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传说级信仰魔法的碰撞,并没有预想中那般声势浩大。在一阵强烈的闪光之后,神之子以及天使军团都在瞬间消失不见。
战场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烟尘都看不见。如果不是地面上的那个大坑,以及港口中各种被烧成亮红色的铁制设施,恐怕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场战斗的激烈程度吧。
不过,也多亏如此,玛莉才能够将整个战场上的局面收入眼中。
“……平局……吗?”
看着那两个已经稍显狼狈的身影,她这样自言自语着。在稍稍放下心来的同时,又不由得产生了新的担忧。
“约翰虽然没能打败尤达先生,不过尤达先生却也没能拿他怎么样……呼……至少也算是相互抵消了吧。”
摇了摇头,暂时将担心的情绪抛到脑后。看着之前两个人战斗的痕迹,她小声地惊叹着。
“话说……这样的痕迹,某种意义上还真是壮观呢。那两个人,到底是有多强啊……”
仿佛是要将这一切映入脑海中一般,少女睁大了双眼。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艺术的美感?”
优雅却稍微有些稚嫩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畔响起。
“就像是那个……嗯……那卡塔什么来着?”
“……不是那卡塔,是纳斯卡。”
面对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少女却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惊讶。就好像刚才那高水准的战斗已经透支了自己一整天的惊讶般,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虽然读法不太正确,不过你应该是想说纳斯卡线条吧,小依文洁琳。”
“……说过了,不要擅自在我的名字之前加上「小」。”
穿着维多利亚式黑色长裙的少女,有些不满地撩起了自己的金发,这让玛莉不由得轻声地笑了出来。
“嗯,抱歉呢,我以后会注意的,小依文洁琳。”
“……不,你明明就是一副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
小声地嘟囔着,依文洁琳将视线转回了战场之上。
“说起来,还真是好久都没有见到过了呢,能够跟尤达对抗到这种程度的魔法使……当然,除了那个名字像是篮球明星的糟老头子之外。”
“……”
亲眼目睹了两人战斗的玛莉,同样也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作为伦敦王立魔法学院的学生,她在这场战斗中所看到的东西,比起一般人要多得多。
先不提两个人那使得半个利物浦港完全瘫痪的魔法威力,那种程度的大魔法,本来应该是需要数百人联合咏唱数分钟才能够完成。而他们却仅凭自己的力量便完成了魔法,并且还将咏唱的时间控制在了一分钟之内……
还有,在咏唱的同时,所进行的剑术与魔导科学的较量,也同样不容忽视。虽说与那华丽的天启流术式相比,魔导科学的交锋显然要低调不少。不过,可不要忘了,如果没有用近身战来争取时间的话,他们两个人的咏唱估计也不会那么顺利吧。
古流神秘魔法拥有强大的威力,但是却需要咏唱来进行引导;近现代魔导科学虽然威力相对不足,不过只要有魔力的来源,事先固定好的魔法就可以通过术式单元瞬间发动。如果同时掌握了这两种派系,理论上就可以通过优势互补使得自身毫无破绽。然而,在现实当中,这却并不是那么简单。
同时学习两种流派的魔法,很容易就会造成“虽然都会了但是却都不精通”的现象;而在上战场的时候,大部分人又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分心二用”,在咏唱的同时展开精密的近身战。以上的这些理由,直接便使得“双精通魔法使”成为了传说一般的存在,就算是原本的她。也都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是无法见到这种人的。
直到今天……
眼前的这两人,无论是古流魔法还是魔导科学,都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准。她甚至忍不住去猜测,除了贤人议会的那些贤者之外,他们应该已经位于魔法使实力金字塔的最顶层了吧?
……在同龄人为了毕业的实战测试而苦恼之时,他们两个居然已经站在了这种高度……老实说,这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看着那功能近乎完全崩溃的码头上的情景,天台上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之中。不过很快,沉默却又重新被打破。
“……我要走了。”
“诶,诶!?这种时候……你到底要去哪里啊?”
“……”
面对着少女的疑问,依文洁琳却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地前进着,向着战场的方向——向着屋顶之外空无一物的区域前进着。
她的步幅看似不大,然而实际速度却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在玛莉反应过来之前,她的一只脚便踏出屋顶,悬在了半空。
少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朝着她所想的方向发展。穿着厚底圆头鞋的双脚,稳稳地踩在了半空之中,娇小的少女转过了身来,脸上满载着恶作剧般的笑容。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与其担心我,还不如去担心一下躺在屋顶上的那些人呢。”
对着一脸惊愕的公主殿下,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对她的反应感到非常满足一般。然后……
“至于我嘛……”
“……当然,是要到尤达的身边去啊。”
另一边,战场之上。
“哎呀哎呀,还真是厉害呢,尤达骑士……”
沉默不语的对峙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某个人所打破。
“……「逾越节」,「风住海静」,还有刚刚的「万军之耶和华」……总共三个信仰术式,已经完全超越了枢机,就算与现在的信理部三巨头相比,也绝对是毫不逊色。果真不愧是圣乔治骑士团最有前途的年轻人,连蒸汽之贤者瓦特都为之而自傲的弟子啊。”
率先开口的是曾经的施洗者。他的发型已经不复之前的整洁,闪着银光的圣灵骑士盔甲上,也多出了数条细小的划痕。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在开心地笑着,就仿佛眼前的那个人并非将自己逼得如此狼狈的劲敌,而是有着同样兴趣爱好的老友一般。对此,尤达也只得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能够得到圣座最有前途的执行者的如此评价,我还真是光荣啊……哦,差点忘了,你是一个已经脱了团的异端,还是圣座黑名单中的大异端……顺带一提,「团」其实是「执行者军团」的简写来着。”
……怎么样,省略了这么多字的我是不是非常机智?做着这种不明所以的吐槽,青年魔法使似乎是非常无奈地摊开了双手,然而……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的讽刺,却并没能起到任何它应有的效果,反而使得这位狂信者的笑容,越发地愉悦起来了。
“有意思……您真是一位有趣的人啊,尤达骑士。”
啪,啪,啪。以覆盖着银白色铠甲的双手轻轻地鼓着掌,约翰这样说道。
“本来只不过是想跟您好好较量一番的,不过现在我却改变主意了。”
“……尤达。哥斯帕。加略,得到圣父、圣子、圣灵如此眷顾的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加入「我等」的队列吗?”
“……「我等」?”
将这个可疑的词汇重新念了一遍,尤达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回答道。
“我拒绝。”
“……你先别急着否定嘛。”
面对着他如此干脆的回答,约旦的施洗者只是轻微地耸了耸肩,眼中看不出有丝毫的意外。
“原来我还在圣座的时候,对最开始那个来劝说我的人也是这样的反应。不过,当我对这个结社有所了解之后,我便立刻暗杀了利奥霓下,并且集结了一大批与我志同道和的执行者,与我一同加入到了其中。”
“我相信,如果是比当时的我得到更多启示的您,在对我们有所了解之后,也一定会做出类似的反应的。”
“……”
……所以说,这就是当年“施洗者圣约翰”叛出教庭的内幕?
有着强大信仰之心的前三巨头之一,居然会投靠到这样的一个恐怖组织当中。这,这……
尤达的心中,不由得为他这无意间披露出来的内幕而感到震惊。不过在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了一副平淡的样子。对着已经陷入了奇怪状态的圣施洗者,他这样开口了。
“……哦?既然如此,那就给我介绍一下你口中的「我等」吧。”
不冷不热地说出的话语,却让约翰露出了无比欣喜的笑容。硬要打个比方的话……那就仿佛是一位虔诚的传教士,听到那些冥顽不化的东洋人居然要皈依基督教一般,笑容中满溢着对独一真神的喜悦之情。
“那真是太好了,尤达骑士!我们见……”
流畅的语言突然一滞,约翰那兴奋的表情也瞬间平复了下来。看着黑衣残破的青年魔法使,他轻轻地眯着双眼。
“……还真是差点就被你套出话来了啊,尤达骑士……没有想到,就算是在这种环境之下,您也能够想出这样的计策来。”
“彼此彼此……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
用力地咂了咂舌,青年毫不掩饰自己那可惜的感情。对此,约翰也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
“原本的话,为了引进像您这样的人才,我们组织是绝对不会吝惜那一点点情报的。只可惜现在是1914年,在「哈米吉多顿」降临之前,我们绝不能容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缓缓地摇了摇头,施洗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计划失败了,有您在这里,我已经很难刺杀公主殿下了。所以……”
“……就在此别过吧,尤达骑士。请记住,「我等」的大门,将永远对您敞开。”
留下了这一句话,金发的骑士转过了身去,毫无留恋地向着市区的方向离去。然而……
“……等等,先别急着走嘛。”
……尤达,却突然叫住了他。
“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里,不送你一点纪念品,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啊。那么……可以出来了。”
“……!”
唰!唰!唰!
施洗者惊愕地回过头,看见的却是一大片遮天蔽日的漆黑。保守估计也有数百道的人影,在空中划着迅速而优美的抛物线,将施洗者团团围住。
黑色斗篷,圣子面具,受难十字……他们穿在身上的那些标志般的装备,无不在强调着他们的身份。
……与十一年前的叛逃者不同,真正的信理部执行者们,站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