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使臣先去皇宫递文书了,等会儿这聘礼该要往咱们这边来了。”芳婷的语气依旧很兴奋。
主子和那位的婚事,总算是一波三折的,到现在该是要没什么变数了。
齐羽色这会儿倒是淡定了下来:“那你便命人看着,若是抬了进来便放在库房内。到时候出发去和亲,便将东西都带上。”
她如今孤身一人,没有娘家替她收着聘礼,也没人给她准备嫁妆,便只能将这些聘礼原数的带过去了。
没过两个时辰,北齐的使臣便带着聘礼到了府上。
几下一寒暄,齐羽色倒是命人收了聘礼,只问了和亲的日子和其他事宜,便送客了。
这些使臣除了来送聘礼,自然是代替萧辰来接她远嫁北齐的。
次日下了早朝,齐羽色便接到宋晖霖的宣召,赶紧收拾一番去了皇宫。
“这群人,朕早晚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才刚进门,就听得一声怒喝。齐羽色抬眸看去,宋晖霖将一堆奏折甩在案桌上,正坐在龙椅上发脾气呢!
“是有大臣上奏,不该和东岳联姻么?”齐羽色走过去,只瞥了那些奏折一眼,却也没拿起来看的意思。
宋晖霖这才抬起头来:“这群人越来越没有远见了,若是朝中大臣有二小姐一半的高瞻远瞩,我南临何须要这般讨好东岳北齐!”
“南临历来便是东岳和北齐的必争之地,这也怨不得谁。”齐羽色淡淡一笑,她倒是从来都不知晓,她现下在宋晖霖心里竟是有这般高的评价。
高瞻远瞩什么的,纯粹是赶鸭子上架,她不得不思虑这些罢了。
宋晖霖抬起头来,脸蛋有些稚气未脱。然则一身的气势,倒是将这几分稚气压下去了不少。
只是如今齐羽色看着,怎么觉着他眼底还有些委屈?
“朝廷大臣每日都有自己不同的见解,你且只听听,思索斟酌他们的建议便可。再者我如今给你的这些,也都是和朝臣们一样的,只是我缺一个朝臣的身份罢了。如果我的话你能听得进去,朝臣们的却要这般的愤怒呢?”
齐羽色摇摇头,终是不忍,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这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孩子,若是放到她那个时代,该是刚刚高中毕业。正是憧憬着大学的美好青春时光,无忧无虑的日子。
而在这里,却要将一整个国家的重担压在他肩膀上。
“朕不是愤怒,朕只是觉着他们无用罢了。你且看看这些奏折,他们这是约好了一般的给朕添堵。”宋晖霖眸子乱转,倒像是个强行解释的孩子一般。
就这样的形状,倒叫齐羽色看得有些心软了。
不过就是一个孩子啊……
“朝臣们各抒己见,不管是不是有用,他们愿意说出自己的想法,对陛下来说便是幸事。若是有朝一日朝堂上没人敢进谏了,那就代表这个国家要亡了。你既然有心做一个有抱负的皇帝,便不能在朝堂局势未稳的时候想着战争杀戮,皇上可是知晓?”
齐羽色上前将折子全部都整理好,她的动作很是轻缓,连语气也是柔和轻缓的。如同一汪清泉一般注入心田,抚平胸中的怒气。
宋晖霖抬头,便见着她美好的侧脸,不由一阵恍惚。
这个女人,一力助他登上皇位,一直以来都是以局外人的身份,给他治国的建议。有些事情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完全信任的交给她去做了。
难道真的就这么放她远嫁北齐了?
这个女人有大才,若是日后给北齐出谋划策,岂不是南临又要有难……
“二小姐,你若是不想,那朕便派其他人去和亲吧!”宋晖霖抿唇,紧皱着眉头,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齐羽色诧异,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皇上且放心吧,我是自愿的。和亲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北齐的聘礼我全部收着了,到时候只需要全部带过去便好。皇宫这边您看着办,也不需要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左右要全了南临的气度。”
她如今是去和亲,代表是南临,是以皇宫这里总是要添些嫁妆才像样的。
“是了,这个朕已经安排人去办了。今日叫你来本也是说这件事情,你的嫁妆朕会安排人做好。只是东岳那边的事情,你恐怕是来不及部署了,北齐将日子定在了三日后,你这几日且好好收拾收拾,三日一早便要出发。”
宋晖霖将一个清单递给齐羽色,那上头是皇宫这边安排的所有嫁妆名目。
不算是特别贵重,却也是丰盛的。
齐羽色接过看了看,便点了点头。只不过三日之后,时间确实是赶了些。
很多东西都是没有必要带的,齐羽色只是将一些化学药剂准备好了。只是终究遗憾,她现在要远离南临,那时候和萧辰约定的海边沙滩,却也不知到底要何时才能做去了。
第三日齐羽色卯时便被叫了起来,宫里派了人过来梳妆。芳婷在一旁帮衬着,替她挽了一个复杂的发髻。
待到一些准备就绪,已然是一个时辰后了。
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太阳才刚刚升起,天空霞红一片,看着极其的吉祥。
“主子,今日是个好天气呢!您看这天边的云彩,看着都喜庆!”芳婷兴高采烈的指着天边。
齐羽色抬头看了一眼,心中只一片担忧。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出现朝霞便代表接下来会是阴天,若是运气不好,只怕还会遇到下雨。
这样的日子,又哪里是好日子了。
“芳婷,你带几套干净的衣服包好了放在马车上。”齐羽色回头叮嘱,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因为是远嫁和亲,所以红盖头改成了珠帘的形势。叫外头人看不清她的脸,她却能看见外边的情景。
“皇上。”齐羽色行了一礼,倒是没想到宋晖霖会亲自出来送亲。
宋晖霖上前扶起她来,半晌才开口:“此去路途遥远,你当保重。若是北齐待你不好了,只消修书回来,南临还是能容得下你的。”
这是在承诺南临会给她后盾了。
齐羽色倒是没想到,宋晖霖会给这样的保证。心头一震,抬起去看宋晖霖的表情,心中也有些不忍起来。
最多……她到时留他一条命罢了。
“这是调动虎贲卫的金牌令箭,如今便物归原主了。”齐羽色从袖子中拿出金牌。
“好。”宋晖霖接过,倒也没说多话。
不知怎么的,齐羽色竟然会觉得他的声音有点哽咽。再回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不过是一个亡臣之女,宋晖霖便是对她有些依赖,也总不至于到这地步才对。
寒暄一阵,和亲的队伍便出发了。
宋晖霖安排了虎贲卫,但只会将和亲队伍送出城,后面的路全是沿路各城的驿站接待了。
才刚刚出城,天色便阴沉了下来,而齐羽色不会知道,前边还有更大的暴风雨等着她。
“这好好的天,怎么说阴就阴了。”芳婷放下帘子,不满的嘟嚷。
她还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呢,却这般的给人添堵。
齐羽色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将珠冠取了下来:“搭把手,帮我把这身衣服换了。发髻全部都取下来,换个寻常的发髻便成。”
“主子!您如今是远嫁的新娘子,这般形态叫人看了笑话!”芳婷嘟着嘴,将齐羽色取下来的首饰全部又给她戴回去。
齐羽色赶紧冲一旁的星辞使了一个眼色,叫她钳制住了芳婷,自顾自的将首饰全部都取了下来,这才觉着一阵清爽。
只不过这衣服……
“你要不要乖乖的给我换衣服?若是不换我便只脱了不穿。”
她会脱,但是不会穿。
齐羽色认真的看向芳婷,眼中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芳婷无奈,只好妥协。
这位主子是个一根筋的,认定了的事情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重新换了一套常服,齐羽色选了当初的白玉兰发髻松松的挽着头发,这才觉着浑身都清爽了起来。
和亲的队伍一直往前,正午在小城停留了一会儿,便又继续启程。
虽然天气依旧阴沉,万幸的是还没有下雨。
马车坐着还算平稳,齐羽色却还是昏昏欲睡的,干脆躺靠在里头的小榻上,准备睡一觉再说。
正刚刚闭眼,便忽然感觉一阵点颠簸,齐羽色便被惊醒了。
“怎么了?”齐羽色有些迷糊的皱眉,被人打搅了睡意,倒是一件不开心的事情。
“想是马车出了问题,奴婢下去看看。”星辞皱眉,撩起车帘跳下去。
不一会儿星辞就回来了,只告诉她们是马车坏了,他们正在修理。
“你且问问什么时候才能修好,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是耽搁的时间太久,倒是麻烦了。”齐羽色有些忧心了,这么庞大的队伍,人是不少的。再者还有那些名贵的嫁妆,最是会叫山贼惦记上了。
本来钱财乃身外之物,但这些嫁妆要是没了,她又有什么脸面继续往北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