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遁世联盟
尽管昨日和龙灼华说了很多，陈泽宇自己也心中有数，但到了实际上，还是会心生隔阂，与预先所想的完全不一样。陈泽宇坐在教室了，满脑子都是想该如何和那个亲手杀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少女相处，而讲台上老师讲了什么，书本上说了什么，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以至于，他忘记了一些东西。
“不是和你说了下午有事情吗。”
“啊……说老实话我没往心里去。”
下午刚放学，陈泽宇便带着满身的疲倦匆匆朝家走去，压根就把秦霜余早上的叮嘱抛在脑后了。于是他没注意到身着便服的秦霜余早就站在学校对面的小卖部旁，待陈泽宇走过小卖部，秦霜余抬腿便是一记回旋踢，将陈泽宇踹翻在地，然后抓住陈泽宇的后衣领将他扔进停在路旁的一辆大众轿车内。
“真疼啊……你下手可真狠。”
“……”
揉了揉被踢地生疼的背部后，陈泽宇刚坐直身子，便感受到来自驾驶位上不友好的视线。定睛一看，司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扬言要把陈泽宇打残废的陈顺。看到陈泽宇被狼狈地扔到车内，他回头瞪了少年一眼，踩下油门朝着商业区方向驶去。
“尹洋他们没受伤吧。”秦霜余开口说道。
“没有，活得好好的。”
秦霜余听罢，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反倒陈顺抬起头，看向后视镜内的陈泽宇。那充满敌意的视线，令陈泽宇不由打了个寒颤。
“你小子这几天学到什么东西了？”
“啊，我……貌似没有。”陈泽宇只得不知所措的摇摇头。
“看来你是真的打算拖大姐头的后腿啊，我告诉你……”
“陈顺，闭嘴。”秦霜余伸出手，揪住陈顺的耳朵，“我的事不用你管。”
“疼疼疼，大姐头！有话好好说！我开车呢！”
看到惨叫连连的陈顺差点连方向盘都控制不住，秦霜余松开手靠在车椅上闭目养神。陈顺龇着牙，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揉着被秦霜余揪得通红的右耳。看到这幅场景，陈泽宇不由笑了出来，却再次被陈顺瞪了一眼，不过此时他不再敢言语。
活该。陈泽宇心想。
等到了商业区，陈顺将车驶入先前陈泽宇来过的那家公司后面。然后三人下车，匆匆走向公司大门。仙道众的基地严格遵循着大隐隐于市的原则，居然藏在最繁华的市中心地区的办公楼里。尽管这个地方陈泽宇在两天前也来过一次，但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是不免感到有些惊讶。
电梯前站着两名陈泽宇并不熟悉的男人，而秦霜余则直步走上前问道：
“尹洋已经在上面等着了吗？”
“是的。”
跟随两名男子走进电梯，秦霜余将她自己的那块水温玉放到了电梯内的一个扫描仪前。没有按下任何按钮，电梯便自动关上门，缓缓向上。一直到了十楼，电梯才停下。陈泽宇这时候才发现，在这栋11层的大厦内，电梯里居然没有十楼和十一楼的按键，只有一到九的按键，相当奇怪。几人走出电梯后，陈泽宇不由疑惑的朝天花板看去，猜测着十一楼到底有什么。
“怎么了。”发现陈泽宇的不对劲，秦霜余不由问道。
“十一楼是干什么的？”
“楼上？”
“对，楼上？”
“楼上是遁世联盟的分部，龙灼华所属的单位。”
“遁世联盟又是什么？”陈泽宇惊讶的问道，当然，他所注意的并不是他陌生的遁世联盟和仙道众居然在一栋楼，而是昨天见过面，要教他死灵术的龙灼华居然就在上面工作，“龙灼华小姐难道不是仙道众的？”
“曾经是一家，后来分家了。”陈顺插嘴说道。
陈泽宇只是“哦”了一声，便老老实实跟着秦霜余和陈顺走向目的地。但无论如何，脑子里龙灼华的影子还是挥之不去。就在楼上，她就在楼上。太莫明其妙了，只要一想到她在楼上，陈泽宇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期待她的授课的缘故吧。陈泽宇只好摇头晃脑，这样为自己的心神不宁下定结论。
穿过长长的甬道，终于到达了位于尽头的会议室。陈顺走快几步，一脸谄笑，替秦霜余拉开门，然后又冲着陈泽宇瞪了一眼，走进会议室后将门关上。看着古朴的木质大门，陈泽宇真是哭笑不得。还未等他转身离去，门再次被打开，面若寒冰的秦霜余拽住陈泽宇的手，将其拖进会议室内。
“找死。”
秦霜余只是冷冷地看了捂着肚子一脸铁青跪倒在地的陈顺。
“尹洋，你们到上海有什么收获？”
会议室的圆桌上，已经坐了有七八个人，他们正不知所措地看着动怒的秦霜余和刚才被一脚踢得险些直吐酸水的陈顺。待秦霜余拉着陈泽宇坐到位子上后，在两人的对面，一名相貌英俊，身材高挑的男子笑着拿起桌上一份档案，递给了秦霜余。
“收获倒是没什么，颜敖火和神代千夏布下的天罗地网还是没有捉住‘鬼蜮’。而且神代家的卫队似乎损失不少，神代千夏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逃了啊，你知道它逃往哪里了？”秦霜余阅毕，将资料扔到圆桌上。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尹洋露出一脸苦笑，“这已经成为了最高机密，只有那些军团长和评议会的人知道。我也想试着去打听，但是其他番队的人也表示并不清楚这其中的。”
“有猫腻？”
“不清楚啊……还有，大姐头，有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神代静死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沉默了几秒，秦霜余低下了头，那冷淡到极点的声音立刻将整个会议室的气氛拉到冰点。知道自己多说了废话的尹洋，旋即将视线转向坐在秦霜余身旁手足无措的陈泽宇。先前被其他几人盯地浑身不自在的陈泽宇，在发觉尹洋的视线也集中到自己身上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整个会议室最主要的焦点。
“我、我叫陈泽宇……”
“嗯，我知道。”
尽管尹洋脸上满是和蔼的笑容，但陈泽宇的紧张却并未因此减少。而秦霜余似乎察觉到身边少年的不知所措，从先前的失魂落魄中恢复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其他人都十分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大姐头和这个前几天还是个凡人的少年，尽管来之前就知道秦霜余成为了个小毛头的“尊长”，但当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尹洋，没事情的话，就去带陈泽宇领一下装备。”
“好的，大姐头。”
“装备？他不是还没有接受过射击训练吗？”坐在尹洋身旁的一名女子皱着眉头，开口说道，“而且他对于我们是否安全，拿到枪会不会攻击我们，这些都还没有确定。这样就让他佩枪，是不是有些欠考虑？”
“我说了算。”冷冷地扔下这句话后，秦霜余起身，然后是沉重的摔门声。
“陈泽宇，你跟我来吧。”
“嗯……”
看到秦霜余的态度很坚决，尹洋只好苦笑着拍了拍身边颇有意见的女子，然后起身招呼陈泽宇和他一起走。而陈泽宇也弄不清楚秦霜余为何发这么大的火，以至于摔门而出，令整个会议室都尴尬无比。
“我是雪歌队的副队长。”
“副队长，你好。”
“虽说是副队长，但我们队都是大姐头说的算，所以我没实权的。”
陈泽宇跟着尹洋走过数个房间，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这个叫尹洋的英俊男子，是雪歌队的副队长，他之前之所以不在，是因为他带领全队部分精锐成员奔赴上海，参与一项比较秘密的任务了。一路上，尹洋都小心地和陈泽宇聊天，始终注意避免将话题跑到诸如尊长、廖小雅这样的名词上，这陈泽宇也能感觉得出来，不由对尹洋多了几分好感。两人一直聊着，直到被一道金属大门挡住了去路后，尹洋才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放入了锁孔。
将钥匙用力一扭，刻着奇异花纹的锁盘立刻开始转动，伴着刺耳的机簧声，厚重的金属大门立刻成十字型打开。难闻的金属味和火药味从门内传来，连连咳嗽的陈泽宇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一切，不由令他呼吸为之一振。
武器，入眼的一切，都是各式各样的武器。
除了各种陈泽宇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枪械，还有例如刀剑弓弩之类的冷兵器。金属制的光滑墙面上安着一个个支架，各种火箭筒、反坦克导弹与重机枪看的陈泽宇应接不暇，半天才缓过神来。
“我的天……”
“这里的一切随便你挑，如果没有觉得顺手的也可以将你想要的武器的名称告诉我，三天后我保证将刚出厂的枪交到你手中。”尹洋颇有些自豪地说道，“这便是我们仙道众的强大能力！”
“开、开什么玩笑！？难道仙道众也干军火贸易吗？这里该不会是囤货的地方吧！？”
“当然不是，这是我们雪歌队的装备库。由于所有人对于武器的喜好不一，几乎每个队都有这么一个装备库。里面品种齐全，而且都是原厂出产的。就拿这些武器去武装，组建一支小型军队都不成问题。”
“天哪！”
屋内满是刺鼻的金属味与枪油味，走在里面的陈泽宇震惊地看着所有的枪支。虽说陈泽宇还是挺喜欢玩游戏的，也认识不少的枪，但到这里，陈泽宇便发现自己脑子里那些武器知识完全用不上了。
除了个别极为眼熟的武器外，其他的都是从未见过的枪支。
看了半天，陈泽宇从一旁的枪架上取出一只看上去还算是比较顺眼的手枪，仔细打量起来。
“毛瑟HSc手枪，难不成你喜欢二战时期的手枪？”尹洋从一旁拿了一把相同的手枪，拉动了套筒，“这把枪是意大利Renato Gamba公司在1984年生产的，但款式却是原汁原味的1937版。使用。32英寸ACP手枪弹，弹容量8发，威力太小。”
——好、好厉害。
听到尹洋那极为专业的解释，陈泽宇不由对这个性情极好的美男子有了一丝崇拜。但看到尹洋似乎并不看好这支枪，陈泽宇连忙将枪放好，继续走下去。待走到一处枪架旁，尹洋随手拿出一把手机塞给了他。
“如果你不讨厌德国货的话，USP45手枪应该非常适合你。使用加强火药和特制弹头的。45英寸ACP手枪弹保证能一枪打爆任何异民的脑袋。”
“嗯，就这把。”
陈泽宇英语并没有那么好，他并不知道尹洋嘴中那一连串的英文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那些数据究竟代表了什么，不过副队长向他推荐的手枪，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你以后的对手不再是人类，所以你脑中很多常识都将毫无用处，一切都要注意。”
“我明白。”
尹洋一把夺过陈泽宇手中的枪，并从枪架上又拿出一个弹夹换上。拉动套筒后，朝着远处挂在墙上的枪靶扣动了扳机。随着剧烈的枪响与弹壳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那个枪靶竟被一枪轰得四分五裂。
觉得满意了，尹洋手把手教会陈泽宇如何系上枪套，并拿了两个弹夹与四包子弹给他。似乎是并不满意少年笨手笨脚的持枪方式，尹洋苦笑着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样就可以了？”陈泽宇仔细抚摸着那支手枪上的纹路，感受着冰冷的金属枪声和带有增强摩擦力的花纹，“这东西，送给我了？”
“是的……嗯，我有些话要说。”
“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在拘泥于那件事情了，大姐头他……已经做出补救的努力了。”
“……”
陈泽宇将枪收回枪套内，然后随着尹洋离开武器库。抚摸着被粉刷的洁白无瑕的墙面，陈泽宇低着头，缄默不语。尹洋也十分尴尬，他担心自己说话说到陈泽宇的痛处。不过所幸，陈泽宇的坚强超乎尹洋的想象，在走了半分钟后，陈泽宇停下脚步，抬起头认真的回答道：“我明白。”
“现在……你怎么看？”
“我恨她，因为她杀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声音不知不觉开始颤抖起来，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起来。尽管陈泽宇尽最大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平静，但还是掩饰不了心中那悲恸澎湃的感情。他故作镇静的神情，被尹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充满愤恨，悲伤的话，尹洋清楚，也能理解。失去了亲人，并被卷入里世界的少年，如果没有这溢满胸腔的感情，那才是一件怪事。
“看到你，我想起黄芬了。”
“黄芬是谁？”陈泽宇曾近在秦霜余嘴里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我们雪歌队的老队员，大姐头以前是她的尊长。她……那次我们被异民包围，她挡住了偷袭大姐头的异民，被一刀刺中心脏……没救回来。”一回想到黄芬，尹洋脸上便浮现出难以掩饰的伤感，“她和你一样，也是被卷入里世界的普通人，大姐头因为这件事，现在还内疚……黄芬敢舍命救人，是个好兄弟。”
“秦霜余是她的尊长？”
“是的，大姐头因为这件事情一直自责自己，如今她成了你的尊长，肯定也会联系到黄芬的事情，所以说有时候她会有些神经质，还希望你能装看不到。对了，关于黄芬的事情也千万别告诉大姐头，这是她的导火线。”
“……我明白了。”
“不提这个了，你现在和大姐头如何呢？”
“好了很多。能够心平气和的对话，不知道算不算一种进步。”
陈泽宇露出一丝莫明其妙的微笑。
“那就好，大姐头也有很多苦衷，尤其那个‘尊长’。”
比起陈顺那充满暴力色彩的威胁，尹洋的温和派做法似乎更有成效。尹洋一边走着，一边汩汩滔滔地向陈泽宇解释“尊长”以及一些里世界的基本常识。陈泽宇也是听得很认真，努力地吸收所有他可以吸收的知识。而秦霜余在走道内散步，恰巧撞见了陈泽宇和尹洋。两人也同时发现了她，停下交流。
“说什么呢？”秦霜余听到一些东西，不由好奇地问道。
“教他日后怎么活。”
尹洋轻描淡写地说完后，摆了摆手径直走向休息室，只留下陈泽宇和秦霜余在走道上面面相觑。看到少年带着枪，已经颇有种战士感觉，秦霜余不由多看了几眼。但刚刚和尹洋谈过心的陈泽宇则是一身的不自在。尹洋的话让他再度开始思考起来，如何与秦霜余，也就是自己的尊长，杀死廖小雅的凶手，这一尴尬的角色相处。
“怎么了？”
“没怎么……大姐头。”
“叫我阿余。”
“不要。”
“叫。”
“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快住手手指头要断了！阿余！阿余！”
“哼……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真疼……话说不上去打个招呼吗？”陈泽宇指了指天花板，含糊其辞，“我觉得我有必要了解一下遁世联……”
“没时间了，既然装备都弄好了，可以出发了。”
“出发？出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