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宇点点头，而后起身前往自己姐姐陈菲的房间。自秦霜余回来之后，廖小雅就像是赌气一般一头扎进房间，便没了动静。陈泽宇一想到廖小雅那些可怕的后遗症，便不免担心起来。不过来到床边，却发现廖小雅裹着被，睡得香甜，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吧，陈泽宇想道。
“晚安。”
犹豫了一会，陈泽宇道了声晚安，便转身走了。
而廖小雅也没有反应，兀自睡着，仿佛压根没听到似得。
“睡着了？”
“是啊，估计酒喝多了。”
秦霜余早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陈泽宇走出便问了一句。听闻廖小雅酗酒的她也觉得相当不可思议，但面对这个事实，不由有些愧疚的叹了口气，说道：“她现在还恨着我，我能看得出来。这之后该怎么办啊。”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陈泽宇只能这般安慰道。
少年不敢告诉秦霜余，廖小雅不仅恨她，而且随时随地都想置之于死地。而少年更不敢告诉廖小雅，因为秦霜余的缘故，少年已经死过一回，现在也是刀架在脖子上，干刀尖上跳舞的活儿。如果秘密败露了，那么廖小雅和秦霜余之间的矜持和等待就会不复存在，两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陈泽宇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的。
“走吧，我们出去。”
“嗯。”
陈泽宇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让秦霜余有些迷惑。
不过两人还是关好门，然后离开了住宅楼。
夜间的小区没有多少人还在散步，整个小区显得静悄悄的。陈泽宇走在前面，低着头跨步走在柏油路上，两眼漫无目标的盯着两边绿化带里的麦冬草。而秦霜余则紧紧跟在少年身后，保持一个相当微妙的距离。既像情侣一般亲密，但在亲密之中却又含着什么说不清的隔阂。
过了片刻，秦霜余最终还是忍不住沉默。
“廖小雅说了什么？”
“龙族。”
“……是什么龙族？”
“她说她能带我到龙霄宝殿寻求庇护，而且还告诉我，她能复活也是因为龙族的缘故。去年你杀了她突然出现的那个人，也是龙族。”陈泽宇一五一十地将所有内容都告诉了秦霜余，“而且，我的这个体质，好像和龙族也有关系……龙族好像早就盯上我了。”
“果真如此？”
“小雅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这种事情我觉得她不应该会骗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霜余摸了摸下巴，思索着以前的一些线索。
“当时你出事之后，我们雪歌队，包括军部的人都有介入调查，不过最后毫无线索，也就放弃了。而且奇怪的是，当初找到那么多具残尸，但是我们无法核实究竟是谁，如果廖小雅说是龙族所为，我倒是觉得这一切也能说得通……”
“没有，小雅不确定那件事情是不是龙族干的。”
陈泽宇到现在也搞不明白，弄了一池子死人把自己放在里面，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仪式，究竟是为了干什么。
“那廖小雅的意思是？”
“当天抢走小雅的尸体，然后吹开你我的，是龙族。”
“龙族究竟为何这么做？她说了吗？”
“她没说，如果她说了，我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苦恼了。”
廖小雅确实有东西在瞒着他，只向少年保证龙族的保护，却没有提及任何的原因。陈泽宇仔细回溯，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考古学家，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回来过了，母亲难产，留下陈泽宇便去世了。而陈菲，更不可能会和龙族有什么纠葛了。那么到底问题出在哪里，究竟是背后有人有意为之，还是其他云云？
“我理解你。”
秦霜余伸出手，轻轻拉住少年的袖口。
“你决定要和她走吗。”
“我不清楚。她不可能害我，所以说跟她走一定很安全，但是我走了，你怎么办？小雅绝对不会同意我们一起走的。”陈泽宇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确定到了日本，你有办法在战争中保住我们两个人的命吗？”
“万事也不能绝对。”
“我知道了。”
想要百分之百回避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那么唯一的方法似乎只有远离战场。但秦霜余的方法，绝对没有这一条。陈泽宇很是能理解秦霜余这种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的感觉，而且偏偏位居高层的杨博人是秦霜余的死对头，更是让两人在仙道众的生活危机重重。
“小宇，我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是怎么想的。”
“我信任小雅，但是我不会信任龙族，所以不到万一，我是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是吗。那我们还是得去日本？”
“目前来说的话，只能如此了。若是能从日本活着回来，再商议这个事情吧。”
陈泽宇叹了口气，这般说道。
换在大半年前，陈泽宇根本也不会有这种几条路都是死路的选择难题，就算是进了仙道众，这样的危机还是第一次摆在他的面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今在陈泽宇看来，日本之行是逃脱不掉的，或许只有趟过这次险地，说不定置之死地而后生，满盘皆活，许多萦绕在两人头上的阴霾也将不复存在。
“也不要太沮丧啦，没什么好怕的。”
秦霜余见陈泽宇情绪低弱，不由安慰道。
“南京之行，兰州之行，这么苦，这么危险，我们不还是活着回来了吗。”
“你说得对。”
虽然日本之行与之前两次危险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但陈泽宇听到这话，还是露出了些许释然的苦笑。而秦霜余背着手，快走几步走在了陈泽宇的面前，那娇小而纤细的身躯仿佛蕴含着陈泽宇所无法想象的力量，给予少年信心。
在路旁昏黄的灯光下，秦霜余散开的长发泛着异彩，原本白皙的肌肤更是透着别样的韵色。穿着年轻女孩子常见的雪纺连衣裙的她，就真的像是少年在过去所迷恋的少女般。一瞬间，少年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梦，自己回到了过去，没有仙道众，没有龙族，没有里世界，没有异民的时候。而在那个时候，若是与秦霜余相会了，又会是怎样的故事呢？
陈泽宇不敢想，于是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
“我感觉现在就足够了。”
“……死不足惜？”
“除非一起，我一个人，或者你一个人，我都不愿意。”
秦霜余娇躯一震，像是被触动到心中最柔弱的部分一样。她回转过头，轻轻将唇印在少年的脸颊上，然后阖上眼，将自己的脸紧紧与少年相贴，感觉着来自对方的温度。过了良久，秦霜余微微睁眼，看着空无一人的柏油小道，开口问道：“我们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廖小雅？”
“再瞒一会吧。”
“这样好吗？”
“我不想事上生事了。”
“行，听你的。”
陈泽宇皱了皱眉，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无力感。
以廖小雅今天的状态，若是让她撞破了两人的秘密，拔刀相向是在所难免的。一旦生了这样的事端，对于陈泽宇一切的计划和安排，都是毁灭性的打击。而且从情感上来说，少年根本不想让自己这过去和现在最重要的异性直接对阵，谁受伤都是少年不想看到的。
但是，现在不说的话，究竟应该什么时候说呢？
这个事情，就算不是现在，等到最后要去兰州永久定居的时候也不得不暴露在廖小雅的面前，可那个不得不说的时候再说，真的就好吗？真的就能阻止廖小雅和秦霜余之间的矛盾吗，真的就能让廖小雅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事实吗？
很显然，并不能。
“我们回去吧。”
陈泽宇突然有些烦躁，只想晚上好好睡个觉。
秦霜余微微颔首，然后转过身去。
“……谁？”
当两个人转过身后，陈泽宇和秦霜余都看到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人。由于路灯太过昏暗，那人也躲在灯光的死角之中，陈泽宇很难看得清楚来着的模样和体型。但他的直觉却不断的警告着他，心脏兀自加快跳动起来。
“小宇，你太让我失望了。”
“小雅……！？”
“秦霜余，你果然厉害。”
伴随的慢慢的脚步，廖小雅端着两柄长剑走进了路灯的范围之内。陈泽宇看不懂廖小雅脸上的表情，只见她双目似乎无神，泪水兀自泛出眼眶，滑落下去。而端着长剑的双手则止不住的颤抖，脚步也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杀我之身，我虽然恨，但我理解你。”
“小雅，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泽宇连忙迎上前，可眼前的廖小雅突然身形一晃，陈泽宇便感觉到一记闷响，而后便觉得天旋地转，感觉失去了半个身子的知觉。而视野中的廖小雅则淡然的看着少年，右手的剑鞘缓缓放下，随后便一片黑暗。
“廖小雅，你想干什么！”
秦霜余见陈泽宇被一击击昏在地，生死不明，不由怒吼出来。
廖小雅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手中的一柄长剑扔给了秦霜余，空出的左手打了个响指。这个时候，几道肉眼可见的法符穿过两人脚下，一时间一股奇怪的力量掠过少女的身体。秦霜余非常清楚这个是什么，于是便双脚微微撇开，摆好了战斗的架势。
廖小雅见结界布置完毕，缓缓拔出长剑。
“夺我所爱，我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