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赴给的资料里有说陈浩东就住在这附近,早上警车带走沈寰九,这么大事陈浩东就是真消息灵通了点也完全不稀奇,只要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大事,花点钱什么消息打听不到,花点钱什么消息不能知道得快一点。
我用力握着手机,沉然地说:“要不就近吧,别墅区后头几百米那小公园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陈浩东沉默了两秒,回道:“随便!哪儿都行。”
“我们二十分钟后见。”我啪一下挂了电话。
姚叔这时候已经默默点上一根烟,他这么隐忍一人很多事心都跟面儿镜子似的,是个明白人。
他浓浓地喷出口烟说:“小扶啊,你不去也行,咱家还犯不着让个女人出面。北京可是大地,寰九没干过,谁也不会让他白白背黑锅,真要背也有我。你还是抓紧去局子里看看他是正事。姓陈那小子现在是什么样谁晓得,你这一去万一吃了亏我怎么和我儿子说?”
我盯着姚叔,一字一句道:“是得去局子,一会让时赴的人陪您一块儿去。现在我老公都被警察带走了,我还管自己干什么?这些年我该忍的不该忍都早就忍够了!沈寰九那么烈性的人,他老婆也不能差。既然担了沈太太的名份,这些都是应该的。”
说完这番话,我立刻上楼换了身穿着舒服的衣裳,拿着包和手里下来对姚叔说:“一会我电话要打不通马上报警,我正好缺个有说服力的理由把陈浩东给搭进去,他自己先撞上来了。”
“小扶,不行不行,你还是带几个人去跟着你。”姚叔站起来,一声声地都在劝我。
我冷静地反问:“要是最近这几件事和陈浩东有关系,我就算带一车人,能管用吗?他都能明着动刀子,小喽喽真顶事?”
姚叔的烟都抽到了海绵端,他还浑然不觉,闷沉地回了句:“话是这么说,我就是不放心你。”
我内心有一团火不停再烧,先前语气确实不那么好。
我上前一步,拉住姚叔的胳膊喊了一声:“爸,我今天必须去见见陈浩东,看他到底有什么要说的,干脆就一次吐尽了。”
看了眼手表,离约定时间只剩下十分钟。我没再和姚叔说什么,转身就出了门。
天格外阴沉,天气预报说,今天有中雨,明天有大暴雨,看来真没虚。
我一路跑到约定地点,公园门口的长椅子上陈浩东和尊佛一样杵在那,他穿着很随意,但因为脸盘子好,所以穿什么都一样帅气。
“一个人来啊。老婆,挺胆大的啊。”陈浩东很快看见了我,嘴上的语气有点嘲弄。
我仔细看了一圈,他好像也是一个人来的。
我走近,站他面前说:“你不也一个人吗?要是我带人过来,你不就栽了。”
陈浩东扬起脸来,嘴里切了一声:“你就这德行,打心眼里瞧不起我。老子现在能打,就是来两个沈寰九我也不怕,你要真带人,这会准和王八似的趴下了。”
“是吗?”我不阴不阳地笑着。
陈浩东却误解了我的笑意,大概以为是我不信,一下窜起身来认真地说:“我学这个就是不想再挨打,以前哪会我不被沈寰九揍得孙子样,现在可不一样了。你要不信,哪天我倒是可以和他练练。”
“神经病。”我忍不住骂了句,往公园里头走。
身后响起一阵轻微的呢喃:“对。”
门口不好谈事,赶早来喝早茶下棋的老头老太也多,我一直走一直走,总算寻到了处清静的好地。就在一个池塘边,最初建这个公园的时候里头还养着满满的锦鲤,但没过多久鱼都给偷完了,后来池塘也干了。但池塘边还插着‘请勿垂钓’的木牌子,这会看起来挺讽刺的。
我选了快早被坐光滑的石头坐下,陈浩东一步步走近我,那眼神死死盯着我,很久才开口说了句:“我他妈还以为你不会来呢。你就不怕我又打你?”
说完这句,陈浩东蹲我面前,拉住我的手说:“扶三岁,你心里根本不想见我的,是不是?”
“是。”我特无情地说。
陈浩东捏着我的手,然后变成了掐着。
我没躲,愈发往他伤口上撒盐地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仇人似的。你打我的事我就先不提,就说那天带向小阳回家……我就算没爱上你心里也觉得别扭。事后我问自己,为什么变扭……”
“为什么?”陈浩东的眼睛一下就提了起来,脖子伸得和鸵鸟似的,捏我手的力道也立马就松了。
“算了。”我咧开嘴苦笑:“和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不能算!你告诉老子,为什么别扭?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陈浩东不依不饶,那种期待的眼神仿佛和当年一样。
可他亲口在电话里说让我爱嫁就嫁,要是放在几年前他在就吼成了狮子。是他其实已经不那么爱我了只是不甘心,又或者是他懂了一些不得不懂的道理。
我不知道。
我看了他一会,强撑微笑说::“陈浩东,一直以来都是你追着我,突然间你和别人混一起了,我就觉得好像是我的东西被人拿了似的。可细说起来,我压根就没有爱过你一天,一分钟,一秒钟。大概是我的虚荣心发作了。”
“我他妈听不懂。”陈浩东嗖一下站起来,态度十分恶劣地说:“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我是问你以前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你说很少一点点也行!操啊!”
他的话让我抬起了头:“这种话你问过多少次了?哪回听到过新鲜的答案?算了,反正我今天过来不是和你叙旧来的,以前的事谁对谁错现在说根本就没意义你懂吗?”
陈浩东咬了咬牙,就算他这会隐藏地再好,我还是能从他眼睛里看见失望,失落,以及挫败。
他不再看我,身子一转右脚踢着小石子,把石头都踢飞了,双手叉腰地说:“那你干嘛来的?”
这种时候我却还说了句挺恶心的话:“向小阳,霍培一!都你干的吧?”
陈浩东机械式地扭过脑袋,一阵一阵断断续续的轻笑,那种讽刺的眼神和轻蔑的笑声在这么阴的天气里别提多瘆得慌。
“扶三岁,你他妈的……”陈浩东指着我,有种万千的话卡在喉咙口的感觉:“你他妈的……扶三岁你!”
“是不是?给句痛快话。”我咬了下嘴唇。
陈浩东手一伸,一下就扣住我的后脑,我先是听见咚的一声,然后才感觉到额头传来的痛感,他是拿他自个儿的脑袋撞了我的。
“就是老子,满意了吗?就是老子!你满不满意!”他字字阴狠又毒辣,带着无比笃定地语气,那一下一下喷在我脸上的热浪简直和刀一样凌迟着我。
得到答案的我,突然间竟有些不确定了。他明明就承认了,种种矛头也都直指着他,毕竟沈叔失踪这会生死不明,向小阳坑过他,霍培一利用过他,这些人都和陈浩东有关系。我实在想不出除了陈浩东还会有谁。
想到这些,我也顾不得自己这会和他的举动是不是太亲密,咄咄逼人地问:“陈浩东,别人先不提,向小阳也算是你初恋吧,你心怎么变这么狠!虽然我也不喜欢她,可她还那么小,一个二十二岁的姑娘说没就没了,她也有爹妈,也会有真心喜欢她的人因为她离开而难过。这些你想过没?”
“我的初恋是你,是你!我操啊!”陈浩东一下松了那只箍我后脑勺的手,用力把我一推,我一屁股磕在石头上,疼得只得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我管你初恋谁!”我直视着他:“你最好想办法把沈寰九给弄出来!要不然我就……”
下颚被生猛地掐住:“你怎样,你和沈寰九结婚了,没证据,你说的话鬼他妈信!”
我的嘴被生生捏成个o形,难受得口腔像要炸开似的。可我不愿意和他服软,瞪着他,用鼻子发出含糊地声音:“王八蛋。”
没想陈浩东竟然听懂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惨烈地笑,慢慢地说:“你爱怎么骂就怎么骂。扶三岁我告诉你,沈寰九他多屌啊,前后几次叫我滚出北京,我滚了。现在我这个王八蛋滚回来了,他再想撵我走试试!”
说完这句,陈浩东不再掐我下巴,我口腔里的肉却也酸疼无比。
我不管不顾,随手抓起地上的石头就往陈浩东脑袋上砸去,他毫无防备,被我砸了个正好,额头冒出血来。
他用手捂着,看着我。
我避开他的眼神,冷声说:“不用沈寰九,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也会撵你走!”
“就你?你在说笑话吗?”陈浩东眯着眼,兀自轻呢了句,手一扫,轻轻打在我头上:“你他妈能打得过谁?”
我盯他一会:“陈浩东,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我先走了。”
陈浩东扯住我胳膊,有些警觉地说:“你他妈不会录音了吧?把手机拿来我看一眼。”
“你放手。”我心里慌,大概都写脸上了。
陈浩东抢我的包,我拼命护住,就这么抢夺间我脚后跟被石头给绊了下,整个人往后倒。
陈浩东眼疾手快,扯住我的手把自个儿当成人肉垫子,最终没让我摔在地上。
而我跌在他身上。
陈浩东嘴里闷哼一声,随即趁我恍神的时候夺走我的手里,他一手紧紧揽住我的腰,一手拿着手机,他心寒至极地说:“扶三岁,好样的。你是真想叫老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