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血拥
陈泽宇昨天下午跷课的事情，老师根本就没有追究，看来秦霜余的确是有办法解决。于是在同学好心的嘘寒问暖下，陈泽宇度过了一上午。中午，陈泽宇还一如往常来到校门马路对面的小卖铺等着。老板娘一脸坏笑的看着他，想必一定是误会了他和昨日的秦霜余。陈泽宇也懒得解释，买了瓶饮料便站在棚子底下等着。
没过多久，龙灼华便一路小跑赶到小店：“我、我来晚了……”
“还好吧，比起前三天。”
“喂……别提那件事情了，走吧。”
此刻，老板娘的表情已经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了。就像是看无聊的肥皂剧里老掉牙的狗血情节，老板娘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龙灼华，在她心里，陈泽宇真的可能已经被龙灼华甩掉了。不过两人同样无视了老板娘，朝着目的地走去。
这个地方，便是龙灼华的家。
陈泽宇还是今天才知道，龙灼华的家居然就在学校旁边。
一路上，陈泽宇听龙灼华解释，为何要买这套房子。原来房价刚开始涨的时候，龙灼华预见到房价会暴涨，于是便在这所学校旁边买了套房子。虽然陈泽宇不明白，一个人住的龙灼华为什么要在距离商业区较远的地方，买一套学区房，但至少现在挺方便的。之前的训练都是到特地的一个地下室，虽然没人打扰，而且准备齐全，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闷热。这根本就想不到，她居然在这里有套房子，想到这里，陈泽宇便有些想抱怨。
“进来吧。”
“那我不客气了……”
素白的墙面，简单装饰的吊灯，精心打过蜡的红木地板，还有地板上铺着的花纹朴素的绒质地毯。房屋整体的装修，透露着一种难得的低调平和，无一不在彰显龙灼华超凡脱俗的品味。略有感叹的陈泽宇，跟着龙灼华来到卧室，然后有些拘谨的坐在屋内的靠椅上。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好，既然这样……”
龙灼华在得到确认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认为接下来龙灼华可能就会扑过来的他，有些害怕的闭上了眼，不过，等了半天，却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睛，却发现龙灼华正用胶带，往自己的脖子上粘一个带着电线的白色小塑料盒。
“这是什么？”
“注射麻醉剂用的，到时候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你就用这个自救。”在确定固定好后，龙灼华将电线捋直，而在电线的那一头，则是一个带有按钮的黑色塑料盒，“三分钟，如果我三分钟没有停下来，就按下这个。”
“三分钟？”
“对，三分钟，不然你真的会被我吸干的！手表带了吗？”
“带了。”
“好，到床上坐着。”
陈泽宇有些紧张，在深呼吸几口气后，坐到柔软的床上。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在正常的走，于是冲着还在踌躇的龙灼华点了点头。同样很紧张的龙灼华，则是在调整了呼吸后，跪坐在陈泽宇大腿上。
“拿、拿好这个……记住，三分钟……”
“好、好！”
呼吸已经完全紊乱的龙灼华，在将手中的按键交给陈泽宇后，便紧紧抱住了陈泽宇。刚才陈泽宇的眼角余光，瞥到那暴露出来的尖锐獠牙，不由有些犯怵。但到这一步也不能退缩，于是陈泽宇拿着那按键，同样紧紧抱住了龙灼华。
“啊疼……”
“……”
“龙姐？”
尖锐的利齿已经刺穿了脖颈处的肌肤，疼痛只是一瞬，很快一种奇怪感觉蔓延全身，陈泽宇知道自己身体内的血液正通过龙灼华的嘴进入她的身体，虽然之前想的很恐怖，但实际上也并没有那么可怕。但龙灼华已经不受控制了似乎，无论陈泽宇怎么呼唤，她仍然忘我地吮吸着血液。
自己真是笨蛋呢。
陈泽宇不由又骂了自己一句。
被龙灼华抱在怀里的感觉，固然是很好的。可以嗅到龙灼华那有些奇异的体香，也可以感受到她全部的温暖和柔软。虽说此刻龙灼华正做着可怕的事情，但陈泽宇却不再感到害怕，反倒有些沉迷其中。
“啊？已经三分钟了？”
朝手表投去一瞥，已经过了三分钟，但陈泽宇却并未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常。龙灼华还在静静吮吸着血液，看上去丝毫都不满足的样子。感觉自己身体还和之前一样的陈泽宇，开始猜测龙灼华的吸血速度。如果那么小的伤口，吸血一定很慢吧？那就再等两分钟吧……
再等两分钟……
这样想着的陈泽宇，突然感觉到头脑有些发昏，眼前的光景也变得忽明忽暗。
知道自己已经陷入缺血的陈泽宇，想要按下那个按键，但肌肉却不听自己的指挥了，手指一颤，那按键却掉了下去，被电线挂在半空。想伸手去拿的陈泽宇，却没有丝毫的力气抬起手，只得任由视野模糊，直至一边昏暗。陈泽宇骂了自己一句笨蛋后，便昏了过去。
两天昏迷两次，这实在是太糟糕了。
再度睁开眼睛的陈泽宇，只觉得头昏脑胀。似乎昏迷后醒来，都有这样的症状？当视线恢复正常后，却看到一脸愠色的秦霜余正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她一言不发，但从那紧皱的眉头便可看出她此刻心中的愤怒。不止有她，神代千夏也板着脸伫立在一旁，她盯着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的龙灼华，双拳紧握，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什么情况……？”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事情吗！”
“等等，我……”
虽然感觉身体并无大碍了，但之前因缺血带来的疲倦感和脱力感却还好好的保留下来。费了半天力气，陈泽宇才从床上撑起来。对啊，自己是让龙灼华吸血来着。有些头脑发晕的他，这才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自己没有在三分钟按下按钮，结果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他看向秦霜余，又朝角落里的龙灼华投去一瞥。他大概明白了，应该是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候，秦霜余及时赶到，才阻止了龙灼华吧。
“想起来了？”秦霜余挑着眉毛，咬着牙问道。
“啊，是的……”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蠢事吗！”
“我知道……你救的我？”
“废话，我们来的时候，你都失血性休克了。”神代千夏也对陈泽宇的行为颇为愤怒，她转头看向陈泽宇，凶狠的眼神和第一次见面无异，“失血量至少在百分之四十，要来迟一点，我估计我们就应该为你收尸了，还是干尸。”
“你们怎么救的我？”
“算你好运，我们三个是血型一样。”
这样说着的神代千夏，露出了自己的左手手臂。在前臂里侧的静脉处的确能看到一个深红色的点。而秦霜余也伸出左手，同样有个红色的点在她的手臂上。陈泽宇这才注意到，垃圾桶内有一套输液管，里面还残留些许暗红色液体。想必在陈泽宇的生命垂危时候，这两人便将自己的血液，输到少年的身体里，才救回一命吧。
“谢谢了……”
“先不说这个。”依旧是面若寒霜的秦霜余，走到了抽泣着的龙灼华身边，伸手拽住了她的头发，有些吃痛的她叫了一声，但却丝毫不敢反抗，“违反遁世联盟的规定，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吸血，要是我和飘摇说一声，会怎么样呢？”
“都是我的错……”
龙灼华闭上眼，避免接触秦霜余的视线。
“阿余，这……”
“果然就不应该相信异民！”陈泽宇本想张嘴解释，但是秦霜余却突然发力，将龙灼华的头朝墙面狠狠撞去。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龙灼华的额角便被撞破，血流不止，“克制不住自己欲望的话，为什么不去死呢！为什么不去死呢！”
“够了！阿余！”
陈泽宇冲着秦霜余吼道，但是对方却置若罔闻。
“瞧瞧你干的好事。”
这样说着的秦霜余，将龙灼华拖到陈泽宇床边，按在了床上。几缕鲜血瞬间溅红了洁白的床带，眼泪也晕染了那份殷红。侧着头的龙灼华看着陈泽宇，哭泣的样子说不出的悲戚。陈泽宇伸手想要阻止秦霜余，却被神代千夏按住肩膀。
“神代小姐！”
“叫我千夏就可以了。”
千夏这样说着，脸上却不见一丝笑容，相反却是有些期待的狰狞。开始担忧的陈泽宇试图挣扎，但因缺血带来的脱力，根本无法挣脱，反而发觉意图的神代千夏加重了力道，使得陈泽宇完全动弹不得。知道此招无果的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不能发声，想必一定是神代千夏的法术。
“这是你的学生！可你却差点害死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的啊……”
“枉我这么信任你！”
“对不起啊！我错了！”
陈泽宇这是第一次见到秦霜余如此动怒，一面痛斥着的她，挥拳打在龙灼华的身上。小小粉拳不一会就沾满血迹，秦霜余喘着粗气停下手，看着遍体鳞伤的龙灼华。此时，龙灼华的求饶声和哭泣声已经难以听见，抱着头蜷缩在床上的她只在瑟瑟发抖。陈泽宇着急的转着头，想让秦霜余注意到他，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不会和飘摇说的，但是今后，你和陈泽宇没有任何关系了。”
“什……么？”
“你不再是陈泽宇的导师，和他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我不要……呜哇！”
已是满脸鲜血的龙灼华起身拒绝，却被秦霜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脸上，重新倒到床上。知道结局已是如何的龙灼华，难掩心中的悲伤，身体蜷成一团轻轻抽泣着。擦了擦手上的血，秦霜余朝神代千夏投去一瞥，便转身扬长而去。接到命令的神代千夏松开了陈泽宇，还放开了束缚陈泽宇声音的法术，将陈泽宇从床上拉了起来。
“我们走吧。”
“等等！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没有按下按钮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陈泽宇赶到龙灼华身边检查伤势，旋即又抬起头朝着秦霜余的背影大声喊道，“这是我自愿的！错不在龙姐，而是在我啊！”
“……”
“我要继续和龙姐学习！”
“会有更好的导师。”
秦霜余侧着头，冷冷说道。
“为什么啊！我好不容易取得这么大的进步！龙姐是我的朋友啊，为什么我就不能让她吸血呢？”陈泽宇走上前，抓住秦霜余的肩膀，将其扳过来正对着自己，“这件事情都我是我的错，人你也骂了，你也打了，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可你差点就死了！”
“我现在不是没事吗，这件事情就算了好不好？”
“算了？你做事情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其他人啊？”
“……说到底，这样担心我的死活，还是因为我死了你会受牵连吧。”面对情绪略显激昂的秦霜余，陈泽宇则是露出无奈的笑容，耸了耸肩，“又是那个什么该死的尊长，真是的，还找那么多理……”
啪——！
话还未说完的陈泽宇，被秦霜余甩了一耳光。
面前娇小的少女，明明万年只有同种表情，此刻却看到有无数情感汇集在那张姣好的脸上。有愤怒，有失望，也有难以言喻的情感。她双肩颤抖着，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那白皙的肌肤，滑落到地上。陈泽宇愣住了，刚才那些话他未经大脑，但却未想到，会引来秦霜余这么大反应。
“人渣！我以后不管你了！以后你要死要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
“你就和这个蝙蝠鬼呆在一起吧！”
发泄完后，秦霜余伸手拂去脸上的泪水，转身直接离去。而神代千夏有些不知所措，踌躇了几秒，抬起脚匆匆跟上，在走到愣在原地的陈泽宇身边时。她伸出拳头轻轻锤了锤了陈泽宇的胸膛，开口缓缓到：“她说的是你的姐姐。”
“姐姐……？”
“你会错意了。”
说罢，神代千夏也匆匆离去。
陈泽宇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似乎还无法理清思绪。在愣了半会后，他转身走到龙灼华身边，想看看伤势如何。但刚伸出去的手，却被龙灼华挥手打开。她咬着牙坐直身体，不顾牵动身上的伤口。鲜血浸红了她身上的衣服，额角处的伤口仍在流血。陈泽宇想道歉，却不知该如何去说。
看到陈泽宇一脸愧疚，龙灼华苦笑两声。
“龙姐……”
“秦霜余说的对，我只是个无法控制自己欲望的异民。自己还是会害死别人……小宇，我对不起你，明明我只是你的导师，却差点害死你。你赶快走吧，她是你的尊长，是绝对不会害死你的……”
“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及时按……”
“可说到底，还是我的欲望在作祟啊。”
一边说着一边留着血泪的龙灼华，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只有在极度悲伤时，血族的泪腺才会紊乱，流出鲜血。陈泽宇以前听龙灼华说过，但却是第一次看到这幅光景。她究竟有多悲伤？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蠢事？陈泽宇越想越内疚，他站起身，伸手搭在龙灼华的肩膀上：“龙姐，都是我自作主张，我觉得自己身体能撑下去，于是在三分钟的时候没有遵守诺言，结果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不必自责，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错在我身上，我会去和秦霜余解释的，首先我们先去看伤好不好？”
“别管我了。”
“……”
“我们没有关系了……”
陈泽宇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已经迟了，起身的他叹了口气。龙灼华抱膝坐在床上，默默留着血泪。悲戚的沉默降临在两者之间，陈泽宇无法忍耐这种气氛，踌躇了一会，便低头说声对不起，转身离去。此刻的他心情极其复杂，对龙灼华的愧疚之情，和对自己的憎恶交杂混织在心中。咬着牙的他，快步走下楼梯，试图将大脑中那些。等踏出公寓大楼时，却看到神代千夏正站在路上，正有些焦急地等待着陈泽宇。
“神……千夏，你……”
“你终于下来了。”
“阿余呢？”
“姑姑被你气走了，现在估计已经到三院了。”
神代千夏无奈地摆摆手，转身朝小区外走去。陈泽宇此刻心情更是复杂，龙灼华这边因为自己的愚蠢彻底崩裂，而秦霜余也因自己的误解而大发雷霆。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尽管廖小雅的死让他远比同龄人要成熟，但还是太嫩了。
“我应该道个歉吗？”
“当然，姑姑她气得不轻，估计没几天火气都消不下去。”
“唉……都怪我说话不经脑子。”
“你和龙灼华那女人之间怎么样了？”
“……看来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和好了。”
“自作自受啊。”
两个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不知所向的走着。陈泽宇撇头看向神代千夏，不由感叹：明明都是同龄人，却有着天壤之别。虽说神代千夏在平时疯疯癫癫，和普通少女毫无区别，但在需要正经的时候，说话做事却相当有条理，根本就看不出和陈泽宇同龄。而陈泽宇此刻却在懊悔自己的幼稚，同时，他此时此刻也非常羡慕神代千夏的成熟。假如自己能更成熟些，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千夏……阿余究竟是怎样的人？”
“不知道，但是个好人。”
“好人？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很温柔，事事都替别人着想，其他人都知道，这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不知走了有多远，神代千夏停下脚步，看向若有所思的陈泽宇，“三院在哪里啊，为什么走了那么长时间还没到？”
“你不知道路吗？”
“我初来……乍到，怎么知道呢。”
“我也不认识路……好吧，打车吧。”
她说话卡顿了一两秒，显然是在回想并不熟悉的成语，看到这幕的陈泽宇不由笑了出来，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看到此举的神代千夏，笑盈盈地拍了拍自己的牛仔裤口袋，示意自己没带一分钱。幸好，陈泽宇平时有随身带钱的习惯，两人打车到三院，也不过十几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