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琼想摇头，却动不了，她脸上带上一种有些诡异的有些阴郁的表情，“暗一！别忘了我今天这样是因为谁！你不能这样无情无义！我自愿为你女婢，但是她算什么？好歹我是一国公主，有我在你身边也是给你长脸，但是我却不想看见她！”
慕湛的目光落下来，落在烟琼的脸上，半天之后，连可怜也再没有了，只剩下厌烦，烟琼终于自己作死。
“你自己不配上战场，不配指挥作战，但是你却将自己的失败怪罪到他人头上，别说我当初留你一命，就是当场杀了你，我都绝对不会眨一眼，更绝对不会有什么怜悯后悔内疚之心，连你的容貌也不会记得。”
慕湛冰冷的话语与他无所谓的表情完全不搭，他就那样说着话，仿佛无关紧要，仿佛是在同一株草一棵花都要比烟琼来的让他关注。
“你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说我爱的人。”慕湛再次开口，让所有人为之一震，茫然看向姬离。
这个漂亮的过分的女人，不是他的侍妾，不是他身边可有可无的玩物，而是，他爱的人！
“别说你已是泥土中人，就算你还是那个烟琼公主，你要为我身边女婢，我还是觉得丢人的。”
慕湛的一句话让烟琼的脸色登时惨白！她没想到，真没想到！
“暗一！你——”烟琼尖着嗓子要说什么，慕湛却不理会她，只是隔着手帕从她怀中取出那一柄匕首，顿时让烟琼的声音哑掉。
吴青急急摸了摸腰间，继而神情复杂，那个美如冰山默不作声的冰儿，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慕湛手心升起金黄色烟雾包裹住匕首，等他伸开手指的时候匕首已经化为齑粉消失了。
他看着烟琼的眼睛，“给你两条路，一条，留在这里，永世不要再提到我。第二条，跟我走。”
烟琼急急的要点头，她想只要她跟在慕湛身边，她就一定能找到机会杀了那个小白脸，那时候慕湛不就是她一个人的！
但是慕湛摇摇头，继续道：“跟着我，但是死，我将你的骨灰撒进西风长流河。”
烟琼瞪大了眼，眼底都是惊惧。
他竟然说，要杀了她！
但是现实往往更叫人拍案叫绝。
慕湛继续道：“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仁慈，你最好想清楚。”
言下之意这两条路要是不选一条，就别怪我对你无情！
除了让她死之外，他还有什么更无情的方法不成？
烟琼不敢再想，不敢再挑战慕湛，她现在才模糊的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无情程度，与她的父兄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样的他，怎么会是一个暗卫呢？
“我，我选第一条。”烟琼吞了吞口水，呐呐道。
慕湛点点头，“恭喜你还留着一点脑子。”说完他盯住烟琼的眼睛，幽深的瞳孔似乎有奇异的光晕，烟琼的瞳孔渐渐焦距散开，“忘了暗一，那个人不曾出现过——”
烟琼呆呆的重复着慕湛的话，然后她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姬离挑眉看了慕湛一眼，连摄魂术都用上了？
众人呆呆的看着，只觉得今天真是打开了眼界，什么事都遇上了。
还是吴老爷子最先反应过来，招呼人把烟琼抬了下去，慕湛搂着姬离坐在上首，淡淡道：“烟琼虽然流落，但是她的确是一国公主，未免日后因为她引起不必要的争纷，她以后就留在你吴家，你们要保证她的消息绝不再踏出绥州城一步！”
吴老爷子一听明白慕湛不会收拾吴家了，大喜过望，对付一个过了气的别国公主实在是容易，他连忙下拜，还以为自己以后要飞黄腾达了。
“是是是，老朽一定谨遵贵人命令！”
慕湛看了姬离一眼又道：“既然是公主留在你家，便不可过于苛责，既然她已经是吴公子的人，便嫁了吴公子做正室吧，王氏，和离了便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吴老爷子一听立马点头，“是是是，王氏阿婉，你从此就不是我吴府的人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以后就是后悔也是没有退路的，但是你放心，王家，我们还是会帮衬的。”
王氏惊喜不已，跪到慕湛姬离面前，“谢贵人相助！妾身从此定然重新做人，不负贵人今日出手之恩！”
众人一看，这不皆大欢喜了吗！都笑起来，顿时恭维声讨好声一片，唯独吴青怔怔的看着王氏。
不愿意。
他打从心底的不愿意。
烟琼是什么人，这两天他已经看透了，要他娶一个这样的女人，他是绝对不愿意的，而且，一想到王氏欢天喜地的与他和离，吴青就烦躁不已。
现在他突然想起当年初成婚时，他醉醺醺中挑开了她的喜帕，看到羞红脸的她的时候，心底分明是欢喜的。
只是，后来，他就忘了啊。
吴青直到此刻才彻底明白过来，他一直以为她永远都是在他身边的，才会对她那般，无情……
父亲真是会取名啊，他叫这个名字多少年，直到现在才看清自己的本质啊！
吴青，无情！
他看着眼前的和离书，看着王氏满是喜悦的眼睛，他想捂住眼睛痛苦！
对烟琼只是亵玩，对姬离是被美色所迷，只有对着王婉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自己啊！
一切明白的太晚了。
尽管吴青不想签字，但是他的胳膊上就好像有一只手在提着他，拿起笔，写下了名字。
最后落笔的时候，他看到王婉眼底骤然迸发出的狂喜的光芒！
比当年更璀璨！
吴青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黑暗前他看到的是一直对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王婉，欣喜的将和离书从他手中抽离，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奔到那一对美如天人又冰冷漠然的贵人身边充满感激的说着什么。
吴青自嘲一笑，坠入黑暗。
吴青被手忙脚乱的抬下去，慕湛看着眼前喜极而泣的王婉与王澍，暗叹倒是一对明白人，便再帮一程也是值当的，将来也许还会有另一番造化。
慕湛抬手找来笔墨，龙飞凤舞的写下一封信命暗一交给了王澍，“这是一封荐书，你若是收下，便即日启程去北都以南涪陵城寻找周亮将军，只是那里的生活与你现在背道而驰，艰难不说还有随时丧命的可能性，但是若是你能活下来，得到的也是你不可想象的。如果不能接受那种生活，你便安安心心做你的王家嫡子便是，锦衣玉食自是不缺的。”
周亮将军！
王澍的眼底骤然迸发出狂喜！虽然他饱受圣贤熏陶，但是最心驰神往的，还是那驰骋沙场，肆意杀伐的日子！
王澍接过荐书，站起来向慕湛跪下，端端正正行了三个大礼。
额头贴在地上久久，他才道：“王澍在此发誓，定不负贵人期望！若是能有缘再见，王澍一定会成为能让贵人觉得有用的人！”
誓言铮铮，这是一个少年，也是将来一个少将的宣誓。
他懂得诺言之重，所以将来，他能成功。
慕湛唇角突然勾起似有似无的弧度，今日之诺，他记下了。
王婉简直不敢相信今天她和弟弟会获得这样的殊荣！她以为自己今天一定会死的！王澍站出来的时候，她也以为王澍将会成为王家抛弃的弃子！
王婉捂住嘴，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内心的激动。
王家人面色复杂的看着姐弟两，就在一刻钟前，他们的确是已经放弃了这姐弟两的，但是这样的峰回路转以后，他们竟然成了他们以后要仰仗的人。
王家人想的很好，还以为姐弟两还是掌握在他们手中的那姐弟两，将来，他们会尝到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姬离有些厌倦，她站起来淡淡道：“你不用太感激，若是你今日没有说出和离的话，你今天的下场完全是另外一个。”
慕湛摸了摸姬离的腰，便打横抱起姬离，直接离开了。
直到许久以后，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有些少女却摸了摸心口的位置，相互对视的眼底绽放出以前不曾有过的光芒。
有些人，生来为发光点，随意的一个举动，便能让人刻骨铭心。
坐在马车上，姬离懒懒的靠着慕湛的腿玩头发，有些吃味，“你怎的对那烟琼那般好？要是我，当场就捏死她了。”
慕湛挑着姬离的头发在鼻尖轻轻一嗅，轻佻的样子也让人脸红心跳。
“好什么？”他揶揄的看着姬离，“小离儿莫不是吃醋了？”惹得姬离翻一个白眼，他才缓缓道，“好什么？我只不过消了她关于我的记忆，她是公主，她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姬离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了，暗骂一声腹黑。
以烟琼的性子，只要一天把自己当公主就一天不会消停，但是要严加看守她的吴家自然不会再让她得意，那时候她还不是由着吴家那群黑心人摆弄？
吴青不辨明珠，想来与烟琼在一起，相看两相厌的人又怎么会和平共处？一切都是自己作茧自缚罢了。慕湛只是让他认识的更深刻了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已经明白王婉重要性的吴青与罪魁回首在一起，他的痛苦将不会终结。
而失去了最优秀子弟还不自知的王家，将来也定会悔恨交加，府宅难平。
王澍……姬离心思一动，“周亮是你的人？”慕湛只是一笑。
这双手真是漂亮，骨骼精美如同天雕的艺术品，这样的手若是……慕湛在姬离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姬离的耳尖难得一红，啐一声，手却顺着慕湛的腰迹滑了下去，慕湛的眼睛顿时一湿，越发滟滟晶亮，连姬离都吞了吞口水。
早知道这厮长得俊，如今这情动的样子，越发叫人心痒了。便抛了那算计心思，全心服侍起慕湛。
王澍在周亮那里，又能怎样呢？
他随随便便安排了一个人，却为自己的以后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后来每当想起今日之事，姬离都不由惊叹慕湛的智谋，那句智多近妖果真不是吹出来的。
正当慕湛低喘着要求姬离加快速度的时候，暗一紧急的敲了敲马车的窗户，低声道：“主子，公子，天下门传来消息了，要求公子回去继任圣女！”
慕湛正在兴头上，刚要骂暗一的时候，暗一又低低道：“中书令大人说是也醒过来了，但是咱们的暗探传回来的消息是，中书令大人，被监禁了！”
姬离的眸光豁然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