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羽色和萧辰互相看了一眼，便知这其中该有些故事。
萧辰上前在老者的身上点了几下，老者便是一阵咳嗽之后，吐出一口浓痰来。萧辰微微皱了皱眉，将齐羽色拉远了一些。
“现今可以说话了，你若是说实话，我便帮你抚养这个孩子。若是你说谎话，我便叫这孩子与你一道去。”萧辰漠然开口。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在怀疑这个少年，并且要知道他的身份。
少年防备的挡在萧辰面前，一双眼睛如鹰一般的尖利，直直的盯着他。
“这双眼睛倒是漂亮，只不知道往后还有没有继续睁开的机会了。”萧辰忽然笑起来。
老者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而后抬头来看向萧辰，苍老浑浊的眼睛里面闪烁着丝丝精光。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半晌之后，老者才开口：“阁下想必是朝中不一般的人物。”
“这你便不用知晓，索性你知晓了也并无任何益处。”萧辰颔首，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却叫人觉着冷得很。
“老朽倒也没有想问，只是罪臣遗孤，阁下有能力庇佑他长大吗？”
罪臣遗孤！
齐羽色看向少年，又看了看老者。
她本来也是见那少年的风骨觉得挺可怜的，再加上又是那般荒唐的诏令，这才管了这档子事，却不想竟然牵扯出这样的大事来。
如今萧辰在南临帝身边如履薄冰，若是再管这样的事情……
齐羽色不由得抓进了萧辰的衣袖，只担心他。
萧辰伸手将她牵住，冲她笑了笑，只叫她且安心看着。
少年的眼底露出鄙视的神色来，在他眼里，面前这两人可是两个大男人！
“老朽看公子与妻子的感情很好，不知可有孩子？”老者忽然问道。
少年衣服震惊的表情看了齐羽色一眼，直叫齐羽色觉得好笑。
“不曾，只不过倒也快了。”萧辰意味不明的看了齐羽色一眼。
这个话题有些叫人觉得尴尬，齐羽色干脆撇开了目光，脸上悄悄的爬上一抹红晕来。
老者叹道：“我原想公子若有孩子，我这孙儿倒是可以做个书童伴之左右……”
“昔日战神大将军之子，若是给人做一个书童，还是太屈才了一些。”萧辰目光诡劫的看了少年一眼，忽然道。
老者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来，随即便了然了。
“当年小儿因功高盖主获罪，所幸老朽那时正带着这孩子在外头，倒是逃过了一劫。这一晃眼，便都八年过去了，这孩子都这般的大了。”老者叹息一声，眼里流下浑浊的泪水来。
原来还有这么一遭。
齐羽色心中震惊，又觉得悲凉。
功高盖主，倒不如说是南临帝疑心病重，担忧当年的大将军会拥兵自重，然后谋反才下手的吧？
这般的疑心，却导致了南临如今的局面。
文没有大儒，武没有大将，只堪堪凭借着一个地势在三国之间摇摇而立。
这样的局面，就算是萧辰不动手，南临也迟早要被其他三国瓜分。
“大将军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确实是一员良将。只是不知大将军留下来的血脉，又继承了多少大将军的风骨？”
萧辰瞥向少年，唇角噙着一抹审视算计的笑意。
少年眼神倔强得很，青肿的手紧紧的握起拳头，下一秒就似乎会往萧辰脸上招呼来，但是眼底又闪着一抹痛苦。
他分得清轻重缓急，在压制着自己的脾气。
懂得自控的人，是可以成大事的。
萧辰眼底闪出一抹赞赏来，却只是一闪而逝，下一瞬便替换成犀利：“这些年你算是浪费了，好在你还小。只不过我只给你两年时间，不知道你能学到多大的本事？”
“我已经十五岁了，不用两年，我就可以和父亲一样驰骋沙场！”少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眼底满是倔强和不屈。
齐羽色挑眉：“十五岁？”
但她看着身量，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少年身上的衣服之前在挣扎中弄得凌乱又肮脏不堪，但是却依旧可以看得出是大了许多尺寸的。
“小子这些年跟着我风餐露宿，饱一顿饥一顿的，便是比同龄人要发育得迟了许多。”老者咳嗽了几声，心酸的解释。
这倒是解释得通的。
八年前的大将军惨案齐羽色当然不清楚，不过挺萧辰的口气说起来，想必也是轰动一时。
那这么看来，这个少年倒是可以好好培养，日后对萧辰来说又是一大助力。
“我替你抚养这孩子，但你该知晓，我不白做事情。”萧辰点头，算是认可了少年。
“自然，我会帮你上战场，但你需要帮我照顾爷爷！”少年上前一步，也提出了他自己的条件。
但萧辰却摇头了：“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承诺，我需要你的效忠。”
他要寻的是一个良将，而不是一个虚无的承诺。
这样的善心，萧辰是不会有的。
少年耿直了脖子：“好！我今生，都以你为主，为你效忠。若违此誓言，便有如此杯！”
“啪！”
话音刚落，一个茶杯便被摔倒地上，砸得粉碎。
萧辰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转眸看向老者：“如此，你可放心了？”
“老朽多谢公子。”
老者声音越发的虚弱，冲少年招手，拉着少年的手交代了几句，便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见到这般情景，齐羽色便随着萧辰往外面来。
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少年便出来了。
此时的他双眼红肿，却不见泪痕，想必悲伤至极却又强制着自己不要掉泪。
“烦请主人容我安葬好爷爷，再随主人去。”少年躬身作揖行了一礼。
“夜齐，安排人协助他安葬老爷子。”萧辰吩咐了夜齐，只当是做主人给的恩惠。
处理完这件事情，齐羽色这才又注意到一旁的君御谦。
刚刚他一直跟在他们旁边，想必所有的对话也都听到了，那么关于少年的身份……
“不用担忧，他不会说出去的。”萧辰摸了摸齐羽色的脑袋，带着她往外走去。
萧辰和北齐是盟友关系，这点齐羽色是知道的，却没想过萧辰竟然对北齐的人信任到这种程度。
就算是对她……也没有这样信任啊……
齐羽色垂眸，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酸涩，倒也说不准具体是什么感觉。
“你们倒是进去了太久，我在这里都要被蚊子咬死了！”到得门口，从草丛里面钻出来一人，正是萧然。
之前萧辰以里边太危险为缘由，叫萧然和芳婷留在了外边。
这会儿出来，见着萧然一身的杂草，齐羽色只觉得好笑。
齐羽色干脆挣脱了萧辰的手走了出来，去帮萧然整理身上的杂草：“你们进去捉虫了吗？怎么还往草丛里面钻去了？”
“还不是你那丫鬟吓唬我，说是看到里边好多人影。不能被他们发现了，于是我们就躲在了草丛里边。”萧然噘嘴解释。
“噗嗤——”齐羽色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听就知道芳婷是胡诌的，里边有人是不错，却也没到这般害怕的地步。
帮她清理了杂草，齐羽色顺势的拉了萧然往外边走去。
萧辰在后边看着，总觉得她又因为什么事儿，在自个儿生闷气了。
“你这位世子妃倒是很有趣。”君御谦温和的笑了笑。
“也是叫人头疼着的，你看她此番。”萧辰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只眼睛里面满是宠溺，盯着前边的那人。
君御谦顺着视线往前面看去，一时倒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只是有些不在计划中的人，却不该扯进来的。
“世子爷该要知晓，有些人是不能知晓计划的，除非她对我们有利。”君御谦语气温和的提醒。
他虽然为人温和了些，却也不是个草包，在大事面前总分得清孰是孰非的。
更何况这种事情，必须要谨慎一些。
萧辰的眸光变得凌厉起来，转头看着君御谦：“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若是你动了她，便只等着整个计划都失败吧！”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又何必动怒。”君御谦尴尬的笑了笑，眼底却露出担忧来。
诚如他所言，也只是稍微提醒了一下，不到万不得已却是不会去动那人的。他的脾气萧辰再清楚不过了，却在这时就开始警告他。
若不是紧张过头了，如何会做出这般的行径来呢？
只希望日后，不要因为这个女人，而坏了他们的大事才好。
“希望是真的只是说说。”萧辰却并没有放宽心，眼中的凌厉虽然褪去了不少，表情却依旧紧绷。
今日君御谦不提，他还不会有这般担心，看来改日需得再给齐羽色安排几个暗卫了。
没走多久便又重新到了街上，医馆和铁器铺都没有齐羽色要的东西，她只觉得十分的苦恼。
这一趟出来看来要空手而归了。
一边走一边皱眉思考着，齐羽色倒没有注意前边的情况。
一匹快马正在往这边飞奔而来，马上的人高喊着：“边境八百里加急！边境八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