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其实,这让叶婉儿相当不高兴的决定,也就是那个她父亲让她有急事立刻去找她这一个决定。
这可耽误她上学时间的说。
毕竟,现在可是新国二十六年,按照公历时间来说的话,可是1975的那个年代,每次上学都是一个相当宝贵机会的时代。
让丫鬟替她梳好了自己那头凌乱的乌黑长发,叶婉儿满意地看了看铜镜里那个充满着浓郁前朝气息的民国着装的自己,小女孩家子的用指尖撩了一撩自己的发尾。
樱唇上是热恋才会有的征兆,那爱意浓浓地痴痴一笑。
“呐,小崔,你说刘同学会不会喜欢今天的我啊?”
拿着木梳子替着自己“小姐”弄麻花辫的丫鬟小崔,稍稍有点不意思地挠了挠头,毕竟,那一位刘公子可是她们学校出了名的兄贵“同志”。
“小姐,你这么漂亮为何还这么执着那种朽木脑袋一般的肌肉笨蛋啊?”
“喂!你这可是很失礼啊!我们可是同学,同学之间不是应该相互尊重的嘛!你这样污蔑人可不是好学生的行为哦!小崔!还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面对那位本来如聪慧一谈到那个家伙就智商为零的热恋状态,她可是不敢恭维地撇了撇嘴,当然,是自家“小姐”看不到的角度,她可不想她那位如今已经嘟起嘴吉祥物存在的叶婉儿。
“小姐洗漱好了,等让老爷久等了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的脾气”
完美岔开了话题的机智丫鬟,让某位想起自己啊父亲还在外面等着她,就急着撒腿就跑。
“对啊爹还在等呢,要快啊,小崔别梳头了今天麻花辫就不弄了,可以了,我们走吧,要不被爹唠叨起来,还真的迟到了!”
已经换下了布衣和自家“小姐”穿着同样蓝色袄裙的丫鬟被自己风一样的小姐拉扯冲出了叶婉儿她的少女闺房
(二)
安静,平常应该是人声鼎沸的医馆正厅,那间偌大的四合院别墅,这个点数,应该有无数的穷困人家前来就诊才对。
如今只剩下了秋天飒飒的秋风声,还有已经不安分的桃花枝翻过了墙壁,无数的枯叶随风而落,在地上帘卷起来了一个个小小金黄色旋风。
不知道为什么,叶婉儿总觉得自己的心很不安,总觉得心脏跳得老快,似乎在提醒着自己什么事情
对,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她想起自己起床的那一刻也有着一种感觉。
只是,她这一份不安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紧紧拉住自己丫鬟小崔的手忽然松了一下,仅仅因为正厅的门口传来一阵相当洪亮的声音。
“疯丫头!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的吗?我等你在这里可是整整一刻钟的时间了!”
并没有绑成麻花辫,一头乌黑及腰长发的少女,似乎被吓得后背一怂,缩了一缩自己的脑袋,皱起的柳眉尴尬得都快连在一起了。
“爹女儿知错啦,今天就别叨念太久啦”
委屈嘟起嘴的少女,抱头了抱头,小碎步一样地走到了正厅的门口,把脑袋伸过去。
“最多你的宝贝女儿,今天给你用戒尺打脑门喽,假如你不介意你聪明的女儿被你打笨了的话。”
古灵精怪的少女,这一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逗乐到了那一位自己严肃的父亲,但是正厅还是传来了笑声,紧闭的门扉里传来的是苦笑
“呵!就知道鬼把戏,小崔也一起进来,进来后记得关好门!”
大概是不满自己父亲那严肃态度的少女,对着紧闭的门扉吐了吐自己粉舌后,拉着自己的小伙伴,轻轻地走进去了正厅之内
(三)
门,被小手的轻轻推开,清晨的六点阳光并没有能透入那昏暗的房间。少女能辨认自己的父亲在这里的唯一证据,只有那黑暗里,一缕缕飘着的烟,和烟斗上那一抹红色的火光。
眉头开始紧缩了,少女知道这一次家里或许真的要出大事了。
因为自家的父亲身为汴梁里超一流医师,可是不会在正厅里做出有损健康这一种事情,假如有,那么只能是他太过于苦恼遇到什么麻烦事,只能看抽烟来排解心中的苦闷。
“爹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这么黑都不点灯,小崔,帮爹爹点着电灯。”
少女的呼声,小崔的利索动作,已经把手放在了挂在墙上的电灯绳索,只是没能拉起来就被自己父亲那叫声吓到了。
“两个笨蛋!开什么灯啊!想死啊!”
黑暗里动了肝火的中年男子甚至站起了身子,飞奔过去拉住了小崔的手。
太异常了,这一切都太异常了,在叶婉儿眼里太异常了
——一向冷静的父亲哪怕遇到超难手术都能坦然处之的人,今天能这么慌乱,她见过这样的情况也只有自己的大哥离家出走,自立门户才有现在这样的表情。
“爹你到底怎么了!唔!唔唔唔!”
(四)
那一刻,正厅里没有了多余的声音,中年男子拿出了医用的纱布卷起了自己刚刚被烟斗烫伤的手指。
而此时此刻的,正厅也打开了门,六点清晨的明媚阳光也照入了正厅,将正厅里的一切曝露在了光明之中。
偌大的正厅,除了无数的存放中药的壁柜,就只要两张让病人等候的长木板凳,还有一张就诊病人的椅子,和一套大夫坐的桌椅。
今天意料没穿白大褂,取而代之是平常的麻布衣的严肃中年人,他刚毅的黝黑皮肤是经常在外工作的缘故,当是今天却格外的黑,平时相当注重仪表与干净的男人,今天却满脸胡渣,相当肮脏的手摸着纱布为自己的手指缠着纱布。
而自己的两位“女儿”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并排坐在了长板凳上,双手放在了并拢的双腿膝盖上,等候着“长官”的发落
(五)
“婉儿,小崔,你们刚刚都听到了吧”
“恩,听到了”
“老爷,小崔确实听到了”
“那么,你们现在就回去自己房间收拾几件衣服,还有带着这个包袱,去神社投靠那一位主持,祈求他们的收留。”
中年人用着自己刚刚缠好纱布的手指,指了指放在就诊病人坐的椅子上一个用灰布包着四四方方的包袱。
少女望一眼就知道,那是祖上用来保存汴梁城地契的盒子。
不甘,愤怒,不解的眼神落在了少女如水的眸子里,正厅里响起了她的咆哮。
“爹!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走!我们叶家又不是做什么什么亏心事!相反我们还救了这么多有需要的人,哪里是他们说的那一些压榨百姓血汗的吸血鬼地主啊!”
面对着女儿的质问,那个中年人横了横自己那一对鹰眼,盯了一眼那义愤填膺的女儿,拿起了毛笔低头继续写着他的东西。
“我问你,我们是地主吗?”
“不是!”
“那么,我们祖上的地契又怎么回事?还有小崔又是什么回事呢?虽然我们待她是亲生女儿一样,但是她的身份在户口上可是过户的孩子!你又爱在学校装大姐,全世界都知道你在用奴仆的模样!知道吗!这些都是地主的象征!”
“但是但是我们没有坐错啊!而且那是小崔自愿的啊!我们又没有错啊!”
“天真!我太宠溺你了!我真应该当年让你哥好好教训你一顿!”
(六)
门被紧紧地合上,两个穿着袄裙的少女,望着那个紧紧关上的门,留念的眼神,望着之前同样依依不舍缓缓关上自己的父亲。
“小崔我们明天不用去学校了吗?”
“恩小姐,没听到老爷说的吗?我们必须得走别再想那一位民间传说研究社的刘公子了”
“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那硬性子,你要他低头去求人可能吗?他宁可选择逃亡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在办事处有很多熟人,不会有事的”
“好吧但是要离开这个住了十六年的地方,真有点不舍的。”
“小姐,我也是”
“啊,不能多看了,再看就走不了。对了,小崔,你把小笨猫放跑了吗?”
“后花院你偷偷养的小黑吗?小黑他今天早上就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不会有事吧”
“小姐,你别顾虑了,你又不是小黑这只猫很有灵性的嘛!他没有小姐你不,小崔我笨呢!他一定能跑掉的!”
看了看钟表,离神社开社时间差不多的小崔,急忙推着自己天真的小姐往神社的方向走去。
两人的身形离那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别墅,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了茫茫的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