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天蓝色的光芒于庄非身上飞出,迅速飞入了画轴中,空中尤余一抹蓝色的荧光尾巴。
顺势,云想哗地一下收起画轴,手腕一翻转,背在身后,待气息稍稍平复,抬眼瞥向躺在床上似入睡了的庄非。
“我该做的能做的事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走至桌旁,云想放下画轴,缓缓展开,“好了,我也是时候要干我的事了,丰子腾,这次可是你先伸出爪子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庄非陷入黑暗后,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回笼。
耳边多了一个吵吵闹闹的声音,“小姐,小姐,你快点醒来吧,你再不醒,小易哥就要被打死了,小姐。”
说罢,那声音的主人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庄非手指微动,婢女烟火见了,忙停了哭声,站起身去推搡庄非。
“小姐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小姐,小姐……”
庄非微微皱眉,心道,这是谁啊,这么吵,好烦,安静点,还有别贴那么近喊,耳朵都要聋了。
微抬眼皮,阳光打了下来,庄非不适地抬手遮挡,眨了眨眼,待眼睛适应了阳光,才复又缓缓睁开眼。
一睁眼,庄非就看到青黄的帷幔在眼前晃着。
视线偏移,闯入眼帘的是镂空花纹的床顶,一旁还站着身着古装的女子,左右,各立着一张红木的桌椅和一张梳妆台,台上还摆着好些颜值盒子还有块铜镜。
庄非眼拙,看不出那木头的材质,但想必不凡。
这古色古香的一幕弄得庄非有些发蒙,不过她转瞬又想,她应该是成功进入锁魂轴内了。
烟火没察觉到庄非的异样,径直扑上前来,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着头,泪眼婆娑,“小姐,我求求你救救小易哥吧,小易哥就要被他们给打死了。”
小易哥?那是谁?
庄非转了转眼珠。
云想说过,画中人虽然都是锁魂轴做出来的虚幻之物,但在画中人自己看来,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人,有人的情感。
而若是让画中人知道自己是假的,画中世界就会崩塌,到时,她跟阿臣就会一辈子被困在虚幻之地了。
在黑暗中游荡,永远找不到彼此。
“你先别急,慢慢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沉默了一会儿,庄非道。
烟火有些楞,不禁心里嘀咕,怎么感觉小姐有些变了,眼前的小姐眉眼冷清,眼眸好似鹰隼一般锐利,直瞧进人心底,吓人的慌。
以往那个温和有礼的小姐,眉眼间虽然清淡,却不会这么冷硬,嘴角还是会带着笑的。
但此时的烟火没那工夫想清楚,转眼就抛在了脑后。
又哭诉道,“小姐,他们诬陷小易哥偷了大小姐的簪子,老爷夫人不问情由,就要打小易哥板子,四十大板,小易哥不死也残了。”
庄非眉头一皱,心道这古人还真是目无法纪,轻贱人命,不问情由就随便诬赖人,还动用私刑。
语气也冷了几分,“我知道了,赶紧帮我梳妆。”
烟火连忙揩了揩眼泪,爬起身,伺候庄非梳妆打扮。
庄非忽想起古人女子梳妆又慢又繁琐,扬手道,“今天不用弄得太复杂,简单点,越快弄好越好。”
烟火本来就着急救人,闻言,忙应了声,手脚麻利地弄好了发髻和服饰。
出了闺房门,庄非想起自己不识路,动作一顿。
不着边际地淡淡道,“前头带路。”
烟火疑惑的念头只闪了一瞬,就被她扔在脑后了,毕竟现在救人为先。
“是。”
烟火走在前头,步履匆匆,却还顾忌着庄非的步伐,虽快也不快。
庄非不是真的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烟火的步子快些,她也能跟上,烟火见了,不免又加快几分。
两人拐过几个回廊,一路上有人对着庄非见礼,“二小姐好。”
庄非秉持着少说少错,只冷淡地回了一声“恩”。
那些婢女奴才见了,纷纷奇怪往日最温和有礼的二小姐今日怎么如此冷淡,以往她都会回了一两句,哪像今日只回了一个字。
但他们转念又想,二小姐应该是着急去救她的小厮易安,所以言语间也带了匆匆之意。
庄非不知他们想法,也没空想,径直跟着烟火到了前厅。
未至正院,耳朵里便闯进了一声声板子打在肉上的闷响声,还有一个女子火上加油的声音。
庄非神情一冷,人未到,声先到。
“住手!”
执行大板子工作的左右两个小厮闻声,知道这是他们府中的二小姐喊得,便不由停了动作。
彼时,那道火上浇油的女声又响了起来。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停下来干什么,还不给我继续打。”
庄非迈进了正院,冷冷的瞟了一眼那出声的女子,又转头,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威胁,“我说了,住手。”
两个小厮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板子还该不该打下去。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神情威严,沉声道,“妃儿,你怎么来了,你这会儿不应该是在午睡呢吗?”
妃儿?是这个女子的名字吗?
庄非看了他的位置,又道他是第一个出声,明白他就是这府里的老爷,亦是这具身体的父亲。
庄非不知道古代人是怎么行礼的,不过她跟着云想看过几部古装剧,也不知那上面对不对,但没有别的办法,她只好按照那上面的做了。
“爹,女儿听闻我的小厮偷了大姐的东西,所以就前来看看情况。”
这一番话说得庄非别扭极了,但为了不让他们看出一丝不对,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了。
话毕,她扭头瞥向刚才出声的女子。
行了一礼,“大姐。”
庄非一下就猜到了这个女子就是她这具身体的大姐。
女子一身红衣,如玫瑰一般红火绚烂,料子庄非无法判断是不是好料,但可以肯定有别于婢女的统一服饰。
而且她敢在这时候出声,也说明了她的身份不凡。
再看她的年龄,就知道她肯定不是府里的姨娘,唯一的可能只有——她就是那个被偷了簪子的大小姐。
沈钰楠还记挂着庄非刚才“瞟”她那一眼,遂冷哼一声,不说话。
她身侧服饰华贵,大约三四十年纪的中年女子扯了扯沈钰楠,低声训斥了一句,扭过头笑容满面。
“妃儿,你那个婢女烟火是个不懂事,”
话及此,沈夫人淡淡瞟了一眼烟火,烟火见了,身子一颤,头低得更低了。
收回视线,又道,“多大点事啊,怎么还把你吵起来了,不过是出了家贼,我们处理了就好了嘛。”
沈夫人言语淡淡,却只用了三言两语,就把庄非“问问情况”的话拨了开,还隐晦的挑拨了烟火和庄非之间的关系。
庄非猜测这女人应该是那个“大姐”的母亲,也该是这府中的正妻。
不过看她神色,原主应该不是她的女儿。
那她这位大姐是嫡女,而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庶女吗?
古代嫡庶之分严明,这下难办了。
庄非不咸不淡的又把话挑了回去,笑道,“嫡母,我的小厮犯了事我自然要关心关心,若他真偷了大姐的簪子,我定饶不过他,不过若是他没偷……”
意味深长地卡在了这,虽没说完,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哪个又猜不出来呢。
一回生,二回熟,这古人的咬词嚼句庄非越说越顺溜了。
沈夫人眸色一暗,心里的念头转了又转。
这沈钰妃怎么突然冒出来管闲事了,不过一个小厮罢了,按她以往在府里绝不惹事,凡事得过且过的性格,应该不会贸贸然出来才对啊,真是奇怪啊。
沈钰楠脾气冲,忍不住跳了出来,嚷道,“沈钰妃,是我亲眼看见我的簪子从你的小厮兜里掉出来的,你还想帮他狡辩吗?”
庄非不被激怒,仍是淡淡的。
“那大姐,请问你是不是亲眼看见我的小厮偷了你的簪子呢。”
沈钰楠一噎,“我、我”的说不出话来。
庄非分毫不让,步步紧逼,“没有证据就随便说这种话,可是诬陷,大姐。”
“够了!”沈老爷忽然厉喝,沈钰楠一惊,噤了声,庄非也收了声。
沈父先瞥向沈钰楠,“楠儿,你看你那大吼大叫的样子像什么话,还有妃儿,你怎么能顶撞你大姐呢,一点礼节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