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因着她的事情,相府众人获罪。只好在南临帝还只处置了齐月蓉,相府还在那里搁着。
这件事恐怕也是要秋后算账的,但如今不管如何,齐羽色还是该回去看一看。
相府的牌匾已经被摘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门楣。
门前的两个大石狮子,也仿佛变得更加的沧桑了,好像早已见惯了这府中的衰荣。
“总该是没有受到牵连的,只是相府的生活只怕没有以前好了。”萧辰将齐羽色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宽慰的开口。
到底怎么样,齐羽色心里也有个大概,此时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萧辰揽了她的肩膀,让七平去门房递了个话,便见有管家摸样的人跑了出来,躬身行礼道:“不知世子爷来了,我们老爷在书房……”
“不用,我们不是来找齐相的。”萧辰摆手,打断管家的话,只示意他在前边带路。
管家一看一旁的齐羽色便反应了过来,想来是世子妃想念齐夫人了。
当下也不敢耽误,忙躬身请了两人进去,找了丫鬟带他们去,自己则是拐了方向往书房去报信去了。
“他倒是机灵,只不过就算齐相来了我也是不怕的。”齐羽色冷哼一声。
她上次处置了秋姨娘,这次又因为帮她背锅,导致齐月蓉没了,说不定齐相现在心里还在怨着。
两人一路往齐夫人的院子里来,这里比上次来又更加的萧索了几分。
齐羽色皱起眉头,心中越发的凉了几分。
就算是往日的爱已然不在,也该要好好对待,怎么竟是会将一府主母的院子整成这般德行?
“阿宸,若是哪一日你入齐相一般对我没爱了,你便只放我自由就好。”齐羽色的语气有些低落,眼神也带了一些哀伤。
曾经奋不顾身都要追随而来的爱情,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摸样。
这世间最不可靠的,就是男人的情话了吧?然而她到底要比这时代的女子活得有尊严一些,若真走到这等地步,她便只求自由便好。
“你想太多。”萧辰笑她胡思乱想,把人往怀里搂了搂,“我怎么舍得放手。”
然谁也不会想到,有些事情在不经意中,便能一语成戢。此时的甜言蜜语,等变了一种方式,便也成了穿心的毒药。
整个院子都没有丫鬟,只在进去里间之后,齐羽色才看到了烟若。
“烟若,怎么这边这般的萧索?”齐羽色上前,顺手接过烟若手里的药碗,“这是给娘亲喝的药吗?”
“是,只不过这药虽然换了一副,夫人却还是总不见好。”烟若眼中露出些神采来,“世子妃您来了便好,这几日夫人倒是总念叨着您。”
“我这就是进去,倒是叫娘亲劳心了。”齐羽色面色缓和了一些,端了药碗往里面去。
外边的动静也不小,里间的齐夫人早听了个清楚。
这会儿齐羽色进去的时候,便见齐夫人已然自己靠坐在了床头,满脸慈祥的笑意。
“娘亲怎么自个儿坐起来了。”齐羽色忙上前去,将药碗放到床头,搬了几个软垫来垫在齐夫人背后。
齐夫人见着女人也着实高兴,面上都红润了一下,只抓着她的手道:“看到你这般平安,我便也放心了。只是三小姐遭了罪,连带着宫里的婕妤也受到了牵连。你待会儿还是不要去见相爷,径直与世子爷回府去罢!”
“那是她们自己做的,又与我何干?”齐羽色柳眉轻皱,满脸的怒气,“娘亲还是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怎么过了这么些时日,却越发的憔悴了。”
她生气起来有几分古板,常年的严谨实验生活,让齐羽色做什么都有一种认真严谨在里头。
此时这般看起来,只像个古板的小老头一样的。
齐夫人看得心里高兴,便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还是少皱些眉头的好,姑娘家既然已经嫁做人妇,到底还是要温婉一些才好。”
“娘亲还是先喝药吧,待会儿女儿再叫林大夫过来看看。”齐羽色伸手将床头的药碗端起来。
此时齐夫人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一碗药喝得到快。
“我的身子我自个儿知晓,只怕是撑不了几天了。你就不要费那般的心思,白白的叫别人跑一趟。”齐夫人慈爱的看着齐羽色,只觉得心中放心不下。
“哪里有白跑一趟这样的说法,生病了便是要看医生的。”
齐羽色总觉得齐夫人这般是在交代遗言,性子便越发的倔强了起来。
齐夫人没法,倒也不再坚持,只又道:“你起来,我拿个东西给你。”
说着便转身在枕头底下摸索了一阵,捧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出来。将盒子一打开,里面便端端正正的放了一枚小巧的玉佩,上头一个‘轻’字。
“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你且拿着,到时若有了困难,还能帮上一帮你。”齐夫人将玉佩拿出来,放到齐羽色手上。
齐羽色这才端详着玉佩,东西很小,只有普通玉佩的一半儿。上头雕龙画凤的倒是极其的精致,中间那个‘轻’字也是用的小楷,俊秀小巧。
这一看便知是女子的饰物,只这东西只怕还代表了西秦皇室的身份。
“每一个皇室子女都会有自己的亲卫队,只我当年一意孤行的来到这里。将这些全部都舍弃了,你若是有困难,便只拿着它去找西秦摄政王便好。”
齐夫人缓慢的交代着:“只我希望,你不会有用到它的一天。”
是的,当真的用到这枚玉佩的时候,恐怕也是齐羽色有难的时候了。
这般交代后事的口吻,让齐羽色觉着心中一阵烦躁:“娘亲说什么胡话,这样东西娘亲还是自个儿留着。我安排娘亲去西秦,舅舅定然不会这般对你的。”
“娘亲当初既然来了这里,便也没打算回去。索性如今已然这般破落,不如便如此了结了好。”齐夫人淡淡的笑着,那笑容有些浅淡、虚无。
饶是这不是自个儿亲生的娘亲,齐羽色还是觉得心中悲痛至极。
原以为她能替原主好好尽孝,然而却还是叫齐夫人走到了这般的局面。
“你且走罢,我有些乏了,想要睡一觉。”齐夫人摆摆手,面上有些显现出疲惫的神色来。
“好。”
事已至此,便是再劝也是无法。
齐羽色只好拿了玉佩,伺候着齐夫人睡下来。
齐夫人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呼吸浅淡得几乎要没有。
她的爱情,早就走到了尽头;现在为了年轻时候的那份冲动,连着生命也要走到了尽头了罢?
齐羽色再多看了几眼,出去交代若烟好生伺候着,这才往外面来。
“如何?我交七平去通知了林大夫,该是过会儿便能到了。”萧辰迎上来,心疼的看着她微皱的眉头。
“不用林大夫再跑一趟了,就让娘亲安静的歇息一会儿就好。”齐羽色回头看着萧辰,神色有些落寞。
对于齐夫人的遭遇,她多少是有些心酸的。然而人死人生都是长情,已经到了这般的境地,便也再没有必要多做挣扎了。
才刚刚出了院子,便见到一脸气恼的齐相。
“孽女!你倒是出息了!”齐相显然见她就气得不轻,连萧辰还在这里都顾不上了。
“我当然出息,可也不会忘了我的娘亲。就是有些人自己出息了,就将糟糠之妻忘之脑后了。”齐羽色冷笑,果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若是齐相今日来不是劈头盖脸的一阵责骂,哪怕是有一点点的悔改之意,齐羽色也不会这般态度。
然而到底还是齐羽色把人想得太过于善良,齐相这态度,哪里是悔改了?
恐怕他齐皓明只恨不得齐夫人早点死了才好!
瞥了一眼齐相身旁的卢姨娘,齐羽色勾唇浅笑:“你这般出息,怎么如今皇后却不帮衬着你了?坏事做多了,总是要遭到报应的,做人到底还是要厚道一些才好。”
“你、你……简直反了!”
齐相是万没有料到一向性子温吞的齐羽色,会说出这般犀利的话来。
有些话着实是戳心窝得很,现在相府陷入到这般的境地,齐相正是心中不得志的时候,却还被自个儿女儿这般嘲讽,又如何能受得了?
“齐相还是好好打理下相府的事物罢,若是娘亲您实在不愿意理会,我便会派人将她接到侯府去。左右也被你们折磨成这般了,最后几天便也叫女儿好好尽尽孝。”
齐羽色冷眼扫了齐相一眼,也不再多言,径直越过他往外边走去。
齐相赶忙回头喝住她:“我相府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若是真叫齐羽色那般做了,传出去他相府的颜面可就被丢尽了!
“希望您真能给娘亲一个体面。”齐羽色冷笑,也不回头。
“相爷还是回去好好筹划筹划吧。”萧辰冷声开口,只扫了齐相一眼,便护着齐羽色一道出去了。
“果真是反了!”
齐相愤恨的看了里头一眼,冷哼一声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