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日,上午。
咚咚咚。
“啊,请稍等一下。”
踏着轻快的步伐,顷小跑着赶到了大门口处。实在是无法以“新”来形容的房门“嘎吱”一响,露出了站在它后面的客人的身形。
“是公主殿下啊,早上好。”
一瞬的惊讶过后,少女微笑地行着礼。
爱丽丝勉强点了点头,随即便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早安……请问尤达先生现在在家吗?”
话音未落,爱丽丝公主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在这位女仆小姐面上一闪而逝的低沉——这与她平时的表现可谓是大相径庭。
“发生了些什么吗?”
“不,并没有什么值得您记挂的地方。”少女轻轻地摇着头,“主人现在就在客厅当中,如果您有事找他的话请随意。只不过……”
“他今早的心情,可并不是太好哦。”
那么,请进吧……并未等她认真咀嚼完这句话的真意,顷略微一鞠躬,让向了一旁。
怀揣着难以言明的疑惑与思虑,公主殿下就这么进入了客厅之中。
映照在她眼中的是与平时无异的光景:青年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报纸,佐久夜与依文洁琳则坐在对边的沙发上默默地看着他。然而与之前所大不相同的,是在座的这三人竟完完全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仍然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之上。
“……”
少女的嘴角不由微微抽搐着。她瞪大了眼睛,就仿佛是要将什么东西盯出一个孔似地看向了那位青年的脑袋。
别的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
摇了摇头,努力将这些小情绪抛到脑后,爱丽丝静悄悄地走到了他的身旁。
然后,她便看到了——
“白城的倒塌”
“四人死亡,十七人重伤,一人失踪”
“是学院方的管理不力,还是圣乔治骑士的失职——论本次袭击事件”
是的,这便是这期《泰晤士报》版头上的关键词。
看着那大段大段不留情面的抨击,看着他那微微颤抖着的双手……公主殿下不由紧抿着双唇。来之前定好的“只是来慰劳一下而已”、“可别对他太亲切了”之类的想法在瞬间便被丢到了西伯利亚去,少女犹豫着伸出了双手,轻轻地按在沙发的靠背上……
只,只是稍微安慰他一下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如此说服着自己的少女,用那纤细的双臂抱住了他的脑袋之前——
“……尤达。”
“啊……呜哦!”
毫无防备的青年,就这么被佐久夜拉到了怀中。
“没关系的。”
“……”
“尤达已经做到最好了,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在这件事情上指责些什么——所以,请不要在这样了。”
“佐久夜……”
心中稍稍有些感动,青年正想要说些什么——可就在那一刻,他却忽地感觉到两道极度冰冷的目光。
“虽然佐久夜公主说的没错啦,但是……”
“你这变态,还要把自己那色眯眯的头部在别人的怀里停留多久?一辈子吗(笑)?”
“呃……”
瞬间便成为众矢之的的青年连忙尴尬地将脑袋给抽了出来。有意避开佐久夜那略带遗憾的表情,他这才注意到了爱丽丝的存在。
“嗯,啊……您来了啊,公主殿下。”
“……”
……果然,还是不能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如是想着的少女不由轻哼一声,表情也整个板了起来。
“……贵安,尤达先生。”
看着明显被这番严肃的作态震慑住的青年,公主殿下心里不由小小地偷笑着。
“咳……今日前来,其实是为了昨天,白城体育馆遇袭一事……”
“这样吗……看来上面已经决定好对我的处罚了。”尤达苦笑着摇摇头,然后下一瞬间,小小的拳头就落到了他的脑袋上。
“……不许自责。”
依文洁琳蛮不讲理地哼哼着,随即又微红着脸,轻抚着刚刚那被自己“击打”的地方。
“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那个时候的约定,你不会忘了吧?”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吧。”尤达微笑着按住了脑袋上的那只小手,没顾及少女的反应,他又重新转向了那边的爱丽丝公主,“那么公主殿下,结果呢?”
湛蓝的眸子在他的脸上停驻了数秒,少女总算是长叹着在沙发上落座了。
“真是……如果是处罚的话,又怎么能轮到我在这里宣布啦,笨蛋。”
这样开口的少女首度露出了微笑,而也正是在此时,顷也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请用吧,各位。”她笑着茶杯奉到了各人身前的桌上。
公主殿下轻声道着谢,小小地抿了一口茶水。等她重新放下茶杯后,脸上又恢复到了最开始那副严肃的表情。
“事实上,今天前来,主要是为了昨日的某位牺牲者……”
“牺牲者?”
“是的。”
少女轻轻点头,随即深吸了一口气——
“……所罗门。罗斯柴尔德——尤达先生应该对这个名字不会陌生吧?”
“什……!”
那一瞬间,尤达整个人都陷入到了莫大的震惊之中。
不可能,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地死去……这是他脑海之中涌现出的第一个想法。然而一回想起那自己曾数次面对过的、那股巨大而混乱的魔力,他又有些摇摆不定了起来。
“不,如果是那个‘奇异恩典’的话,说不定……”
喃喃自语着,他忍不住摩挲着杯柄,认真地听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就在昨天晚上,罗斯柴尔德已就此事向德国那边发出了强烈的抗议,同时还向我们施加压力,要求政府与他们保持一致……”
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度令人厌恶的事情般,少女轻轻地皱着眉头。
“不然……”
吱——
玄关处,突兀地传来了一阵轻响。
已经不再走神的尤达又怎么可能漏过这样的动静,转头望向门口的位置——她的妹妹,弗萝伦丝正背着手,一脸微妙地站在那里。
“啊……那个,我回来了,兄长大人。”她面带尴尬地朝青年笑着。
尤达不由皱起了眉头,忽地从沙发上站起,径自来到了少女的面前。顶着对方那慌乱的眼神,他认真地开口了:
“手,拿出来。”
“诶……那,那个……”
“拿出来。”
“……”
僵硬了片刻,弗萝伦丝最终还是从身后拿出了双手——那本该如瓷器般曼妙而白皙的艺术品之上,此刻却布着一层淡淡的烟熏灰……
“因他受的刑罚,我们得平安;因他受的鞭伤,我们得医治——”
神圣的言灵第一时间响起,近乎是大炮打蚊子那般地涌入少女的手中。弗萝伦丝的视线因羞愧而四处躲闪着,直到什么东西将她那已然恢复的双手轻轻包裹。
“……抱歉,是我太焦虑了。”强行冷却了心中的起伏,尤达直直地盯向了她的双眼,“但是,弗萝伦丝,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是,是的!”少女有些慌乱地应着,许久之后,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说来您可能不会相信,其实……其实是英镑先动的手!”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