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少女依旧是不置一语，甚至除了呼吸带来的微微动静之外，少女就像是被钉在陈泽宇眼前一样。可是每当看到秦霜余那陌生的冰冷面孔，陈泽宇的心中就翻腾着诡异却又强烈的怒火，顷刻间将少年所有的理智烧的一干二净。无数记忆伴随着纯粹的仇恨从记忆的深处被唤醒，甚至夺走了少年的身体控制权，竟然伸出手来，狠狠扼住了那纤细的脖颈。
“都是因为你！我和小雅的平凡生活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呃……”
被掐住脖子的秦霜余，不由露出痛苦的神情。
陈泽宇在担心，也在恐惧，可是愈加抑制不住的愤怒彻底冲垮了他的顾虑，伴随着双臂的力量越来越大，陈泽宇只觉得全身肌肉都在颤抖，嘴中还控制不住的，恶狠狠地喊道：“要是没有你……我也不会遭遇这么多事情，我也不会最后落到这种苟且求生的局面……小雅也不会变成那副鬼样子！都是因为你这个杀人犯！”
少女的脸渐渐变成酱紫色，被抬起来的身体甚至开始抽搐起来。
突然，陈泽宇一松手，将这个“秦霜余”狠狠扔在了床上。
伴随着淡淡的火光，秦霜余身上那件长长的黑色风衣开始燃烧分解起来，化为飘舞在空中的尘埃，然后就渐渐消失了。趴在床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秦霜余”，在陈泽宇眼中，突然变成了穿着日常便服的少女，变成了他非常熟悉的秦霜余。
“你是这样看待我的？”
“……不、不是，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咳咳……正视你的内心。”
稍微有些清醒过来的陈泽宇，很快再一次被无边的愤怒给淹没了。可是望着倒在床上，大口喘气的秦霜余，少年却并没有再下杀手。陈泽宇惊恐地发现，自己确实还存在一丝清醒的意识，可是这份意识只能让他清楚地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在干些什么。可是大脑中无数的负面情绪，还有朝着秦霜余移动的身体，也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少年脆弱的个体意识。
我究竟要干什么？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原来，我一直把她当成杀人犯吗……
不可能的！这只是幻觉！
陈泽宇抱有一丝丝的幻想和执念，可是不断翻涌出来的情感，无一不是对秦霜余的厌恶和仇恨。自己真的这么恨她吗？或许L。R之前的警告是对的，拨开一切的真实，真的不是人都能承担的。尤其是以这样血淋淋的直白方式摆在自己面前，陈泽宇都觉得，自己的人生，或者说和秦霜余的未来，都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毁于一旦。
人类最大的原罪，是失去了敬畏，却又猛于洪水的好奇心。
可是少年却又分不清，究竟是像现在这样知晓自己的内心比较好，还是刚才拒绝了忘情水，然后继续活在虚伪中，直到有一天矛盾的爆发呢？陈泽宇越来越觉得，秦霜余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或许就是在自己身上看到了这样的情感。自己对秦霜余的爱，或许只是在里世界活下去的掩盖而已，陈泽宇深陷其中，可少女却看出来了？
为什么自己要用爱来遮掩这份仇恨呢？
陈泽宇不清楚。
自己始终没有忘记那份小雅被杀的仇恨，始终没有忘记究竟是因为谁，自己才会在里世界这个扭曲变态的地方挣扎至今。现实生活中的陈泽宇，理所当然的好像把这一切都忘记了，可是这种愤怒、仇恨，乃至病态的敌意，在少年的心田中悄然落地，然后默默地生根发芽。
原来，这就是我吗？
陈泽宇的内心被绝望狠狠地重击，这让少年近乎陷入无以复加的悲痛。
“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因为你是我的尊长，杀了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但你又是为什么，最后和我在一起了呢？你既然这么恨我，就说明你不可能是爱着我的，这又是为什么呢？”露出的纤长脖颈上，能看到刚才施虐带来的红痕，“秦霜余”面带些许微笑，然后继续说道，“我杀了你重要的人，将你拖入了里世界，可你为什么还会选择与我拥抱在一起？”
“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要独占你，我要你赎罪。”
这样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陈泽宇恍恍惚惚的发现，原来自己对秦霜余的好感，和她一起山盟海誓的勇气，实际上都是自己这种病态的独占欲吗？没办法杀了她，就渴望从她身上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当秦霜余对自己展露出关怀和温暖的时候，自己才会和她走到一块？我爱着她，只是因为我贪恋着她无微不至的关爱，贪图着怀中紧紧抱着她所带来的温暖与快感吗？
原来一切都是这样啊……
难怪秦霜余会在电话中说出这样的话。
陈泽宇知道，自己正在撕扯着“秦霜余”身上的衣物，犹如发狂的野兽般肆意地在她身上发泄着自己的兽欲。但是现在的少年早就放弃了思考，他仅有的那一丝理智，早就被所谓的现实，所谓的自己给吓到了。原本规划好的未来，那些想好的事情，全部都毁灭了。若是见到秦霜余，自己该怎么看待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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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陈泽宇猛然惊醒，然后弹起了身体。
刚才的一切犹如一场噩梦，让少年身上不由浸上一层汗水。所有发生的一切，产生的想法，现在都清清楚楚地刻印在陈泽宇的大脑中。陈泽宇掀开自己身上的薄被，却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而且更让陈泽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便是散落在被褥各处斑斑点点的血迹。这可让人联想不到什么处女破瓜的情况，这么多血，陈泽宇还担心是不是谁被抹了脖子甩的一床都是血。
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
“……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陈泽宇抬起头，却恰好看到站在窗前伸展身体的L。R。
仅仅穿着紧身小背心和贴身内裤的L。R，身上遍布暗红色的伤痕。有些伤口甚至像是没有愈合似得，随着呼吸的节奏，暗红色的口子一开一合。遍布身体的那些伤口让人看着触目惊心，而L。R却仿佛没有任何疼痛似得，随意地靠在墙边，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陈泽宇说道：“知道真相了吗？”
“知道了……你身上的伤口……是我弄的吗？”
“你以为还会有谁？”
“不是，我……”
“没事，正好我也就懒得化妆了，带着这样一身伤口，去找那个男爵一定很方便的。”
陈泽宇这时候才发现什么，自己梦境中遭到自己残酷对待的那个秦霜余，好像就是L。R本人。自己放弃了一切思考，单纯为了发泄自己兽欲，对那个“秦霜余”所做的一切，难道都发泄在了L。R的身上。陈泽宇并不相信，可是床上甚至是墙上的血迹，还有L。R身上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完全验证了这个事实。
“……昨天晚上我所看到的自己，真的是我的想法吗？”
“嗯，褪去了所有虚假的掩饰，你血淋淋活生生的内心。”
“也就是说……我对她的感情，只是单纯的占有欲而已……我实际上不爱她，而是恨着她是吗？”陈泽宇现在还无法从这其中缓过来，强烈的冲击甚至让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这不可能的吧……我们在一起经历这么多，如果这都是我单方面……”
“这就是你的内心。”
L。R披上一件简单的长袖上衣，然后穿上一条紧身的热裤，露出明显的腿部曲线。
陈泽宇望着L。R大腿上那些斑驳的伤痕，不由有些心痛。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得知自己对秦霜余真正的态度后，该怎么再面对她的问题。陈泽宇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手机，发现上面竟然有七八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秦霜余的。看了一眼短信，里面的内容无非都是道歉，还有劝少年不要放弃任务回国，然后让少年放下心的一些内容。
“……R小姐啊，你认识秦霜余吗？”
“认识。”
“所以你是怎么觉得的呢？我的想法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要我说的话，以你的遭遇，如果没有这样的想法才真是怪了呢。”L。R将一双街边常见的板鞋套在了脚上，然后抬起头看着陈泽宇，“被她杀了最亲密的人，被她夺取了最平凡的生活，进入这么个让人不像人，让鬼不像鬼的里世界，还害得你险些和整个仙道众为敌，即便是圣人，也难保没有任何不满吧。”
“……你的意思是？”
陈泽宇看着L。R的嘴唇处很明显的一道撕裂伤，便低下头不敢看着她。
为什么她当时不反抗呢？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知道了最真实的自己，应该是时候放下一些顾虑，去正视你和她那所谓的未来吧。”L。R将自己的头发轻轻扎了起来，然后伸手指了指陈泽宇手上的手机，“你和她互相都先保持冷静，暂时别联系吧，一切等今天把那个男爵抓到后再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