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狂奔中的扎拉卡脑子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那条双头蛇的聪明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也顿时理解了为什么阮仁雄无论如何都要与刑术、连九棋同行的原因。
扎拉卡狂奔了几百米之后,一顿乱闯之后,熄掉手中的电筒,一头钻进旁边的牢房当中,藏在那个石床一侧,紧盯着外面的走廊。
扎拉卡就那样盯着外面,浑身止不住的抖动,不管他是掐自己的大腿,还是咬自己的舌头,都无法让自己的平静下来,更无法将自己内心的恐惧用疼痛来代替。
就算先前他中了几枪,估计都不会减慢半点他逃跑的速度。
长久的平静之后,扎拉卡感觉到了疲惫,这种疲惫感像是瘟疫一样瞬间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使得这个精神长期紧绷的人险些晕过去。
扎拉卡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利用疼痛感让自己清醒,不过,他并不敢离开这个牢房,甚至有干脆自己就躲在这里,躲到自己死去为止,不过这个想法冒出来不出十来秒,他就听到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双头蛇的嘶鸣惨叫,然后走廊上被爆炸的气浪冲进了浓浓的烟尘。
扎拉卡拉起衣领挡住自己的口鼻,看向外面,他知道,自己的希望来了,作出这种事的,不是阮仁雄和李宇成,就是那三个中国人。
我要活下去,我要找到他们,我要活下去。扎拉卡在心里念叨着,持枪走进浓浓的烟尘当中。
爆炸产生的震动,惊醒了正在地牢深处“衙门”中休息的刑术、马菲和连九棋,刑术翻身爬起来,持枪紧盯着外面,同时甩着脑袋,对也是同时醒来其他两人道:“对不起,我实在太困了,睡着了。”
连九棋摇头表示没关系,问:“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看样子肯定是钱修业派来的那些人,这么大的动静,说明他们正面遇到那双头蛇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刑术起身道,拧开水壶喝了口水,“等我们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再好好睡觉吧。”
马菲吃力地爬起来:“这几天我肯定老了二十岁。”
刑术抓着马菲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总比丢命的好。”
“错,正确回答应该是——”马菲似笑非笑看着刑术,“你愿意陪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慢慢变老。”
刑术皱眉:“真俗气。”
马菲道:“送花俗气吗?俗气,但是每个女人都喜欢收到花。”
马菲说完率先往外走,连九棋朝着刑术笑了笑,摇摇头也走了。
刑术站在那,左右看了下,叹了口气:“女人真麻烦。”
三人走出那个衙门,通过那一道道机关后,发现迷宫中四下都布满了烟尘,看不到任何人,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危险临近的信号。
刑术看着连九棋:“怎么办?”
连九棋看着浓浓的烟尘:“一时半会儿散不开,不过也能掩护我们,走吧,我们慢慢朝着里边走着,注意自己的呼吸,别被呛死了。”
刑术点头,与连九棋、马菲慢慢走进烟尘当中,朝着前方走去。
迷宫中,用湿布蒙着口鼻,浑身铺满灰尘的阮仁雄和李宇成从地上爬起来,试图透过夜视仪看清楚现在的状况,但是烟尘太浓了,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灰?”阮仁雄往上拉了拉湿布,“那玩意儿应该死了吧?那种程度的爆炸,坦克都扛不住,我就不信同样是血肉之躯,那条蛇能比坦克还结实。”
李宇成持枪慢慢上前,并不回答阮仁雄的任何疑问,只是抬手示意注意安全。
两人一左一右在废墟中走着,看着原本离在周围的好几间牢房此时都被炸得粉碎,除了遍地的碎砖头和泥土之外,其中还夹杂着无数小黑蛇的尸体。
李宇成踩着其中一条黑蛇的尸体,用鞋底蹭了蹭,摇头道:“没有发现那双头蛇的碎肉残渣,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阮仁雄皱眉,取下自己后背背着的那支霰弹枪,喃喃自语道:“那我就用这个东西来对付他,相信我,我拿着这东西打死过犀牛。”
李宇成站立不动,看着前方道:“阮少校,你的话怎么会这么多?”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阮仁雄给霰弹枪上膛,“我紧张的时候,话就特别多,知道怎么让我停下来吗?只要我看到尸体,敌人的尸体,我就会闭嘴,我才会放松!”
李宇成看了他一眼,持枪继续朝着前方走去,两人走了不过十来米之后,终于在一堆废墟之中发现了那条被炸成两截,其中一个脑袋被炸得粉碎的双头蛇。
可是,即便是这样,两人都不敢上前,原因很简单,之前他们上过当,阮仁雄险些被咬死。
阮仁雄提着霰弹枪,朝着另外一个还算完整的脑袋连开了四枪,确定那双头蛇彻底死了之后,这才放下枪:“我现在不紧张了,我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畅了。”
李宇成走到断掉的蛇尸跟前,取下夜视镜,用手电照着,然后道:“你过来看看,我总算是知道这玩意儿为什么能在这个地方活这么久了。”
阮仁雄上前,看到断掉的蛇尸当中,掉出来许多被胃液腐蚀了一半,还没有彻底笑话的小黑蛇。
阮仁雄用脚踩了踩:“这怪物吃其他的小黑蛇为生?”
“对,应该是这样,否则在这种地方它不可能活这么久。”李宇成低头看着。
阮仁雄很疑惑:“那,这些小黑蛇吃什么?又是什么东西的后代?”
李宇成想了想:“也许就是这双头蛇产下卵孵化出来的,这些小黑蛇钻进泥土中吃一些其他的东西,微生物什么玩意儿的,然后再用肥硕的身躯喂饱自己的父母。”
阮仁雄道:“父母?哦,对了,你先前说过,这条不是之前袭击我们那条,这里还有一条,对吧?一雄一雌?”
李宇成摇头:“不知道,也许是雌雄同体,不过,这里肯定还有另外一条。”
“我又开始紧张起来了。”阮仁雄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些烟尘什么时候才能够散开。”
李宇成绕着那具蛇尸观察的时候,刑术三人也正好从另外一边走了出来,看到蛇尸的同时,也听到了李宇成的脚步声,刑术立即示意放轻脚步,并不要出声。
连九棋指着左侧,让马菲从左边过去,而自己从正面过去,刑术走右侧包抄。
此时,烟尘正逐渐掉落在地上,蛇尸周围的环境也逐渐清晰起来。
刑术绕过巨大的蛇尸,看到李宇成的那一刻,也看到了插在蛇尸另外一侧的那柄清刀,同时也看到了李宇成双手正握住那刀柄,正准备将清刀拔出来。
刑术小心翼翼上前,枪口对准了李宇成的脑袋。
李宇成一口气将那柄清刀拔出来的瞬间,一转身,就看到了刑术以及他手中的枪。
李宇成愣住了,刑术扬了扬头,李宇成将双手举了起来。
与此同时,蛇尸的另外一侧,正在搜索的马菲刚靠近蛇尸,正在观察的时候,阮仁雄从废墟另外一侧钻出来,持枪对准了她,同时夺下了她的武器。
“放开她!”连九棋就马菲身后出现,瞄准着阮仁雄。
阮仁雄看到连九棋的时候却笑了:“连先生,终于见面了。”
“我好像认识你。”马菲看着阮仁雄很是面熟,“你是越南人?姓阮?我们曾经见过。”
“是的。”阮仁雄点头,晃了晃枪口,示意马菲转身,背对自己,面朝连九棋,“你可是公司的一张王牌。”
“放下枪!”刑术押着李宇成从蛇尸另外一侧走过来,“我再说一遍,放下枪!”
拿着清刀的李宇成高举着双手:“两位,我们不是敌人。”
刑术推了一把李宇成,将清刀夺下来,扔给连九棋:“你们是不是敌人,我们说了算。”
连九棋仔细看着那柄清刀,用手电仔细照了一遍,然后朝着刑术点点头,又扔回去。刑术结过刀,将其放回刀鞘当中。
阮仁雄看着两人的这个动作,立即明白了:“你们下来的目的,就是被迫帮关满山找这柄刀吧?”
“我再说一遍,放下枪!”刑术狠狠道,“要是你不放下枪!我就打爆他的头!”
阮仁雄将枪口抵近马菲的后脑:“你听着,听清楚,就算你打爆他的头,我也不会放下枪!”
连九棋举着枪,瞄准着阮仁雄,就在此时,扎拉卡持枪从一侧走出来,他的枪口一会儿瞄准着刑术,一会儿瞄准着阮仁雄,目光却看着连九棋,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里到底谁才是自己的敌人,实在不清楚自己应该帮谁。
“你怎么回来了?”刑术看着扎拉卡道。
扎拉卡摇头:“一言难尽,我没办法给你说太详细,总之,我们被困住了,还有一条双头蛇正守在出口的位置,所以,我建议,我们为了活下去,都放下武器,否则的话,不如自己给自己一颗子弹,直接去见上帝。”
刑术冷冷道:“不好意思,信仰不一样,我要是死了,我肯定见到的是玉皇大帝。”
扎拉卡完全不懂刑术在说什么,只是怒道:“你们是不是完全搞不定现在的状况!”
刑术摇头,然后放下枪,与此同时,阮仁雄也后退了几步,与走回来的李宇成背靠背站在,都警惕地看着刑术等人。
马菲走到刑术跟前,刑术低声问:“没受伤吧?”
马菲还没回答,阮仁雄道:“我没动过她半根毛!”
刑术看着阮仁雄:“如果你敢,我保证你会后悔看见我。”
阮仁雄刚要说话,李宇成就道:“我先说一句,我们不再为钱修业卖命了,我们不傻,知道钱修业是派我们来送死的,现在,我们的小队就剩下我们两个人。”
说完,李宇成看了一眼扎拉卡,当他看到扎拉卡独自回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郑东相肯定遭遇了不测。
连九棋看着刑术,刑术也看着他,两人交换了下眼神,连九棋问:“说一下你的分析,我想听听。”
阮仁雄有些不耐烦道:“我也不是傻子!”
说完,阮仁雄发现李宇成看着自己,叹了口气道:“好吧,在我们被关满山伏击之前,在我没有联系我老大之前,我的确是傻子,但是后来我知道了,我们只是牺牲品,外面还有三个BM小队A小组的混蛋,钱修业希望我们和你们打得天昏地暗,最好干掉了关满山,然后由A小组扫尾,做掉我们所有的人,你们听明白了?所以,我不会再为他卖命了!”
李宇成点头,想了想,看着马菲道:“马菲,我和你一样。”
马菲疑惑:“什么?”
阮仁雄帮着李宇成解释道:“这家伙也是卧底,和你一样,国际刑警方面派来的,别那么惊讶看着我,马菲,你是卧底的事情,从你进公司第一天我们都知道了,大老板一直在利用你,你只是个诱饵,你明白吗?”
马菲点头,李宇成又道:“我是韩国办事处派过去的,但是我一直在外围活动,没有办法接触到核心。”
马菲想了想,问:“你的上线是谁?”
“凯撒。”李宇成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霍德华。伯恩斯!”
马菲摇头:“国际刑警副主席?你开什么玩笑?”
李宇成道:“真的是他,关于库斯科公司的所有卧底行动,最高指挥是他,这个行动从库斯科公司成立第三年开始,就已经开始了,就我所知,他们挑选的几乎都是亚洲地区的探员去参加这次行动,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我唯一知道的卧底就只有你,其他人,我怎么说呢,我估计都死了。”
其他人互相对视着,马菲又问:“都死了?”
“记得托雷斯。华特吗?”李宇成解释道,“国际刑警驻欧盟办事处下属‘商业及网络犯罪部’部长,他早就被钱修业收买了,他透露了很多人的信息出去。”
“不对。”马菲摇头,“这不对劲,我只知道有我一个人,而且我的上线死之前,也告诉过我,只有我一个!”
李宇成急道:“我不会撒谎的,没有任何必要!你明白吗?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阮少校那里犯罪证据,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我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联系了凯撒,我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带人过来。”
马菲看着刑术,刑术道:“听着,钱修业那里准备好了一份证据,不,应该说是无数份证据,他准备和美国调查局做交易,那些证据都是这些年他收集的各地犯罪组织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与他合作的时候他留下来的,包括我们所有人的详细资料,我不反对将犯罪者资料交出去,但是,有些东西不能见光,而且,我们也有理由相信,调查局肯定会将钱修业保护起来。”
阮仁雄一脚踢在蛇尸身上:“妈的!这个老杂种!我们一直都被他耍了!”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离开这个地方。”李宇成看着周围的人道,“逮捕关满山,然后等着凯撒过来,告诉他真实的情况,然后再配合中国警方逮捕钱修业,在钱修业与调查局交易之前结束所有的事情。”
阮仁雄在一旁道:“我先说好,只要我离开这个地方,我就会单独走,你们谁也不要跟着我,至于我说好的证据,在我安全之后,我会交出来,当然,这个安全还有个前提,那就是你们逮捕了钱修业。”
李宇成皱眉:“你不给我证据,我们怎么逮捕钱修业?”
阮仁雄冷冷道:“那我不管,刚才你的话我听明白了,这件事还没有彻底结束,还早着呢,别劝我,要不,你杀了我。”
李宇成无奈,看着刑术问:“你的意见呢?”
刑术并不直接回答他,只是道:“我们现在要出去,有两个难题,第一,就是那条双头蛇,第二,就是关满山,即便是我们干掉了双头蛇,我们也在关满山的控制范围内,不过我想好了,他想要这柄刀,那我给他,但必须亲手交给他。”
李宇成觉得刑术话中有话,问:“你什么意思?”
“你有你的打算,我有我的理由。”刑术看着李宇成道,“至少我们在对付双头蛇这件事上,意见是统一的,你没意见吧?”
李宇成无法再说下去了,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到这里都变成了泡影,剩下的,只能是祈祷自己能够活着离开这个地方,然后恢复身份,以国际刑警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调查库斯科公司的一系列案件。
刑术看着蛇尸道:“你们用什么东西弄死这东西的?”
阮仁雄上前道:“炸药、地雷、手雷、子弹……我把能放进去的东西,都塞进那个背包中了,我们身上剩下来的弹药也不多了,也没有什么爆炸物了。”
刑术扭头看着连九棋:“爸,你那还有什么?”
“弹药,手雷,烟雾弹,闪光弹。”连九棋将背包取下来查看着,“但是都不多了。”
阮仁雄上前查看了下,摇头道:“这些东西不够量,达不到先前我们所做的那种程度。”
马菲道:“能不能引到机关那去?”
刑术摇头:“没用,我之前让蛇受伤,是因为它张嘴了,在它不张嘴的前提下,那些机关不容易刺穿它的鳞甲,反倒会让我们更危险。”
“重武器行吗?”扎拉卡突然道,众人都扭头看着他。
阮仁雄道:“哪儿来重武器?你吓傻了?”
扎拉卡指着身后道:“我们找人引开那条蛇,剩下的人,进隧道,跑到要塞武器库中拿重武器,我看到有榴弹发射器还有火箭筒,用那些东西足以对付那玩意儿了。”
刑术想了想道:“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阮仁雄冷笑道:“是,是个办法,我也愿意这么做,我更愿意成为去拿重武器的那个人,关键是,谁去引开那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