是路过有事情。
就说:“先生,你下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似笑非笑:“你和我一起去。”
她局促地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许是第一次穿得这么华丽,有点不好意思。根本不想下车,摇摇头:“先生,你去办事好了,我在这里等你。”
又怕他不放心似的,低低地补充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偷偷走掉的。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葡先生失笑,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得和我一起去,你不去,这事情办不成。”
“啊?”
“好姑娘,别磨磨蹭蹭的啦,快下车。”
她推辞不得,已经被他拉着手下去了。
这时还很早,太阳升起在树梢间。
老胡开了车门,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
“先生,玉致,恭喜你们。”
恭喜什么?
真是莫名其妙。
而葡先生,还是笑得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