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她只需要注意着柳伊的动静,只期望着萧辰那碗落子汤能迟些送来,好叫她有时间筹备这些。
一日看似相安无事的过去。
云临山的战事并不凶险,且又有夜白在那边照应着,这一场战事取胜是很轻而易举的。萧辰原是想着拿下云临山之后,顺道将泯水码头到泸水镇一带全部收入囊中,也好过日后再麻烦。
然则今日送过来的这一封密信,却叫他不得不提前退兵。
好一个柳伊,竟是瞒着他在府中弄出那般大的动静,虽不知到底是何意,却是着实叫人气恼!
且不说其他,便是会叫齐羽色乱想乱做的,都叫他不能放任不管。
若只是胡闹便也罢了,但他却决不允许有其他人能伤害到他的羽儿……
是夜,一抹人影从云临山跃出,只一眨眼便已然消失在夜幕中。
虽说落子汤有些困难,那人却也只隔了一天便弄了来。
看着手中的一包草药,柳伊颇有些嫌弃的丢给了侍女,只叫她去煎了给宸宇苑送去,便说这是王爷的吩咐就好。
该安排部署的基本都妥当了,只是唐云风那边速度要稍微慢一些,出了城之后的接应还需要再安排一番。
齐羽色想着也差不多了,便先叫芳婷乔装了,随着今日小厨房买菜的小车出去了。
虽是都安排好了,齐羽色心中却依旧是惴惴的。
说是要对付她腹中胎儿的,这两日却又全然没有动静了,也不知萧辰到底是何打算。
齐羽色轻叹一口气,走到桌边坐下来,拿过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只是将杯子端起来,却见茶盘上有些许的粉末。
这……
她心中一惊,手上便拿不稳,一杯水尽数泼在了手上,将茶盘里可疑的粉末浸湿,很快便与水融为一体。
这到底是什么?会不会便是堕胎的药粉?
齐羽色惊恐的看着,心中一股悲凉、愤怒和无力感袭来。
她千防万防,时时盯着柳伊的行动,只不要喝那堕胎药便是。谁曾想萧辰竟是用了这样的法子,这般阴毒的法子!
今日茶水中的是被她发现了,还不知道这两日其他的吃食里面是不是也下药了。
这样一想,齐羽色忽然觉着腹部一阵剧痛,伴随着下坠感。
难道……
齐羽色心中一凛,忙捧着腹部弯下腰来:“星辞——”
“主子!咱们得要快些行动了,平妃已经着人端来了落子汤——主子!”星辞忙忙的了进来,却见齐羽色蜷缩在床边,身下全是猩红的血液。
这……难不成已经有人先下手了?!
“扶、扶我起来……”齐羽色见是星辞进来,虚弱的抬起手,用尽了平生的力气一般。
星辞见她面色苍白,不由大惊:“主子!”
小心的将人扶起来坐到床上,淡色绣花的床单,瞬间被一片鲜血染红。
齐羽色见着,心中便是一惊,怕是药已然起了效果了。
手无力的捧着腹部,齐羽色心中悲凉。眼泪已然到了眼眶,只这时却不是掉泪的时候,便只能咬牙忍着。
“主子且等等。”星辞见状,忙去拿了一瓶药来,“这是星月给奴婢的,便是防着主子这般情况。”
此时也容不得齐羽色想太多了,张嘴便将药丸吞了下去。
这才吃完,便听得外头有些动静,齐羽色不由皱起眉头:“寻一件我平日里出去穿的衣裳,重新为我梳妆。”
原本是要计划更周密一些,此时却是等不得了。
有些人非要折腾她,她便偏偏不如那人的愿!
星辞不敢耽搁,赶忙找了衣物给齐羽色换上,而后又麻利的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走吧,什么都不要拿。”齐羽色此时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却是对这里毫不留恋,抬脚走了出去。
新换的衣物见不着一丝的血污,星辞却到底是担忧的:“主子,您这……”
此番定然是不能走正门出去的,若是同往常一般,翻墙什么的……主子这身子骨又如何受得住?
“星月的药很是管用,我左右已然无事,还是快些出去的好。”齐羽色转头冲她笑了笑,算是安慰。
主子都这般了,却还要咬牙……
星辞心中只为自家主子不值,在翻墙时便越发的注意了一些。
齐羽色往常也这般出去,暗卫们只会派人跟着,却并不会阻拦。
今日也同往常一般,似乎一切都没有异常。
出了王府,齐羽色便急急的往茶楼走去。她如今腹中虽然不再坠痛,却是灼烧得厉害,像是有什么在肚子里燃烧一样。
而这种感觉叫她几欲昏厥,然而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好不容易到了茶楼,齐羽色刚刚走进包间,便再也支撑不住的往后倒去。
“怎么成了这般摸样?!”唐云风正巧走进来,将人接了个满怀。
然而怀中的人此时面色苍白,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即使是已经昏厥了过去,咬着的唇都还在颤抖着。
唐云风只觉得心中一股怒气升起,只怪自己竟是那般放心将她放在宸王府,哪里知晓此番他会提前逃出来!
左右看了看,唐云风便将齐羽色打横抱起来,只是走到门边,却又转身回来了:“星辞,赶紧,你先穿上她的衣物!”
宸王府必定是有暗卫盯着她的,他若是要让她接下来的行踪不被暴露,便只能从暗卫眼皮子底下将人偷走。
“今日亥时末,你便去埇巷口等着,那里会有马车接应。你且坐马车先出城,接下来会有人告知你如何做。”
唐云风将换了一身丫鬟衣服的齐羽色抱着,想了想门还是不安全,便干脆从窗子跳了下去。
闻风楼在北齐的势力尚且还未壮大起来,只是闻风楼的地方却依旧是低调奢华。
当日,一抹身影极速的跃入城西一家大宅子中:“星月!过来替她看看!”
沉稳静谧的大宅子中,装潢低调奢华的卧室里面一室静默。
唐云风紧紧地盯着星月,连她什么时候皱眉都没放过。
“楼主,您且先歇歇。”星月无奈,只好开口先打发这尊神。
这一位满身戾气的杵在这里,她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好不好?
唐云风倒是意识到了,便也不多为难:“我先出去安排后面的事宜,你且看着她,她腹中的孩子定要保住。”
“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星月摆摆手。
唐云风见她这般胸有成竹的摸样,倒是放心了许多。
既然齐羽色提前逃了出来,他要做的便是将之前安排好的也要提前。且事发突然,他还需要将她出城的痕迹都掩藏起来。
这般一来,他着实是没时间在这里杵着。
等到房间里面只剩下两人,星月这才放开手,拿了一粒药喂给齐羽色:“恩人,你且快些醒来吧。孩子是没事的,你且放心。”
寥寥几语,却是一怔见血。
齐羽色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轻颤着睁开眼睛。
“星月?”见着星月,齐羽色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我可是……误食了堕胎的药物?”
“恩人放心,你只是情绪紧张,这才导致见红的。恩人体质虚弱,以后切记不可再这般绷着情绪,若不然会影响到胎儿,严重时导致滑胎。”
说起医理来,星月倒是一本正经的。
齐羽色听着没有堕胎的药物,这才放松了一些,脸上的血色都立时回来了几分。
星月看着便腼腆的笑着:“便是这般,只要恩人不惊恐慌乱便好。维持快乐愉悦的心情,对胎儿有极大好处的。”
“有我们的星月小神医,我自是放心的。”
得知了孩子没事,齐羽色倒是轻松了不少。这一来便发现身子舒爽不少,腹部也不痛了,便自己坐了起来。
“你也别叫我恩人了,不如便叫一声姐姐齐姐姐吧!”齐羽色笑着。
她虽然没有乱认妹妹的习惯,所以便加了姓氏,毕竟总是‘恩人、恩人’的叫也不好。
星月有些腼腆的低头:“齐姐姐,我先去帮你将保胎药端过来。”
这一趟出行,必定是一路奔波劳累的,还有其他的药丸也要一并备着才好。
齐羽色点点头,此时她觉着身子好了许多。等星月出去,齐羽色便自个儿下床开门出去。
她须得先找到唐云风,既然她此时出来了,便不能在这里呆多久,最好是能及早出城。省得萧辰反应过来,到时候便会麻烦了。
“咦?你在。”打开门便见着唐云风,齐羽色不由笑了笑。
“怎么这便起身了?星月呢?”唐云风一见她,便攒起了眉头。微微弯腰准备将她抱起,随后便觉着有些失礼,于是只能左右看看。
齐羽色偷笑一声,而后跟了进去:“是我自己太惊慌,才会叫宝宝也跟着紧张了。”
她低头,一手轻抚着尚且平坦的腹部。唇角微微勾起,眼角眉梢温柔如水。
这般的她少了平日里的清冷高傲,反而是被一阵柔光笼罩住,叫人看得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