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离婚。
乔西微喉头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们之间难得气氛融洽，至少现在，她还不想破坏掉。
乔西微没说话，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头靠在椅背上，眼睛侧着车窗那边，一路无话。
没多久就到了医院。乔西微下车跟在江厉玄的后头，直到他停下，才发现他直接带她来了B超室。
乔西微步子一顿，站在门口没进去，而是偏头问江厉玄：“孩子现在才三个多月，现在看性别，能准吗？”
虽然才三个多月，但乔西微的肚子已经很显怀了。江厉玄之前给她买的孕妇装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有一定的几率翻盘。”江厉玄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如果你担心，等过一段时间来例行检查的时候，我们再确定一次。”
这家是私立医院，给乔西微做检查的医生和江厉玄也认识。
乔西微一边做着B超，一边听这个医生说：“三个多月的胎儿四肢骨骼已经发育完成……这个时候的胎儿比较调皮，会在妈妈的肚子里做鬼脸。看到了吗？她的手脚正在羊水里面活动……”
乔西微听着，只觉得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屏幕上显示着的，就是她的孩子。它正踢动着小手小脚，仔细看的话，似乎都能辨清楚它的五官。
“孩子的性别现在能看出来吗？”她轻声问，手指在身侧紧张地蜷了起来。
……
江厉玄一个人等在外面。在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他站起又坐下，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眼神已经是第四次瞟向了科室门的方向。
突然，门被推开了。乔西微步伐缓慢却平稳地朝他走来。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现在还有宽松的衣服来挡着，再过不了多久，就真的瞒不下去了。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漫上了一丝莫名的欣喜。
他走过去，看着乔西微的脸，问道：“结果怎么样？”
“还好。”乔西微和他并肩走向门口，半晌后问了他一句，“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句话说出口，乔西微倒先愣了一下神。仿佛这是平常夫妻间再正常不过的情景。小夫妻甜蜜地在一起讨论孩子的性别，边走边笑，一起回家。
“女孩。”
江厉玄几乎没有考虑的便答道。他希望是女孩，最好能长得像她，有和她一样的五官和笑容。他会护着她长大，一世无忧。
闻言，乔西微在前方停住了。
她回身望着江厉玄，身后阳光顺着大门铺洒了进来，落了一地金黄，在乔西微的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她对着他笑了笑，声音很柔很轻地说：“如果六个月之后不会翻盘，那你江厉玄会多一个女儿。”
女儿，真的是女儿。
“是吗。”江厉玄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正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某种情绪。他漆黑的眸子更加深邃，就这样静静地与乔西微回望，但最后，还是他先移开了目光。
乔西微看着他，心里刚起的一点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都化成了失望。
回家的路上，乔西微保持着沉默。提包里的电话在震动，她拿出来，是姚青岚的号码。
她先是一顿，而后才按下了接听键。
刚接通，姚青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西微。”那边的声音很轻，似乎正在顾虑着什么，过了几秒后才又道：“刚才我有一个朋友打电话跟我说……你怀孕的事……西微，这是真的吗？”
乔西微的呼吸一缓，许久都没有回答，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前面是红灯，江厉玄将车子停住，转头盯着她。
乔西微无声地瞥了他一眼，这才开口答了一个字，“是。”
姚青岚的笑声透过听筒在车厢内响起，她连续问了乔西微好几个问题，乔西微一一答了，最后应下了姚青岚回老宅吃晚饭的话，姚青岚这才放过她。
通话结束，乔西微不一会儿就想通了，“那家医院是你故意带我去的？”
江厉玄发动车子，“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觉得你那个肚子还能瞒得了多久？”江厉玄说：“就算我们一个月不回老宅，但你能一年不回去吗？”
乔西微沉默了。
是啊，她都快忘了肚子的事了。之前是因为没打算要这个孩子，但现在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肯定瞒不过家里那边。只是被姚青岚知道了的话……她肯定不会同意让她一个人住，也不放心她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
回过神来后，乔西微才发现江厉玄走的路还是回家的那一条，便问道：“我们现在不去老宅？”
“回家拿东西。”江厉玄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好，“如果你想后面几个月不被强制要求待在老宅的话，待会儿就按我说的做。”
乔西微听得不是太明白，但还是跟着江厉玄回了小区。进了电梯后，江厉玄从光滑的电梯壁看她，说：“你的婚戒呢？”
乔西微下意识摸了一下手指，上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戴。当初她和江厉玄虽然没有举办婚礼，但在姚青岚的要求下，江厉玄还是冷着脸去买了一对戒指作为婚戒。
那次，是他们领证后的最后一次见面。
思绪不由得有些飘远，乔西微提动了一下嘴角，笑容里的真实度也减了不少，“在家里。”
电梯停在了十八楼，江厉玄按住了开门键，侧头对她说：“拿了戴上。”随即走了出去，电梯门缓缓阖上。
两人分别回家拿了婚戒后在车库碰头。戒指很新，乔西微从结婚后就一次都没待过，因为知道不属于她，所以从不奢望。
在江厉玄开车时，她不经意间瞟见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同她是一样的款式，似乎两人同时戴上这枚戒指后，才真正有了一丝很亲密的关系。
她大概知道江厉玄的用意何在了。
刚到老宅，便又看到姚青岚熟悉的身影。等车停稳，姚青岚走到副驾驶车门边，笑看着乔西微下车。
“肚子都显怀了，这么长时间都不告诉我和你爸这个好消息。有你们这样瞒着家里长辈的吗？”姚青岚盯着乔西微的肚子看了又看，语气颇为埋怨。
乔西微心虚地过去挽着姚青岚的手臂，连说了几句好话才让姚青岚的闷气消了不少。她陪着姚青岚踏入客厅，说：“医生说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定，所以我想等这事完全定下来后再告诉你。这样也不会空欢喜一场。”
姚青岚知道乔西微这是为了让她开心才这么说的，她和厉玄之间情况如何，她再清楚不过。就连中秋那次，厉玄的回答她还清楚的记在心里。如果不是意外，两人又怎么会有孩子？
她暗叹一声，拍了拍乔西微的手背，低眼一看，这才发现乔西微的手指上居然戴了婚戒。再一瞧厉玄的手，哎呀，居然也戴上了！
两人什么时候这么配合了？
就算是演戏，她这心里也高兴。
姚青岚拉着乔西微的手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终于说起了这次让他们夫妻俩回家的真正目的，“你一个人住外面我实在是不放心，这样吧，怀孕期间你要不就回老宅这边来养胎。多一个人照顾你我也放心，而且我比你有经验，咱们还可以多交流交流。”
乔西微心道该来的果然来了，无声地看向了江厉玄那边，将这个问题默默抛给了他——既然他都说按他说的去做，那他不会光看着不管吧。
坐在她们对面单人沙发上的江厉玄接收到乔西微的眼神，脸上还绷着，但眼睛里已然有了笑意。他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姚青岚的话茬，“谁说她是一个人了？”
姚青岚一惊，随后便是大喜，说话时，音量不自觉地便抬高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八个字很简单，组合起来的意思也很好理解，但就是因为太直白，所以她都不敢按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去猜了。
期待了多少次，她就失望了多少次。她现在只求西微能和厉玄在一起，即便是被那张结婚证捆绑，也好过让西微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过。
“我们现在住一起。”江厉玄又道。
这句话姚青岚总不会理解岔了。但欣喜过后便是怀疑，她将信将疑地看了江厉玄一眼，问：“真的？”
“真的。”乔西微主动应声，为了后面几个月的自由，拼了，“他有空就会做饭，也很照顾我。所以妈，你不用担心我。这样，等到了后面最关键的几个月，我一定听你的话，过来这边住。如何？”
姚青岚想了一下，总算是同意了。下一秒，她想起什么，便道：“对了，你怀孕的事也是没有和亲家说吗？我给他们打了个电话过去商量你怀孕养胎的事，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
……
乔家。
乔子妮一回来就去了顾月真的卧室，顾月真正对着镜子描眉，听见响动后，开口道：“江家那边已经知道乔西微怀孕的事了。”她从镜子里看了一眼乔子妮，又问，“子妮，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顺其自然。”乔子妮亲昵地坐在了顾月真的旁边，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说：“他们现在有多幸福，以后就会有多痛苦。妈，我们等着看好戏就行，多好。”