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刚踏进内殿，便有一个老太监迎了出来，先是向君御谦行了礼，而后抬头来见着萧辰，忽然老泪纵横的道：“哎哟我的爷，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他用的是‘回来’。
齐羽色勾起唇角，轻轻捏了捏萧辰的手。
她大概已经能确定了，他隐藏的神秘身份。到这一步也大概知晓了，为何萧辰会对北齐这个盟友有坚定不移的信心。
原来一切是这样，只不过是一种血缘关系的牵引罢了。
也难怪老靖北侯会是那样的态度，想必他定然知晓这一切。
“我正好在边境，是以过来看看，他如何了？”萧辰虚抬了一下手叫太监起来，担忧的询问。
太监看了齐羽色一眼，欲言又止。
“我的妃，自己人。”萧辰将她拉近自己身边一点儿。
齐羽色抬头看他，接收到他安心的眼神，便转头冲太监礼貌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太监现实愣了一愣，接着便反应了过来，直点头笑道：“好好，皇上若是知晓，定然也是高兴的。且先进来吧，刚刚奴才已经给皇上喂了药。”
刚刚踏进卧室，便有一股药味传来，齐羽色闻了闻，而后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问题？”萧辰赶忙问她。
“我不通药理，只是觉得药味有些重了。你们给将窗子打开通通风会更好，这般闷着只怕都要闷出了毛病来。”齐羽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只是将知道的一些基本知识说了下。
萧辰挑眉：“不通药理？”
那出征前给他的风寒药片是怎么配出来的？
若不是当时有将士病了，他拿了两粒出来给他们服下，只半个时辰便见了成效，他今日倒要怀疑那是毒药了。
齐羽色垂眸，随意看了看屋内的装饰，将他的话给忽略了过去。
她总不能说虽然不通药理，但是知道药的成分吧……化学元素这种东西跟他解释，想必也是根本解释不通的。
况且其实化学在生活中无处不在，她若是将这些知识全部用上，岂不是要成个全能的人了。
见她不答，萧辰有些闷闷的，却也不再逼问。
他知道她又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和相府二小姐忽然的性格转变有关，但他又始终查探不出来。
大太监将窗帘撩了起来，便能见床上躺着一个半百的老人。只是病痛的折磨让他显得越发的憔悴，看起来甚至可怜。
一国之君，最悲哀的莫过于此……被自己的儿子设计下毒，成了这样。
萧辰牵着她走过去，蹲下身来仔细的看了看。眼中有些异样的情愫，却到底是什么话都没说。
“下的什么毒可知晓？”半晌之后，萧辰才走开几步，转身问老太监。
“是江湖上流传的半日红，只需要半瓶便能毙命。只是这样东西与韭菜相克，皇上那日正好用了些，便成了这般形状。”老太监解释。
萧辰眸中放出厉光来，浑身其实骇人。
半日红这样阴毒的东西也能拿出来给自己的亲爹用，君御贤哪里当得了这个‘贤’字！
“解药呢？既然是江湖上流传的毒药，该能轻易找到才是。”萧辰寒着一张脸，语气都已经冷了三分。
老太监叹道：“已经给皇上服用了，本来还是可以说话的，服用了解药却竟然成了这般摸样。太医说是毒药先与韭菜反应了，解药又要来得迟，耽误了最佳的解毒时机，便造成了这般的后果。”
“简直混蛋！”
萧辰咬牙，恨不得现在找个人打一架发泄。
“啊……”齐羽色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神情有些懵，“他这是脑麻痹，那些毒药和解药应该都是作用于中枢神经的。”
“你有办法？”萧辰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转身抓着她。
“你……不是不懂医理？”君御谦确实有些诧异，很理智的抓住了其中的漏洞。
她刚刚说过她不懂医理的，现在却是一句便道出了病情所在，不得不让人怀疑。
额……她确实不懂医理。
齐羽色顿住，想了一想之后还是决定说实话：“我不会看病，只是有些特定的征兆我可以判断一些。但也不能完全的确定会不会有其他并发症，是以大概也只是皮毛吧。”
“不管这些，你若能救他，就尽管动手。”萧辰虽然也疑惑，然而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齐羽色有些为难了。
脑子里面的病最难治，而这个难治中又以神经最复杂。很多半身不遂或者全身瘫痪其实都是脑血栓之类引起的，然而北齐帝是用了药物才引发的，就更加的复杂了。
真要她下手，恐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人家最后一口气都弄没了，到时候她只怕要成了一个大罪人不说，说不定还会连累到萧辰。
“还是请个太医先过来看一下，或者你将我说的去与太医对一下，问一问他们还有没有察觉到其他并发症之类的，我再能下决定。”
齐羽色思考半晌，最终还是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转头冲老太监交代。
老太监赶紧躬身点头：“皇上的病情都有登记在册，老奴这边去拿来给您！”
看老太监激动的跑了出去，齐羽色越发的担心了。
他们好像都将她看作了唯一的希望，但若是北齐帝的病情和她所判断的不一样，少不得又要叫人失望了。
“不要想太多，若是实在不能，也不是你的错。”萧辰上前，拥着她的肩膀，细声的安慰。
当冷静下来，他便能想象到她的紧张和忐忑。
齐羽色感受到一点儿温暖，往后靠了靠：“我不懂医理，只是有些症状有特定的药方可以治疗。我只是记着少数的药方而已，我确实不懂医理……”
她很紧张忐忑，所以才只能这样一遍一遍的重复强调。
因为能感觉到北齐帝对萧辰来说很重要，所以她才会更加的害怕。
萧辰察觉到她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心中一阵心疼愧疚蔓延开来：“别怕，没事。若是药方不能用，那便交给太医来处理。”
老太监心中着急，速度便也极快，不过两炷香的时间，便跑了回来。
“您快看看，这些是中毒以后的，这些是今日早晨才诊脉了的。”老太监将一摞册子放在齐羽色手上。
“好，请给我一些时间。”齐羽色将东西接过，左看右看了一阵，选了一处坐下来细细翻阅。
病历只有第一天的写得详细一些，齐羽色细细看过，第一天的形状描述起来是和半身不遂一样。然而下午时分又有一次诊脉，症状便是如今的全身瘫痪形状。想必这时候，是北齐帝已经吃过了解药。
“毒药和解药你们还有吗？如果可以的话拿给我看看吧。”
齐羽色看完病历，便转头又去问老太监。
这些东西都是宫里的禁品，寝宫里面自然是不可能留着的，老太监有些为难，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弄到。
算了，反正她也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如果实在弄不到就算了。
齐羽色皱了皱眉头，便看向萧辰：“我有个药方可以用，只不过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到时候恐怕会随时再复发，而且会危及生命。”
“你的意思是，可以给他一些清醒的时日？”萧辰开口。
齐羽色点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只要北齐帝醒来情绪不太激动，不大喜大悲大怒，就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只不过这对于萧辰和君御谦来说，或许很难抉择。
不选，或许某一日北齐帝就醒了；选了，却是能很快醒来，立竿见影的效果。
齐羽色随他们自己去想，转头又看向老太监：“可有给他喂过什么吃食没有？”
“只喂过一些粥，却都吐了出来。”老太监神情焦灼。
“将这个兑一些温水，缓慢的给他喂进去。你们最好用一根细一些的空心竹管，插到喉咙里面，再从竹管灌入流食。”齐羽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瓶子来递给他。
大太监接过，有些踟蹰。
虽然这人是萧辰带回来的，但给的东西能不能信任还是一回事。到底这是要给皇帝吃的东西，半点都不能大意。
这种被人怀疑的感觉很不好，然而在这般的局势下，齐羽色还是能理解。
“这只是简单的葡萄糖粉，若是你不放心便去寻一些西瓜，榨些西瓜汁给他喂下也可以。”
见老太监还在为难，齐羽色只好又开口：“番茄、蕨菜、草莓、柑橘、芦笋这些东西都可以，对他的病情有好处。待他醒来之后，便多给他吃这些东西，少吃或者不吃肉食就可以了。”
“这样能维持多久？”君御谦开口，声音中带了少有的深沉。
“若是情绪平静，倒是能养个几年，甚至再长一些也有可能。”齐羽色如实回答。
君御谦和萧辰对视一眼，君御谦的表情更是奇怪。
能活这么长那你说得那么悬干什么……害他们误会，北齐帝醒来只能活个一天两天的。
“将那个冲水了先给皇上服下。”萧辰吩咐老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