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芩,多亏你知道这条路了!”南城内的隐蔽处,星儿一边跑,一边拍了拍身上刚刚换上的灰色麻衣,说道。
黄芩也拍打了下身上的麻衣,道:“小姐,黄芩刚到帝都之时,饥寒交迫,经常从这条小路去妓坊偷东西吃哩!不然,黄芩早就饿死街头了!”
星儿看了眼黄芩,道:“你这一招半式的功夫谁教你的呢?”
“是父亲教我的,父亲说,女孩子家,学点功夫,就算出门在外,也不至于被人欺负,束手无策。”
“哦!你父亲待你真好!”星儿道,眼里有着些许官宦家小姐不该有的落寞。
黄芩安慰道:“小姐不学也没事,黄芩会保护小姐!”
星儿笑嘻嘻的看着黄芩,“我知道,咱们黄芩最好了!”
黄芩笑看了眼星儿,突然把星儿拉到一旁的暗影中“小姐,咱们到南城了!”
星儿眉头一皱,看向城门口。
一群手拿长矛的士兵,正在一个一个盘查着进出城内的百姓。
旁边还有一大群守卫。
星儿从暗影中走出来,道:“咱们有出入城门的令牌,不怕,正大光明的走出去。”
黄芩点了点头,“幸亏小姐向老相讨了两块令牌,不然想出城,简直难如登天!”
“嗯!走。”
星儿和黄芩排入出城的人群之中,轮到她们之时,星儿把手中的牌子踹在手里,给守卫一看,守卫看了一眼,便给星儿放了行。
出了南城门,星儿吐了口气,还算顺利!
但看到城门成堆成堆的灾民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蓬头垢面,三三两两的散在城门外,放眼望去,几乎遍地都是。
他们眼角无光的看着高高的城门,有希冀,有愤怒,有失望!可能在他们的心里,相比饥饿而言,更多的是对帝都的失望和无可奈何愤怨!
站在星儿一旁的黄芩远比星儿更是激动,双目赤红,嘴唇哆嗦,双手紧攥。
星儿感受到了黄芩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压抑,可能因为黄芩是南郡的人,所以感触比她更深吧!
星儿握了握黄芩的手,道:“你放心,我定会带着他们回家,重建南俊!”
黄芩紧抿着嘴唇,“对不起,小姐,他们都是黄芩的乡邻,看他们这般凄楚,黄芩还是没能忍住。”
星儿拉过黄芩的手,道:“这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怪你,反而更加看好你,没有失去这颗鲜红的心。”
黄芩无声的哭了出来,“南俊本来不至这场灾祸,都怪那些贪得无厌,享福的世家和官宦们,在水道上修建花园供自家玩耍!而不顾百姓们的安危。今夏雨水增多,那些河上的花园让河水流通不畅,造成城内水位高涨,洪水蓄发,把河缇冲垮了!结果,我南俊城内……一夜之间,全部淹没!”
话至此,黄芩已经泣不成声!
在这里,哭,是常有之事,早就不值得人去在意和围观。
他们的心,冷了……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不知从哪得来半个发霉的馒头,他兴高采烈的跑到一对依靠在一起,面色异常苍白的夫妇面前,“爹,娘,天神保佑,孩儿在城角偶然捡到了半个馒头,你们快起来呀,孩儿找着吃的了!”
见父亲母亲没有反应,孩子慌张的推了推他们,“父亲,母亲,你们快起来啊!孩儿为父亲母亲找着吃的了!”
还是没有反应!
孩子呆呆的愣着跪在那里,好半响之后,他似乎才明白了什么!
再顾不上好不容易得来的半个馒头,一手撒在地上,伏在父亲母亲身上,不断哭喊着,本就枯槁的面容和眼角,一行小小的泪痕中,竟带着些许血色!
“父亲母亲,你们快起来呀!孩儿找着吃的了!孩儿找着吃的了!你们快起来呀!父亲……母亲……”
孩子嘶哑的声音再喊不出来,话都噎在喉咙里,无声的呐喊!眼泪再留不出来,生息在他体内消失的速度,是肉眼能清清楚楚看到的!
星儿看着男孩,强忍着眼眶溢满了的泪水,不让它留下来,心中痛涩无比。
黄芩哭着用手拦住星儿的双眼,哽咽在喉:“小姐,不要看了,黄芩求求你,不要看了!”
帝都内世家贵人们不吃的腐食一片,而南城外,连找到半个发霉的馒头,都需要天大的运气!
难道,大乾,真的气息将尽?
那爷爷,还有……夜王,他们将如何处之……
不……
星儿三步并走两步跑,抱起伏在父母亲身上昏厥过去的小男孩,用力掐着他的人中。
黄芩哭着欲跟上去,却被一只手拉住,黄芩迷蒙的回头,看到拉住他的男人时,表情一惊,“夜……”
男人对她摇了摇头,朝她指了指城门处,黄芩意会的点头,又转头看了眼正在救小男孩的星儿,往城门处走去。
星儿摁住人中好一会,男孩才有了苏醒的迹象,星儿仍是不敢放松,掐着他人中的手下更加用力了几分。
男孩干涸脱皮的小嘴上下无声的翕动着,“水……水……父亲……母亲……”
星儿看着男孩,嘴角惊喜的一笑,痛声喊道:“水!黄芩,水!快去找水!”
星儿刚喊,一只干净马革水壶就从身后递到了星儿面前。
星儿二话不说,立马揭开塞子,一点点小心的往小男孩嘴里灌着。
男孩缓缓的半睁开眼,眼神涣散而无神的看着前方,星儿依旧仔细的喂着他水,看他终于苏醒过来,星儿眼角的泪水再忍不住,笑道:“黄芩,黄芩,快看,他醒了!”
“是啊!他醒了!”低沉的男声在星儿背后响起。
星儿一惊!
这声音……
星儿缓缓扭过头,看向身畔温润如玉的男子,他虽没有往日华丽的衣着,一件普通的布衣却更显他的高雅不俗!
星儿失神的看着他,眼泪再压抑不住,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星儿低下头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夜王大手扶过星儿的后脑,从她手里拿过水壶,扶过小男孩,避开星儿,从另一边在小男孩耳边,表情肃穆的低耳了几句。
星儿皱眉看着他们,但让她惊奇的是,原本黯淡无神的小男孩,在夜王几句低耳之后,眼中竟生出一种异样的坚韧!
星儿目光灼灼的看向夜王,她虽救了小男孩的生息,可夜王,才算是真正救了他的命!让他有勇气接受失去双亲后面对往后一个人的生活。
夜王站起来,小男孩看着已经故去了的父母,扶着地面,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目光中的坚韧却是如此刺人心魄。
夜王目光温润的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星儿,把手伸向她,道:“还不起来?难不成,你要给人家做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