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29 所谓亲人
远东鵺2017-02-14 18:044,200

  1914年3月25号,那件事情过去了一整天之后。

  清晨,时间还不到8点。尤达早早地洗漱完毕,顺着楼梯走到了一楼的大厅之中。他本想在沙发上悠闲地坐上一会儿,静待自己那位能干的妹妹把早餐做好,不过今天,客厅当中的情景却有些不太对劲……

  “……咦?”

  看着已经穿好了外出的衣服,正站在楼梯口处严阵以待的家人们,青年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严肃成了这样?”

  面对着他的疑问,插着腰站在最中间的依文洁琳,以罕有的严肃回答道。

  “……别问这么多,你们跟着我们来就是了……顷,小夜莺。”

  “是。”“……知道了。”

  旁边的两位少女,也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时候,少女们便走上前,紧紧地架住了他的手臂。

  “诶?你,你们这是……”

  “请跟我们出去一趟吧,哥哥大人。”

  将那冰蓝色的视线投在了他的脸上,弗萝伦丝这样说道。

  “有一件事情,想要给您看一看。”

  ……

  伦敦王立魔法学院,魔导工程系大楼。

  就仿佛是押送犯人一般地推着青年的背部,几位少女半强制地将他带到了这里。穿过走道上卫兵君的封锁,他们一路向着蒸汽贤者的办公室进发。见此,尤达总算是忍不住开口了。

  “……那个……你们让我来这里干什么?”

  “不用着急,很快您就会知道了。”

  在侧面对他笑了笑,顷做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回答……这让他心里不由得更加地好奇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们便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高大而沉重的木门,庄严而肃穆的六芒星纹样,以及一句曾被写在古希腊德尔扉的阿波罗神庙当中,被包括苏格拉底在内数位先哲解释过的名言“认识你自己”……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这幅熟悉的光景,然而现实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总是紧锁的大门敞开了,橙黄色的光线从房内射出,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厚重感。在敞开的大门之前,他那位唯一的师弟,正端正地站着,在看到他们的身影之后,他也轻笑着走上了前来。

  “……去吧,瓦特老师等你很久了。”

  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杰瑞侧过身来,为他们让出了前方的道路。青年正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可是身后的少女们却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就齐心协力地把他推进了大门。

  “等……这么急干什么啊……”

  无奈地抱怨了一句,尤达也只得老老实实地顺从了少女们的意愿……终于,在办公室内的某扇门前,她们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弗萝伦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打算礼貌地去敲门……的时候,依文洁琳却已经自顾自地拧起了门把手。

  咔——

  “……喂,老头子!我们进来了!”

  大摇大摆地推开了房门,这位少女以一向的自大的语气,大声地喊了出来。对此,蒸汽贤者不由得长叹了一声,从桌上倚叠如山的文件当中探出头来。

  “……一如既往地有活力啊,小姑娘。”

  “哼哼……那不是当然的吗?”

  依文洁琳得意地笑着,似乎把这句话当成了夸奖,心安理得地收入了囊中。看着这样的她,弗萝伦丝只得尴尬地收起了悬在空中的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咳咳……实在是抱歉,瓦特先生。您知道,这孩子有点……”

  一听她这么说,小小的金发少女顿时便老大不高兴地鼓起了脸颊。

  “……小夜莺,有你这样玩的吗……”

  看着两位少女之间的互动,瓦特稍稍愣了半秒钟。不过马上,他也豪爽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今天你们全家都很有活力呢。”

  这样说着,蒸汽贤者对他们招了招手。

  “……快点进来吧,那孩子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那孩子?”

  尤达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过下一刻他就看到了,那个从瓦特身边探出头来的小男孩……

  “威廉?”

  “早,早上好。”

  战战兢兢地对他点了点头,男孩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生怕让他感到不高兴似的。看着他这幅胆怯的神态,青年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别这样,我又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是,是!”

  挺直了腰板,威廉大声地回答道。对此,他也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无言地迈进了房间当中。

  “您叫我过来,到底是做些什么?”

  敲了敲木质办公桌的桌角,他向着自己的老师如此发问。不过对此,蒸汽贤者却是高深莫测地一笑。

  “……别急,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默默地接过他递来的文件,青年换了个站姿,使光线能更好地照在了纸面上。他首先瞟了一眼标题……

  “伦敦王立魔法学院入学奖学金申请测试(1914)”

  短暂地愣了半秒,他又将视线移向一旁。在那里,有着一个用鲜艳的红墨水写就的数字。

  “……六十一……”

  尤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从这张试卷当中抬起头。他也曾经为了这个奖学金而奋斗过无数次,自然清楚它的难度——事实上,放眼整个学院范围内,能够把这张卷子作到及格分的不足十分之一。而能够到达那个水平的学生,只要他这几年下来不退步的话,毕业以后至少也可以在皇家魔导师团当中混到一个军官的职位……可这又怎么解释?一个在之前还对魔法理论完全不了解的人,居然靠着这几天的时间就硬生生地将分数撑高了将近五十分?带着这样的疑问,他看向了自己周围的那些人们。

  “……小威廉最近可是相当的努力哦。”

  看了看自己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顷微笑着为他解答道。

  “从白天到晚上,再从晚上到白天,他除了吃饭与睡觉的时间之外,其他的时间里可以说都是在恶补着考试需要用到的这些知识。”

  “南丁格尔小姐连续几天推掉了护士学校的实习,留在家里专门负责起了他的饮食起居;依文洁琳小姐则充当起了教师的角色,对书上的一部分特定内容进行演示,并解释他在学习过程中遇到的那些疑难与困惑……不过,即便如此,有一部分题目还是没有办法弄明白。对于这样的内容,依文洁琳小姐也只能让他强行把解法与公式背诵下来。”

  ……然后,这就是我们这几天奋斗的结果呢……最后,少女拍了拍手,这样总结道。

  “……”

  尤达被这一长串的解释弄得一愣一愣的,他花了半天的时间,这才大致搞清楚了少女的意思。可这,不仅不能使他释然,反而加剧了他内心当中的惊愕。

  “等,等等,也就是说你们……”

  看了看男孩眼睛附近那浓厚的一层黑色,又看了看少女们那或多或少的疲惫的神态。青年机械地张了张嘴,可却实在是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些什么。直至最后,那在他心底下汹涌着的无数情感,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让他说出了这一句。

  “……你们,这不是都在勉强自己吗?”

  面对着他这句不知倾注了多少情感的话语,几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吧……”

  弗萝伦丝按着自己的胸口,冰蓝色的眸子似乎是在倾诉着些什么。

  “……不过啊,哥哥大人……”

  “……我们是家人,不对吗?”

  “……”

  还没等他回话,顷就从旁边握住了他的右手,在青年惊讶的视线当中,她调皮地笑了笑。

  “怎么了,主人?你难不成想要否定这一点吗?”

  依文洁琳将双手环在胸前,抬起头仰视着他。看上去这明明是一副无比高傲的姿态,可不知为何,却根本让人讨厌不起来。

  “哼……我可不想白白领受别人的恩惠……”

  最后,是蒸汽贤者身边的半吸血鬼男孩。在经受过这几天的刻苦学习之后,他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肉体上都已经达到了极限。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地撑起那不断打着哆嗦的眼皮,认真地说道。

  “我,我也是……这是我自己提出的事情,我不可以让尤达哥哥一个人为我去承受那么多……”

  “……你们……”

  在众位亲人的环绕当中,青年反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一种他不知应该如何形容的冲动,从他的心中缓缓升起,在他的眼眶当中上下作乱着。尤达伸手揉了揉眼角,尽力地遏制住那股暴乱的冲动……正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所谓的亲人,可并不仅仅是单方面不求回报的给予,更不会是单方面被动的承受。在我看来,被捆在「亲情」这根链条上的所有人,他们的关系都是「相互」的。”

  “互相给予,互相索求,互相分享,互相承受,互相关心,互相骄傲……这才是「亲人」这个词所蕴含的,真正的意义。”

  中年绅士,跨时代的大魔法使,那个平时没有半分正经的蒸汽贤者,此刻却以一种温和,深邃,仿佛可以洞穿世间一切的眼神,认真地看着他。

  “从很早之前开始,你为了负担起这个家庭,一个人担负起了大部分人都无法想象的重担。你夜以继日地工作,足迹遍布伦敦的任何一个角落;节衣缩食,只希望自己的亲人们可以吃上更好的饭菜;为了给她们一个尽可能优良的生活环境,你甚至做出了大部分中产阶级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贷款购房。你可能认为这是亲情的表现——当然,的确是,不过这并不完全……还记得我前些日子对你说的话吗?”

  “「说不定,他还真的能够创造奇迹呢……」”

  缓缓地重复了一遍,他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有些老旧的烟斗,点着,深吸了一口,从鼻腔之中呼出一片片烟云。

  “……现在,我要稍微订正一下。这句话的主体不应该是「他」,而是「他们」。小子,好好想想吧,在过去你们穷困潦倒之时,你为她们撑起了一片天空;而现在,当你深陷于泥沼之中时……”

  “……就该轮到他们,将这个亲手创造出的奇迹,送到你的身边了。”

  最后,在桌子上磕了磕手里的烟斗,瓦特扫了他们所有人一眼,这样总结道。

  “记住我今天的话,小子。从今往后,试着更多地去依靠自己的亲人一点……这对于已经习惯了孤独奋斗的你来说,可能会有些困难,不过,无论如何,也请记住……”

  “……他们,始终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我知道了。”

  闭上眼睛,尤达对着自己的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不过蒸汽贤者却是一副不怎么感冒的样子,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就仿佛是想让他尽快出去一般地开口道。

  “既然后顾之忧已经被消除了,那你还在等些什么呢?你不是很在意前天的那起议员遇袭案么?圣乔治骑士团的高层参考了你的意见进行调查,不过两天下来却根本就没有取得什么有意义的成果。所以如你所料,他们还是把更大的精力放在了那即将召开的议会之上。”

  “当然,他们倒也没有完全放下警惕……所以,骑士尤达,我现在命令你就此事展开跟踪调查。”

  “是。”

  正色地点了点头,他后退一步,最后再将亲人与老师的样貌收入脑中,就这样走出了房间。

继续阅读:Episode.30 贤者背负之物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蒸汽圣咏-Victoria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