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秦霜余肯定一个人冲过去了！”
等橘侑子和陈泽宇赶到现场的时候，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二人不由捂住口鼻退后了几步，然后打起手电筒向前照着。果不其然，不算狭窄的下水道内，遍地都是已经失去呼吸的尸体，还有大量的血液汇成一条血河，顺着下水道向下流去。橘侑子咬着牙走上前，抬腿将一具趴在地上的尸体翻了过来。那人背后被利刃完整地剖开，只有正面还算是完整。通过盔甲的造型和刻在盔甲上的花纹，橘侑子大致有了答案。
“橘侑子大人，阿余没事吧。”
“这些家伙是血族的人，而且大多数都是人类……”
“……人类。”
“杨博人肯定看穿了我们的计划！所以叫血族派出这么多人类，想要让秦霜余失去战斗力！果然那四个血仆只是探路的家伙，真正的大部队在后面呢。”橘侑子挥了挥手，顿时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消失了不少，“……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陈泽宇一愣，然后低下头观察那些尸体。
这里存在的尸体足足有三十多具，而且几乎都是被斩断身体而死的，死相极为凄惨。就陈泽宇对秦霜余的了解，这样可怕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那个追求平淡和安稳的她做得出来的，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又不断提醒他，这就是秦霜余所为。
“这里有黑灰，估计不超过五个血族。”
橘侑子俯下身子，然后吹了吹落在地上的黑灰。
而望不见尽头的下水道内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近乎安静的可怕，秦霜余除了留下一地的尸体之外，现在在干什么呢？陈泽宇不由越来越担心起来，心跳不由加速起来，近乎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阿余现在没事吗！”
“陈泽宇，我和你说件事情……”
“什么？”
“待会，如果发现秦霜余不对劲，立刻跑，知道吗？”
陈泽宇一听，不由非常的诧异，但是一看橘侑子严肃无比的神情，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杨博人和龙千树派了如此之多的人类参与进来，估计就是想要让秦霜余这边出现情况，然后借她之手，杀死陈泽宇和橘侑子。这倒是一贯符合杨博人心思歹毒的习惯，陈泽宇不由这么想道。
“走吧。”
橘侑子完全进入了战斗准备，握着武士刀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
而陈泽宇也将自己的九幽冥火点燃放置在自己的手上，紧紧跟在橘侑子的身后。不过此时此刻的他非常的纠结，一方面担忧秦霜余现在的安危，另一方面又在考虑，如果遇到已经六亲不认的秦霜余时，他该怎么办，又该怎么做。逃跑？还是战斗！还是绝望地选择死在秦霜余的刀下，见证两人一切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不管怎么个结果，目前摆在陈泽宇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逃跑，要么继续前进。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
两人跨过尸体，踩着不知是谁的残肢和血肉，慢慢朝着下水道的深处走去。等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大概一百多米的时候，伴随着橘侑子的一声叹息，又一个修罗场出现在陈泽宇的视线里。
“天哪……”
“阿余他都干了些什么……”
在下水道的右侧，一具具尸体端端正正地坐在地上，如同日本古代武士般庄严，却又无比的诡异和可怕。而这些穿着血族制式铠甲的尸体，无一例外的都被砍下了头，而那些头颅，则被放在了下水道左侧，堆成了一座金字塔，陈泽宇大致一数，竟然有四十多个人左右。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杀戮了。
秦霜余肯定已经以此为乐了。
她已经失去了理智，那么接下来如果遇到了她，肯定就避免不了最后的拔刀相向。
陈泽宇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绝望，而就在他陷入内心纠结无法自拔的时候，下水道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便是让人觉得绝望的寂静。橘侑子和陈泽宇都站在原地，眼睛静静看着漆黑的深处。过了如同数小时般的二十秒，皮靴落地传来的清脆回音渐渐传入了两人的耳朵里。这时陈泽宇和橘侑子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是她。”
“……嗯。”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秦霜余的身影也显现了出来。
无论是周身萦绕着的黑色雾气，盘在脸上的黑色符文，还是那稀松平常的面无表情，此时此刻的秦霜余似乎和进入下水道，和蛙鱼族战斗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熟悉少女的陈泽宇却明明显显的感觉了出来，现在的秦霜余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一位。眼前的这个人，向少年传达过来的是让人感到恐慌的陌生和杀气。
不对，秦霜余绝对不是这样的。
陈泽宇非常的肯定。
陈泽宇试图调整自己的呼吸，但是在逐渐迫近的那个人面前，少年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威压正无时无刻不在透过他的皮肤，他的呼吸侵蚀着他的意志。如果少年不是早就认识眼前的人，估计早就被这样的威压吓得屁滚尿流逃窜而出吧。
“阿余，是你吗？”
“哼，你不都看见了吗？”
轻蔑，满满的轻蔑。
以前的秦霜余根本不会这样说话。
脚步声戛然而止，陈泽宇抬起头，却恰好对上秦霜余的视线。那双被黑色光华占据了的眸子中，潜藏着一种少年能够看到，却又说不太准的东西。就像是野兽看到了猎物时，所散发出的光芒。这种猎食者一般的视线，让陈泽宇感觉很是不舒服。
“发生了什么？”
“一群蝼蚁而已，心情不爽就杀了。”
心念流转处，陈泽宇注意到，秦霜余的左手上还拎着一个人头。
“这是？”
“哦，这家伙会说汉语哦，于是我拉过去问了他一些事情，他很听话，于是我就给了他一个痛快。”秦霜余一抬手，那颗人头就被她随随便便扔到一边，撞到人头堆起来的金字塔上，顿时带着血液的人头滚了一地，“好了，事情解决了，该说正事了。”
“等等！”
“嗯？”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橘侑子见少年如此冲动，不由抬腿踢了少年一脚。
可陈泽宇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走上前去，狠狠盯着一脸不屑的秦霜余，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危险情况，开口说道：“我所知道的秦霜余不是这个样子的！阿余，你恢复过来吧！不要这样了！杀人真的很有意思吗！？”
“陈泽宇，别说了！”
橘侑子连忙劝解道，可是此刻的她却也无能为力。
“哦，是吗？”
秦霜余抬起头，脸上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仔仔细细地将陈泽宇的面孔看了一遍。陈泽宇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即时感，这个笑容他看过，而且此时此刻的他能够非常肯定的是，这个笑容肯定出现在他的梦境中的，就是那个给予他预言的那个女人。
“阿余，不要这样了！”
“可是，他们是敌人啊。”
“他们是敌人，但是，你这不是在战斗，你这是为了在虐杀！”
陈泽宇咬着牙，狠狠指着那散落一地的人头，愤懑地说道：“如果是战斗，会把敌人的头一个个砍下来堆成山吗？不可能的吧！阿余，求求你了，恢复过来吧。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很重要的。”
“哎呀，好不容易堆起来的，居然倒了。”
可惜，现在的秦霜余对此充耳不闻。
陈泽宇看着少女跑到一边，像个孩子一样堆叠起了人头，顿时觉得胸口一闷，然后便是难以言喻的愤怒和难过。他清楚这一切都和秦霜余本人无关，都是那些如杨博人这样为了自己的私语，毫无人性所在的家伙的所作所为。
“秦霜余！”
“你好吵啊！”
伴随着呼啸而来的破风声，陈泽宇不由闭上了眼。
在简单的呼吸了几下之后，少年不由感慨的心想我还活着。而缓缓睁开眼睛的他，看到的却是一脸惊愕，却又陷入僵硬的秦霜余。那柄由右手化成的短刀已经贴在了少年的脖子上，极其尖锐的刀锋剃开了少年脖子上的皮肤，流出了鲜血。
这个时候，橘侑子连忙赶过来，然后颇为惊喜的说道。
“秦霜余，你恢复过来了！？”
“……我，我都干了些什么！”
“阿余！你恢复了，太好了……”
被吓了一跳的陈泽宇不由大喘一口气。
反应过来的秦霜余立刻收回短刀，犹豫了片刻，又伸出手来，颤抖着抚摸少年脖颈上的伤口：“我刚才差点杀了你……我刚才差点杀了你，我，我都做了些什么啊……小宇，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想要杀了你。”
“没事，我知道。”
少年轻轻将少女揽入怀中，拍着她瘦小的后背。
“真是太好了，你恢复过来了……”
“那个，龙千树和杨博人已经知道我们从下水道内突入了，所以才会特地派出混有八十名血仆的百人队来拦截我们。”秦霜余轻轻推开少年，然后说道，“我，我刚才拷打他们的时候知道的消息，现在我们还需要继续前进吗。”
“知道了也不妨碍我们按照原计划。”
“嗯……”
“还好最后关头你醒了，不然我们全部都得完蛋。”
橘侑子扶着头，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而秦霜余也收回了之前对橘侑子的冷漠态度，很是诚恳的鞠躬道歉：“都是我的错，差点酿成大祸。”
“……错的不是你，是杨博人他们。”
橘侑子拍了拍秦霜余的肩膀，继续说道：“我曾经是多么爱慕他，我不惜将我的一切全部奉献给这个男人，帮助他成就他的霸业，帮助他除去他不想看见的人。你知道吗……我甚至帮助他在提供给神代家的武器上做了手脚，结果导致神代家全军覆没，而我却堂而皇之的坐在了议长的宝座上。”
“……千夏果然是杨博人害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