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寰九看我的时候眼神仍是温柔的,只是和最近几次一样,分明有哪里不一样了。
年轻而硬朗的他整个身躯都背对着的卧室的大窗户。
今天的光线异常强烈,沈寰九站在我面前,遮去原本挡在我面前的那份暖阳,更令我宛如置身在进无限黑暗的阴影中。
我缓慢伸出手,动作从缓到急,指尖在快触碰到他臂弯的时候猛一把抓住:“不是做生意这么简单?能讲明白点吗?”
沈寰九灼灼的视线盯着我,而后眼眸轻眯,似乎在酝酿语言,片刻后他手臂一扭,反把我的小手抓紧:“除了做生意,我还有你,当然不同了。”
他的答案显然有些敷衍,但他不肯说,我也就没有多问。
“去洗个澡,我带你去公司转一圈,晚点我们吃饭,回家……”沈寰九弯下身子,嘴唇凑到我耳畔,又补了个字:“做。”
很直白的诉求。
当然,这符合一个男欢女爱的常态。
只不过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检验。
沈寰九直起身子说:“柜子里有新衣服,去找。”
我点了下头,驾轻就熟地走到衣柜前,拉开了原本放我衣服的柜门。
这不打开还好,一打开简直让我惊慌。
并不是我原本的衣服。
当初走的时候我是不是把衣服清理干净我也忘了,总之柜子里没有眼熟的衣服,一件件的,吊牌还挂着。
一套又一套都是崭新的,且是我穿的码子。
我没着急拿衣服,回头看了沈寰九一眼,可他已经走到了窗口,白的衬衫,黑的西裤,右脚叠在左脚前,脚尖踮在地上,站姿颇为随意。
“衣服是怎么回事?”我决定问一问。
沈寰九转身,双手置放在阳台上,含笑道:“每个季度我都会给你买新衣服。”
我忽然张了张嘴巴,一句话说不出来。脑袋中不断浮现沈寰九一个人逛女装店的情形,一定滑稽极了,也寂寞极了。
“快洗吧,我等你。”沈寰九又开了口。
我点头,翻了圈后拿了套最合眼缘的。紫色的薄款针织衫,深灰色的半身裙,以及一套崭新的内衣,内衣款式有点心潮,罩杯内有一只手的图案。
耳根子火速热起来,我关上柜门走进洗手间。
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过,大到器材,靠在墙边的大花盆。小到牙刷的牌子,牙杯摆放的位置。总之,一系列的细节全都一成不变。
我走到挂毛巾的地方,陡然出了神。
粉色毛巾和几年前我用的那款一样,但质地柔软崭新,显然不是以前那条。下面的格栏中除了男士用品之外还有我钟爱的一款洗浴球,颜色还是那个颜色,但依然是新的。
我鼻子酸得不行,仿佛都酸涩到了耳根子。
我以为沈寰九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可却不知道离去的我竟然一直‘活’在这个别墅里头。
我洗完澡出去,换上这季的新款。
头发已被吹干,蓬松且顺滑。
“我洗好了。”
站在窗台上的他向我走来,不管是步调还是眼神都沉然锐利。
他一只手插在自己腰上,另一只手五指分开,和从前一样开始玩弄起我的头发。
“三岁,这次不是玩我的对吗?”沈寰九眼中有强有力的期待。
我眼睛睁了睁,记忆中也似乎没玩过他啊。
“什么?”
“不走了,是吗?和我在一起是最终决定,不会更改了,对吗?”连续两个反问句出现了一点点层次。
沈寰九手上的小动作不断,轻微亦轻柔。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贯穿我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跨度,我从来就像是个虔诚的信徒,为比我大八岁的沈寰九神魂颠倒。
没错,是一直。
在我以为遗忘他的岁月里,沉溺的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的骗局。
就是这样一个阳光温和的日子里,清风徐徐,他看似平淡却颇为炙热的眼神就能把掩埋的那些情感都从我身体里勾出来。
如是现在,他不过是在拿我洗过的头发玩耍,我依然觉得气氛浪漫得不行。
我以前是多么离谱的觉得电视剧里的浪漫才是勃发少女心的利器,却原来,两个互相爱着的人站在一起,就已经是天底下最浪漫的事。
我吞咽进几口唾沫,轻声回应:“不走了。”
话落,我冲撞进他怀里,用浑身的力气紧紧抱住他。
后脑很快被他的大手按住,他揉了几下,意外吐出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别怕。”
只两个字,就立即没了下文。
出门前,沈寰九盯着我的嘴唇,我以为他又想吻我,谁知他说:“刚吻你的时候,你嘴好干。”
我愣了下,有点囧。
这几年我哪里好好保养过自己,买了只润唇膏放在包里也快三个月没擦过了。
“有口红吗?”沈寰九问。
我从包里翻出那是变色的润唇膏。
沈寰九把我拉到一楼的沙发上坐下。
他看了眼牌子,笑了:“我记得这是放在超市里卖的牌子,一会去我公司仓库屯点货带上。”
后知后觉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做化妆品的。
他绝对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不自觉地舔了圈嘴唇,果然挺干的,还有一点点起皮。
我反射般地要拔掉盖子往嘴巴上涂,沈寰九不动声色地从我手里拿过说:“我给你擦。”
从小到大还没男人给我擦过这个呢,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跃起来。
沈寰九一手轻捏住我的下巴,我从他轻浅的手力中自然而然地扬起头,他眯着眼睛,一丝不苟地帮我擦,气息就落在我脸上,温柔也温暖,还有零星的烟草气伴随在里头。
涂完上唇,他开始涂抹下唇。
由于距离近,他刘海那一根不太服帖的头发戳进我眼睛里,我下意识将身子一拧,唰一下,唇膏的尖锐处滑出我的嘴角。
我感觉到涂坏了,而且这只唇膏有一点点颜色,他眼里的我肯定丑极了,我伸手想去抹掉,沈寰九的手从我下巴松开,一把抓住我的右手,整个身子都附向了我。
“擦掉,重来。”他简短地说。
与其说擦,倒不如说是舔,他专心致志地吻着我,把所有化学物质的唇膏都卷进的舌头里,缓慢而让人浑身发痒的轻柔舔拭让我脑袋里浮现出很多画面。
但这些画面都很零星,全和性|爱有关。
沈寰九的吻从最初的轻柔到后来蓄势待发的占有,攻势变得越来越猛烈,我迎不住这样让人发疯的吻,身子向后倒,脑袋和后背全都紧贴在了沙发上。
我和他紧贴在一起,他坚实紧致的胸口配上急促的浮动,一次次让我意识到他情绪中的崩溃。
我害怕又担心,双手抖得不行,抓紧他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沈寰九抬起头来,长而密集的睫毛仿佛有丝丝湿润。
他没有说话,一侧嘴角无奈勾起,继续吻我。
摒弃强势和猛烈,回归温柔与细腻。
我一直觉得,被沈寰九吻过的女人除他之外一定接受不了别的男人的亲吻。陈浩东的吻常常等于啃咬,让我很疼很疼,但沈寰九的吻总是让我酥到骨头里。
是的,就比如现在。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以为他根本熬不到晚上。
但事实是,沈寰九很快坐起身子。
我热着脸起来,和他亲密的事早就陈年百古,现在的我不仅生疏,而有着无法言说的心理阴影。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他。
看不清。
于是我抬头看他,他侧脸的嘴角浅勾,似乎很愉悦。
他果然很愉悦地说:“三岁,你对我还有感觉,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这就够了。”
沈寰九站起来,我仰头问他:“唇膏,不擦了吗?”
他俯视着我,有些委屈地说:“不擦了,不好吃,似乎过期了。”
我绷不住地笑出来。
沈寰九的耳根子红了。
明明是他挑逗在先,最后还自己不好意思了。
车里,我和沈寰九闲聊,我告诉他霍培一送来一只小狼狗,还取了个名字叫‘老九。’
沈寰九的脸色顿时阴了阴,冷笑一声:“姓霍的还真够损的。你收了吗?”
“嗯。”我靠在椅背上说。
沈寰九剜我一眼:“记得改名字。”
我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眉毛一扬忍不住逗他:“难不成叫霍培一?霍霍,陪陪,一一?都挺奇怪的。”
沈寰九道:“拿来炖狗肉吃,补肾助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