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开门,印入眼,死寂的场景中,星儿最先看到的,是躺在卧床上的爷爷!
可是……
星儿黑如墨珠的瞳孔骤然收缩,从心到手,再到躯干周身,全身都瑟瑟发抖着!
跪在床头的右相林骁,半转身,扭头看着星儿,平日里,他如面具一般严肃的面容,今日终于换了另一动容的神情!
林骁沉沉的看着怔在门口,周身上下都在轻微颤动的星儿,他知道,星儿……已经在极力压制着内心巨大的不敢置信和……不能接受!
林骁低沉如嘶的声音,沉重的轻道:“星儿!你……回来了!你……爷爷,爷爷……他……”
“不!!!”星儿突然间撕心裂肺的大声呐喊道,双手捂着耳朵,使劲摇头,眼泪早就奔泄而来,如断线的珍珠!
星儿撕心裂肺的喊声,几乎响彻了整个老相的院子!甚至,响彻整个偌大的右相府!
让人瞬间闻声落泪!
让正往老相书房赶来的夜王彻,沉淀略带着着急的内心,几乎随着星儿传来的悲痛的声音,一同崩塌!
夜王彻身形一颤,如利剑般犀利的目光,穿透过相府的花园,亭子,走廊,极其一切阻碍距离,挡在眼前的建筑物,最后延伸到老相的卧房,似乎看到站在门口,抱头痛哭,悲痛欲绝的星儿!
夜王彻心中所有坚固的屏障,瞬时崩塌,化成所有柔和的轻风细物,小心的呵护着缩成一团的星儿。
星儿,我来了!等我片刻!
夜王彻加持丹田内所有内力,飞速朝星儿所在的地方奔去!
老相卧房内,右相林骁亦是心头沉痛,第一次低下他气节高昂的头,重重的叹出一大口气!眼中隐隐饱含着泪光!
房内仅有两人在里面,一是右相林骁,老相的儿子,另一个是为老相诊脉的郎中令!
见星儿此状,郎中令亦是沉沉的低下头!都说医者父母心,不能救活病人,对于医生来说,心头的压抑和悲痛感,也是无法假装或者可以装出来的!
星儿捂着双耳,站在门口,泣不成声的哭着缓缓蹲下地,双眼已被泪水覆盖,恍恍惚惚的看着床上那床……白布!
那床把爷爷与她隔绝开来的白布!爷爷在里头,她在外面!
这晃眼的白布,犹如千万支利箭,全部血淋淋的刺痛着她的双眼,和血肉模糊的心头!
星儿已然悲痛欲绝!但她却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她揭斯底里喊道:“不要说!不要说!我不想听!不想听!那不是爷爷!那肯定不是爷爷!不是爷爷!你们都是骗我的!不是爷爷!”
右相林骁没有说话,郎中令亦是低头,沉默如斯。
黄芩同样哀哭的跪在星儿身后,她多想劝慰小姐,不要这样!
但是,她对小姐这般撕心裂肺的心情,却是感同身受!
就像前段时间,南俊满城闹饥荒的时候,她的父母亲为了保住她活下去,而丧生异乡的时候!
当她看到双双饿倒在地上的双亲,手探在他们冰冷的鼻息时,那种绝望,悲痛,不敢置信的心情,是多么的痛苦!
所以,她除了静静陪着小姐,一同痛哭以外,其他,什么都不能做!
尽管,他们谁也不愿接受,老相已经走了……这个摆在眼前的悲痛和不敢置信!但是,眼前血淋淋的事实,却不断刺痛着他们的双眼和大脑!
夜王彻高大的身形突然出现在星儿身后,见星儿果真在地,他立马蹲下身形,双臂紧紧抱着星儿,一把,一把,将星儿拉入怀中,眼中充斥着灼痛,痛声道:“星儿!”
星儿任由夜王彻抱着,只顾捂着脑袋,闭着双眼,抱头痛哭!
不!爷爷不会就这样离开她的!她才刚从南俊回来,他们爷孙两,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爷爷!她还没来得及,听爷爷说说他们老一辈的摄人心魄的事迹!
星儿忽而从夜王彻的怀中挣脱开来,跪爬向爷爷床头而去。
夜王彻一惊,却没有制止星儿,只双眼沉痛的看着星儿,追随着她的身影。
星儿痛爬到爷爷床前,看着遮盖在白布下模糊的人形轮廓,抬起想去拉来盖在爷爷头上白布,颤抖的手,可她的手刚触及到白布,立马从触电般的立马缩了回来!
转而抓着同样跪在一旁,低头沉痛的右相林骁,痛哭道:“父亲!父亲!你告诉我,这不是爷爷,不是爷爷,对不对!对不对!”
右相林骁抬起头,他沉痛的双眼里,透着些许难以察觉的惊色!
星儿刚才叫他什么?父亲!!!
他有没有听错!星儿真是在叫他父亲!
这声他期待了好几月,从秋天熬到冬天,才等来的称呼,居然,是在老相的临床前!
呵!多么可悲!
皇上亲封星儿为郡主的时候,别人都在为自己女儿恭喜道贺,他却一人在外喝着闷酒!
至少在外人看来,他确实是在喝闷酒!然而,谁又知道,其实他的心里,比谁都开心!
他林骁的女儿的能力被大家所认可,他能不高兴!
只是奈何,星儿一直对他之前任由星儿在相府里自生自灭,不管其死活的做法,耿耿于怀在心!不爱搭理他这个父亲!
所以,星儿拜郡那天,他心头又喜又悲,才一个人跑去喝酒,独自默默地为星儿庆祝。
然而,这一切,落在别人眼里,传出来的,又是说他这个父亲对女儿拜郡不满,独自喝着闷酒!
你看,传闻,是多么的不可信!右相林骁心头无力苦笑着。
不忍的看向星儿,道:“星儿!你爷爷……他……确实……走了!”
“不!你胡说!你胡说!明明昨天晚上,爷爷还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
走……这个字,星儿怎么也无法说出口来!
右相林骁跪在一旁,大声大声的哀叹,这一声声哀叹声,更似在形容着他只差如星儿般的嚎啕痛哭!
夜王彻缓缓站起身来,沉痛看着星儿的双眼,如幽光般的眼神,悄无声息的落在床上,盖着白布的尸布之上,眉宇间拧在一起,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拓上将忽而从门外奔了进来,看着老相卧床上的尸布,他怦然跪地,两行清泪,骤然留下。
他自小跟着老相,是老相,手把手的教会他如何拿起手中的刀,是老相,教会他如何在对手冰冷的刀口下,如何求生!
老相对他来说,是恩师,更形同于父!
右相林骁默然的看着拓上将,沉声道:“传令下去,右相府,全府上下为老相发丧,孝守……灵堂!”
“是……”拓上将亦是悲痛的应道。他简直无法接受,老相已经逝去的这个事实!
究竟是哪个天杀的!竟这么丧绝天良!老相一生为国为民,忠于大乾!
他们竟连老相安享天年的机会都夺了去!
拓上将在心头默默发誓,誓死一定要找出如此毒害老相之人,取下他的项上人头!为老相报仇!
拓上将起身,脚步声铿锵响起,冷绝的沉声往后走去!
眼下,为老相发丧,更为要紧!要让那些贼人知道,老相身虽死,却永远活在他们的心里!
有他们在的一日,那些贼人,就永远得提心吊胆的担心着,随时有为老相报仇的人找他们索命!此生,直到死,都得负债在心!
星儿心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上,脸上泪迹鲜明!两眼无光的看着床上尸布下的轮廓。
右相林骁默然间,无声的对视了站在星儿身后的夜王彻一眼,他高大的身躯,犹如向星儿背后一睹坚实的墙壁!
他心中渐渐清晰的看清了一个问题,父亲的眼光是对的!夜王彻,是值得星儿托付终身的……男人!
除了他夜王彻,其他人,不管是谁,都要逊色一筹!
这时,相府的几房夫人和小姐,夫人以大夫人为头,小姐们以林碧为头,浩浩荡荡的一干人等,朝老相房中奔来。
还未见房,做作的哀哭声就先传入房来!
“老相爷,你死得好惨啊!哪个天杀的,不长眼,半夜杀到老相爷房里来!”
“老爷,你一定要为公公报仇啊!公公不能白死啊!”
除了她相府大夫人以外,还能有谁!
随后一群人,都在进了房,看到老相卧床上的遮盖的尸布,才哭出声来!
“爷爷!爷爷!碧儿应该日夜陪收着爷爷的!如果贼人来,碧儿甘愿用自己的命,来换取爷爷为国为民的一生,最后安享晚年,儿孙绕膝的好日头!爷爷!都怪碧儿不孝啊!”
“公公泉下有知,一定要托梦告诉我们这些保护不周的下辈,好让我们给公公报仇啊!”
有大夫人和林碧带头,哭出的话为模板,其他各房纷纷以此而效仿着!
以表明自己,对老相爷的爱戴和孝顺!
更希望以此,来为自己博得来一个好名声!
右相冷眼扫了她们一眼,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他自然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