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臣知道这拖不了多久,迅速转身去到庄非身侧,抱起她,就往来时的路跑去。
庄非的身子颠来颠去,耳边隐约能听见一人的痛苦呜咽的喊声,而那声音亦渐渐远去。
“怎…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那是、是谁……”
周一臣打断了庄非,“你先别说了,等出了这里,我再一一跟你说,你千万、千万别睡过去,拜托。”
庄非合上了唇瓣,费力地点点头,“恩。”
那头袁情的声音已经消失了,这说明他们离袁情有一段距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周一臣的心却越来越慌。
他不由加快了步子。
倏地,一道犹如鬼魅的女声远远地传了过来,却也好似在近处。
“你们真的激怒我了——”一字一顿,语速缓慢,透着恐惧到令人心惊的威压。
周一臣瞳孔微缩,再次提速,又拐过一个弯,橙黄的光辉洋洋洒洒地铺了进来,是大门。
“我们就快可以出去了,别睡。”
庄非无力应声了,她失血太多了,现在只是靠着强悍的意志勉强地维持着意识。
砰地一声,那扇射进光亮的大门被关上了。
周一臣停了下来,咬牙,迅速转身,一眼便看到了近至眼前的袁情。
此时的袁情再无初始时的美丽风情,红裙破破烂烂,原本白皙的脸上一片青黑,还有黑气在脸上各处流窜。
瞳孔妖异的红,好似有鲜血在其中流动。
这应该才是袁情真正的姿态。
“你惹怒我了,作好死的准备了吗?”
袁情面无表情,身上的红裙被风掀起,飒飒作响,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黑气,五指化为了厉爪,丹寇鲜艳如血。
话音刚落,袁情如闪电一般飞速地朝着周一臣怀中的庄非抓去。
周一臣瞳孔微缩,连忙转了个圈,将庄非护住了,后背的刺痛不可抑制的传进了大脑。
周一臣闷哼了一声,单膝跪地,但仍好好地护住了怀中的庄非。
袁情一脚一脚的踢下来,周一臣仍死死地护着庄非,而空闲的手又拿出一张水符。
企图用这张符纸短暂制住袁情的行动。
但这点小动作很快就被袁情发现。
手背一阵刺痛过后,手里的灵符脱了手。
又是一声闷哼。
庄非的后背撞了一下地面,意识稍稍恢复了一点。
抬了抬眼皮,担忧地低低喊道,“周一臣……”
周一臣扶正了庄非,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庄非或是连皱着眉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不停的打着架,却还是强撑着不合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揪了揪他的袖子,“你,你快跑,别,别管我了,我,我不会,不会有事的。”
周一臣一反往常,严肃非常,“别再说这种话了!你为什么总要把人推走呢,我告诉你,我就是来救你的,不救走你,我绝不会一个人离开。”
表情柔和了下来,“你其实也很想有人来救你的吧,那一瞬间,你的眼睛亮了,我知道,你也在等着我对吧。”
庄非的眸光闪了闪。
周一臣轻笑,“笨蛋,我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即使是牺牲我这条不值钱的命,我也一定会救你的。”
袁情在周一臣开口的时候,就停了脚。
头发柔软的散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她好似张了张嘴,说了什么,却最终消散于风中。
如果,如果那天,那天也有那么一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就好,肯救她,她或许也不会走到死亡这条路上。
也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如果也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她牺牲一切,该多好……
周一臣扭过身,表情凝重。
……
云想跟丰子腾还有邵华对立而战,气氛凝重,透着一触即发的紧张。
云想冷冷笑道,“我们之间该有个解决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正合我意。”丰子腾扯着嘴角。
一股如艳阳的炙热的灵力爆发,场地都好似被融化了一般。
邵华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凝重。
反观丰子腾,仍是那样轻松,面无异色。
“你觉得你能发挥多少原本的实力,在这个阴的空间里,灵力遭到限制,你大概连你实力的五成都发挥不了吧。”
云想唇角扬起,“五成,就够了。”
丰子腾不以为然,斜了一眼邵华,示意他上。
邵华冷淡的点头,先是试探性的发出一击。
云想毫无障碍的挡了下来,邵华又加重了力度,云想仍是面色淡然。
邵华心里犯了嘀咕,手不由缓了下来。
而云想毫不犹豫的抓住这个时机,给了邵华重重的一击。
邵华从空中被打落,在地上滑行了几米,才停了下来。
胸口像被天火打中一般,又烫又痛,却是能忍下来的痛。
邵华被打中,丰子腾反倒得意地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有什么隐藏王牌,也不过就这样而已嘛,呵,那我也不用再隐藏了。”
云想不着边际的蹩了蹩眉。
丰子腾周身忽然爆出一股比邵华身上更甚的阴气,他的脸也有了少许的改变,眼角多了两条黑色的道道。
整个人瞬间显得更邪魅了。
但原本那种耐看的俊朗脸庞却多了好几分令人无法忽视的阴沉。
一眼抓住人的眼球。
云想脸色一变,“你居然和鬼同化了,你个疯子。”
丰子腾仰天大笑,嘶哑如破风箱拉动的声音越发刺激人的耳蜗,好似要被刺穿了。
“不这样,我早就被阳珠的阳力杀死了。”
听了丰子腾的话,云想皱眉,更疑惑了。
“不对啊,阳珠虽然力量霸道,但是却不会像阴珠一般,和身体的灵力相斥、争斗,除非……”
云想猛地抬头,“你当年就已经在研究融合鬼的术法了吗?”
丰子腾看云想终于想到了关键点,咧嘴,“恩,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而且,若不是当年你临时变卦……”
丰子腾脸扭曲了,“…我多年的成果怎么会差点就都毁了,如果不是我强行吸收了你的那个小男友,我还不知道他就是少见的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极阴体呢。”
丰子腾又松了下来,露出了一抹恶意的讽笑。
云想陡然睁大了双眼,嘴唇翕动,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个疯子!”
半晌,咬着牙也只吐出了这四个字。
丰子腾大笑不止。
“把你的命交在这里吧!”话音未落,他身子如离弦的箭冲了过去。
……
周一臣拿出了那张云想说不到必要时候绝对不能使用的灵符。
他也不知道这张符是干什么的,云想只说危机时候就用这张符,不过前提是,在你准备牺牲生命的状况下。
扯了扯嘴角,无奈地笑。
没想到居然要这么“死”了,虽然他死过一次了,不过太好了,能在死后遇见爱的人。
周一臣眷恋地偏头瞥了一眼庄非,安抚的笑笑。
“别担心。”
庄非勉强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周一臣。
不知为什么,心忽然很慌,好像有什么要失去了一般。
庄非扫向那张符纸,瞳孔微缩,像只倒在了沙滩上的鱼,费力地张合着嘴巴,似想说什么,却怎么发不出声音。
袁情皱了皱眉。
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
就当两人即将交手的那一瞬,庄非似吃了菠菜一瞬间变得力大去穷的大力水手,喊出了声音。
“住手!”
令人皆是一顿,袁情还想出手,只听庄非道:“你哥哥,你哥哥想让我帮你解脱,他说,他救不了她,希望我能救你。”
声音如蚊吟,听力极好的袁情却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
动作陡然僵滞了。
“救”这个字眼,曾经她多希望有人可以救她,但是在那个宴会上,没有一个人对她伸出手。
包括……她的哥哥。
她亲眼看着她哥从那间屋子门口走过,她却一声也喊不出来,而他也没有停下来,看看。
最让她绝望的不是那个知恩不报的胆小鬼,也不是那群人渣,而是对她见死不救的亲生哥哥啊。
明明知道他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她。
但是她多希望,他能看一眼,认出她,然后把她救走……可是,没有。
袁情忽然笑了,笑声那么凄凉,那么悲戚,无可奈何的笑声中还含着深深的灰色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